我聽到身后的聲音越來越近,再一抬眼就看到陸庭昀雖然已經(jīng)跳下來了,卻還是有一段距離,自己如果被他重新抓住,那么剛才自己努力的一切又會重新劃為烏有。
于是我一咬牙,腳上一個用力,整個人以飛快的速度翻過欄桿,直接跳進大海!
“不!”陸庭昀只差一步就能抓住我了,他站在船舷邊目眥盡裂,一頓之下,他毫不猶豫的跟著跳了下去。
“shit!”喬尼看見這慘烈的一幕,恨恨罵出一句臟話,看見胡應曜已經(jīng)重新回到駕駛室中開始啟動快艇想要逃之夭夭,就毫不猶豫的舉手對準他的背心果斷開槍。
忽然,就在他扣動扳機的那一剎那,一只手從一旁伸了過來,飛快的把他的槍身往上一托,于是子彈在一瞬間失去了準備,只打中了胡應曜的肩膀。
胡應曜被強大的力道帶地身體一歪,一蓬鮮血從肩膀處飛濺開來,他忍住疼痛艱難的爬起,單手操控方向舵,疾馳而去。
喬尼氣的大罵:“是誰……“轉過頭去一看,卻見到方柔柔冷冰冰的俏臉:“喬尼,你不能殺他。”
“為什么?”喬尼火冒三丈,沒看到我和陸庭昀都被他逼下海了嗎?現(xiàn)在可好,他這么一逃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有剛才這樣的好機會。
方柔柔抿抿唇,臉色神色復雜無比:“我認為現(xiàn)在我們應該做的事情是去營救我和陸庭昀,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說。”
喬尼立即被她一番話給堵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他望見胡應曜的快艇已經(jīng)變成一個黑點,無奈的只有放棄追擊的打算,改成跟著水手們下海尋找陸庭昀和我。
方柔柔放走了胡應曜后一言不發(fā),帶著手下們跳下海四處找人。
幸好的是陸庭昀水性不錯,很快就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但是我卻不見蹤影。
陸庭昀整個人已經(jīng)濕透,臉如寒霜,他上船之后拒絕他們讓自己休息的建議,又重新跳進海中。
黑夜里視線受阻,一群人在海中到處摸索卻沒有一點頭緒。
直到天色大亮之后,他們才在一塊礁石上發(fā)現(xiàn)了昏迷不醒的我。
我全身發(fā)冷,臉色慘白,頭發(fā)和衣服都濕得透透的,也不知道在海水中泡了多久。
陸庭昀第一個發(fā)現(xiàn)了我,心痛的將我抱了起來,一言不發(fā)的回到船艙中,為我脫下濕透的衣服,然后給我泡了一個熱水澡,最后用自己體溫溫暖我,直到我的身體逐漸由冰冷轉為溫軟。
我的身體似乎已經(jīng)開始好轉,陸庭昀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動了一下自己的腿,突然發(fā)覺皮膚上黏黏的,觸感奇怪,他疑惑的掀開厚厚的毛毯,映入眼簾的一幕讓他立即驚恐的睜大了眼睛。
只見在我的身下,一朵血紅色的花朵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在床上滿眼開來,觸目驚心的顏色瞬間刺痛了他的神經(jīng)。
他猛地跳了起來,抓住我的肩頭用力搖晃:“我你怎么樣了,你說話!”
我一動不動。
他手忙腳亂的抱起我,闖到門口大吼:“喬尼,你給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陸地,快點!”
聞訊趕來的方柔柔眼尖的看到我裙擺下的鮮紅,同樣驚恐的睜大眼睛。
終于,兩個小時之后,我被送進了本市最好的醫(yī)院中。
醫(yī)生做完檢查后走出病房環(huán)視一圈后問:“請問誰是病人家屬?”
陸庭昀迎上去說:“我是,請問我妻子怎么樣了?”
醫(yī)生帶著同情的眼神看著他:“病人由于長時間體溫過低而造成流產(chǎn),建議盡快做手術。”
“流產(chǎn)?!”陸庭昀臉色陡然變得慘白:“她懷孕了?”
醫(yī)生同情的眼神立即變成不滿:“你妻子懷孕你都不知道?她至少已經(jīng)八周了。”
“八周?那就是兩個月前?”陸庭昀腦中一陣恍惚,他們還在大陸的時候就有了?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無盡的愧疚頓時如潮水般向他涌來,他耳邊嗡嗡作響,機械的在一聲遞過來的手術同意書上簽字。
醫(yī)生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嘆息一聲,轉身去準備手術了。
陸庭昀慢慢的后退,直到碰到冰冷的椅子才坐了下去。孩子,他們之間有了一個孩子,卻在他得知它存在的那一刻就永遠的失去了它。他突然將自己的臉深深的埋進掌心里。
喬尼嘆了口氣,走上前輕輕拍拍他的肩膀,以示無聲的安慰。
陸庭昀恍若未覺。
方柔柔滿臉不忍,做為一個女性,她更是深知失去一個孩子對母親來說意味著什么。
在這種強烈的悲傷情緒下,任何形勢上的安慰都是多余的。
病房門口死一般的寂靜。
終于,醫(yī)生走了出來摘下口罩,陸庭昀這才抬頭迎上去,醫(yī)生說:“手術很成功,病人應該在下午就會清醒過來。”
陸庭昀勉強露出微笑:“謝謝醫(yī)生。”
“不過……”醫(yī)生猶豫了下:“病人由于長時間在寒冰的水中浸泡流產(chǎn),所以體質(zhì)會十分虛弱,要小心調(diào)養(yǎng),否則很有可能影響下次生育,這一點你們要記住。”
陸庭昀點頭:“好的,我明白了,謝謝醫(yī)生。”
醫(yī)生點點頭:“你們現(xiàn)在可以去看病人了。”說完就走了。
陸庭昀立即迫不及待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喬尼和方柔柔跟在后面。
當他們?nèi)孔哌M去之后,角落里慢慢走出一個人來。
流產(chǎn)?不能生育?這可真是個好消息。她忽然一笑,陰狠的神情讓她原本姣好的容顏變得分外猙獰起來。
“蘇小姐……”她的身后忽然有護士叫她的名字。
蘇芙蓉立即回過頭,臉上重新回到正常的柔弱表情。
她帶著得體的微笑看著對方氣喘吁吁的跑近:“蘇小姐,請跟我這邊走,你的醫(yī)生在這邊,他將對你進行全面復查。”
“不好意思,我剛才走錯路了。”蘇芙蓉很有禮貌的道歉。
心里卻樂開了花,這個路迷的真好,不然還真聽不到這個重大新聞。
騰龍總裁夫人不能生育?陸氏家族將后繼無人?她相信,只要自己把這個消息傳出去,陸家立即會掀起驚濤駭浪。
嗯,不急,先看看陸庭昀的意思吧。沒有哪個中國男人會不在乎自己這個的,說不定……
她想著想著,唇角勾起得意的微笑。
好心的護士小姐看在眼里,忽然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zhàn)。
病床上,我仍舊沉沉的睡著,絲毫不知道她的未來即將會有多么重大的轉變。
事實上,我正在做著美夢,我似乎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候,媽媽和爸爸一起牽著我的手去公園玩,為我買來一只漂亮的風箏,我高興極了,在草地上瘋也似的奔跑,爸爸幫我拉著線,卻怎么也放不成功,媽媽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我累出一身大汗才將風箏勉強送上天空,她高興的跳了起來,拍著手笑:“爸爸媽媽快看,我成功了!”我滿以為他們會為自己歡呼,卻沒想到半天也沒聽到聲音,我疑惑的回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空無一人,爸爸媽媽,還有周圍的行人全部都不見了,濃濃的白霧漸漸的飄了過來,將我包圍在其中。
周圍一片寂靜,我看不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個人。
我害怕極了:“爸爸,媽媽,你們?nèi)ツ牧耍靠旎貋恚`靈害怕,你們快回來!”她手中拿著風箏到處尋找著,哭泣著,可是不管她怎么找,怎么哭,爸爸媽媽再也沒有回來。
我突然間不安起來,在床上不停的扭動,口中喃喃的叫著什么,最后越來激烈,大滴大滴的眼淚也跟著流出來。
我的雙手不停的揮舞著,陸庭昀甚至到最后不得不用力壓著我的手以防針頭脫出。
我哭叫著,扭動著,陸庭昀一遍又一遍的為她拭去淚水,不禁懷疑我是不是知道自己失去了孩子才這么悲傷。但是我始終沒能清醒過來。
一直到了第二天我才睜開眼睛。
我一睜開眼,就看到自己的老公正滿臉憔悴的看著她。
我愣了愣,笑道:“老公,你好丑哦。”說著我輕輕動了動身體,一股酸軟的感覺涌了上來。奇怪,我睡很久了嗎?身體怎么這么難受?
陸庭昀看著我的動作,小心的將我扶起讓她靠在床頭,熟練的為我塞了個枕頭在那,然后說:“你肚子餓不餓,我弄些東西給你吃?”
我搖搖頭,剛醒來并沒有什么胃口,她說:“我睡了多久?”
陸庭昀笑笑:“沒多久,一個晚上而已。”卻是只字未提其他的事。
我看著他疲倦的臉,心中感動的說:“對不起,我太任性了。”
陸庭昀狀似發(fā)怒:“你胡說什么?你是我老婆,用得著說對不起這三個字?”
說著他為我重新拉好被子:“我這里有白粥,你給我吃一點。”
我眉頭皺了起來:“我不想吃嘛,白粥一點味道都沒有,好難吃啊。”
陸庭昀這個時候已經(jīng)將白粥拿到她眼前,小心的用勺子攪了攪,舀起一勺送到她唇邊:“乖,醫(yī)生交代過你頭兩天只能吃清淡的,等你出院了,我再帶你去吃烤肉。”
我眼神一亮,被他描繪出的美好前景所迷惑,張嘴就吞下了白粥,隨即又皺起眉頭,嗚,好難吃。
我不禁抱怨:“不就是在海里泡了一會嗎?最多感冒一會,哪要那么講究。”
陸庭昀聽了心中一痛,心知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他心中酸楚,臉上不動聲色,慢慢的喂著我,一邊說:“活該,誰讓你跳海的,那艘船上我們已經(jīng)放了追蹤器,不管你在哪我們都知道。”
我瞪大眼睛叫:“不早說!”
陸庭昀苦笑:“喬尼一直在跟你打眼色你沒注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