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慕容瞳的神色,蕭沉冽斷定,他要娶幾房小的流言散播一事,主謀應(yīng)該不是她。
慕容瞳看白癡似的翻白眼,“這不是廢話嗎?”
他坐在辦公桌一角,抽出一根香煙點(diǎn)燃,“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
她討厭煙味,嫌棄地后退兩步,“誰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說不定你就是那種想左擁右抱、三妻四妾的人!
“就算我真的想三妻四妾,以你的頭腦,你覺得我會蠢得告訴所有人,讓那些名媛千金爭風(fēng)吃醋嗎?”
“那也說不定……”
“就算我蠢,就算我想三妻四妾,你又能如何?”他似笑非笑地問。
“既然你娶了我表妹,就要一心一意地待她,怎么可以娶小的?我慕容家從來只娶妻不納妾,我父親也不準(zhǔn)許你納妾!”慕容瞳怒不可揭地說道。
“這是你的想法還是慕容督軍的想法?”蕭沉冽好整以暇地問。
“我和我父親都這樣認(rèn)為,當(dāng)我慕容家的女婿,不可以納妾!”
“明白了!彼雌鹨荒灾p笑。
“你笑什么?”她更氣了,恨不得一拳揮過去,“快說呀!”
“你要我說什么?”
“你是不是要納妾?”
“我也在查那些名媛千金為什么知道我會納妾,我自己都不知道!笔挸临藘煽跓,緩緩?fù)鲁觥?
“你不知道?你沒有納妾的意思?”慕容瞳錯(cuò)愕,將信將疑。
“我說了實(shí)話,你還是不信,你還要我說什么?”
他站起身,步步靠近她。
她有點(diǎn)不自在,可是不想每次都后退,不想給他一種她怕他的錯(cuò)覺,于是她定了定神,不懼地迎上他帶著幾分危險(xiǎn)的熾熱目光,“你查到了什么?”
蕭沉冽故意停頓,“暫時(shí)查不到,不過……”
慕容瞳追問:“不過什么?”
他慢慢靠近她,俯首盯著她的臉,目光深沉里帶幾分灼熱。
她莫名地心慌,可是又不想流露出膽怯,就沒有后退,眼神越發(fā)凌厲。
二人對峙,四目相對。
四周安靜,她聽見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好似也聽見了他沉實(shí)的心跳聲。
他持續(xù)逼近,氣氛越來越曖昧。
好像有一股電流在她的四肢百骸潛行,慕容瞳的血脈忽然熱騰騰起來,呼吸越發(fā)急促。
忽然,蕭沉冽朝她的小臉吹了一口氣,煙霧悉數(shù)噴在她面上。
她迅速后退,用力地?fù)]散煙霧,濃烈的煙草味讓她不適,嗆鼻得很。
她氣急敗壞地怒斥:“你有病。∥矣憛挓熚叮氵故意噴在我臉上!”
“熟悉我的味道,不是挺好的嗎?”他愉悅地挑眉。
“什么熟悉你的味道?”慕容瞳說完才覺得這句話有問題。
熟悉他的味道?
果然是腦子抽了!
她迫不得已退到門口,“不過什么?”
蕭沉冽掐滅香煙,招手讓她進(jìn)來,“你想讓所有人都聽見嗎?”
慕容瞳勉為其難地前進(jìn)三步,“快說!”
“你和我都不是主謀,慕容督軍和你娘更不是,你覺得外人有膽量嗎?答案不就呼之欲出了嗎?”
“你的意思是……”她心尖一顫,是表妹?
“你表妹不愿意嫁給我,就散播這些流言敗壞我的名聲,對她大大的有利!
“表妹……不可能吧……”她還是不太相信,表妹一向單純天真,怎么會變成這樣?
“你覺得你表妹是一只任人宰割、純潔無辜的小白兔嗎?”蕭沉冽冷笑。
慕容瞳暗暗尋思,表妹之所以變成這樣,難道是為了嫁給自己?
他忽然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熱得似要燙傷她。
她驚覺,立即拍掉他的手,“干什么?”
方才那瞬間,蕭沉冽看見她眼里的慌亂與窘迫,覺得有趣,“你表妹的企圖昭然若揭,你何不去問問她?”
“不用你教我怎么做!”
撂下一句話,慕容瞳回辦公室。
喬慕青把房門關(guān)上,低聲問道:“少帥,怎么樣?”
慕容瞳想了想,說了實(shí)話。
喬慕青驚詫不已,“竟然是表小姐?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她……”
“若我親自去問表妹,她會承認(rèn)嗎?”
“其實(shí),表小姐是不是承認(rèn),無關(guān)緊要了吧。那少帥想助表小姐一臂之力,還是阻止她?”
“我得好好想想。”
“我已經(jīng)散播出去,督軍和夫人很快就會知道。”
慕容瞳點(diǎn)點(diǎn)頭,原本,她一心一意地為表妹籌謀,取消這樁親事。
現(xiàn)在,她知道了表妹的心思,若繼續(xù)幫表妹,會不會讓表妹在這份錯(cuò)誤的感情里越陷越深?
不過,表妹絕不能嫁給蕭混蛋!
想到此,慕容瞳理清了思緒,決定照原計(jì)劃行事。
過了一個(gè)小時(shí),她聽見外面響起嘈雜聲,好像有人吵架,就吩咐副官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多時(shí),喬慕青回來說,有一位六十歲的老婆婆在公署大樓前鬧事,幾個(gè)衛(wèi)兵趕也趕不走,具體鬧什么,還不清楚。
“老婆婆有這么大的本事?”慕容瞳蹙眉。
“這位老婆婆一哭二鬧三躺地上,抬也抬不走!
“下去看看。”
慕容瞳和副官一起出去,正巧碰上蕭沉冽和謝放也要下樓。
公署大樓前聚集了不少百姓與衛(wèi)兵,公署大樓的工作人員也不少人來圍觀。
慕容瞳還沒靠近,就聽見那老婆婆震天動地的哭喊聲。
重重包圍圈里,那粗布衣裳的老婆婆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傷心憤恨。
“你們江南軍里的人打死我孫子,打死我老伴……就想這么賴掉嗎?我知道,他有權(quán)有勢,呼風(fēng)喚雨,我只是卑弱可欺的鄉(xiāng)下老太婆,他一根手指頭就可以碾死我……可是,這世道是有王法的,我絕不會讓他殺害無辜的罪行被人刻意掩蓋……我一定會告到底……”
“我孫子、我老伴死得好慘吶……剩下我一個(gè)老太婆,孤零零的,孤苦無依,食不果腹……我一定要為我孫子、我老伴討回公道,督軍府的人不管,官官相護(hù),我就告到金陵政府……我要那個(gè)殺人的人得到應(yīng)有的懲處,我要讓他一命償一命……”
慕容瞳和蕭沉冽對視一眼,她問:“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他搖頭,面龐冷漠。
喬慕青找來兩個(gè)衛(wèi)兵問情況,爾后回來說了大致的情況。
這個(gè)老婆婆是江州東郊鄉(xiāng)下的農(nóng)戶,今天一大早就來到公署大樓,半個(gè)小時(shí)前突然鬧起來。從她說的話里可以得知,她的老伴、孫子都死了,是被江南軍的人殺死的。因此,今天她來討公道。
慕容瞳的猜測也是這些,問道:“蕭少帥,這件事你打算如何處理?”
“二位少帥,聚集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不宜讓這位老婆婆繼續(xù)喊叫下去,影響不好。”謝放提議。
“請老婆婆到到里面。”蕭沉冽吩咐道。
謝放親自去請那位老婆婆,她站起來,激動地大叫:“我不進(jìn)去!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手段嗎?要說就在這里說!我要見你們的督軍、少帥!”
他客氣道:“老婆婆,二位少帥請您到里面喝杯熱茶,再慢慢說您的事。”
“要說就在外面說!我要讓江州所有人都知道這件殘害百姓、草菅人命的罪行!”她強(qiáng)硬地喊道。
“老婆婆,這天寒地凍的,太冷了。您年紀(jì)大了,萬一著涼了,病了,還怎么為您的家人討公道,是不是?”
“那也不行!你叫二位少帥出來,在這里跟我說!”
慕容瞳搖搖頭,這老婆婆竟然是個(gè)炮仗性子。
她吩咐副官搬來三把椅子,送來熱茶,決定在公署大樓前跟老婆婆談。
衛(wèi)兵們用長槍隔開百來個(gè)百姓,只讓百姓圍觀,不讓近前。
準(zhǔn)備好一切,喬慕青攙扶老婆婆坐下,把熱茶端給她,爾后介紹二位少帥。
蕭沉冽坐下,溫和地問:“老婆婆,您怎么稱呼?”
“我姓王,叫豆花!崩掀牌藕攘税氡瓱岵,絕望地落淚,“二位少帥,你們一定要為我這老太婆主持公道……”
“王婆婆,您慢慢說!蹦饺萃劝矒崴那榫w,“這糕點(diǎn)味道不錯(cuò),您可以先嘗嘗。”
“我不餓。”王豆花拭淚,“二位少帥,這連年戰(zhàn)亂,田地遭殃,剛長出一茬就被踐踏,還沒到收成的季節(jié)就被毀了,我們一家子吃不飽穿不暖,我兒子只好帶著媳婦去上海做工。卻沒想到,不到兩年,我兒子和媳婦在上海被地痞惡霸活活打死……”
“只剩下年幼的孫子嗎?”她心里難過,王家也算悲劇了。
“那年我孫子才六歲。我和老伴節(jié)衣縮食,好不容易把孫子拉扯到九歲,沒想到……”王豆花悲痛地哭,淚水在皺紋橫陳的面上流淌,“大約二十天前,我老伴帶著孫子去樹林里砍柴。傍晚時(shí)分,我見他們還沒回來,有點(diǎn)擔(dān)心,就出去找他們,沒想到……”
“王婆婆慢慢說。”蕭沉冽低沉道。
“我走到樹林邊,聽見一聲槍響,就覺得不好,我連忙趕過去……忽然,一個(gè)人拽住我,把我拽到一旁,還捂住我的嘴……我一看,是鄰居家的老張。”她一邊說一邊身子一震一震的,“這時(shí),我看見前方血腥兇殘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