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真情難得

皇景庭和皇景宇卻在此刻同時安靜了下來。

看著皇景宇平靜的雙眼，皇景庭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不屑的嗤笑了一聲。

他原本是賭江暄畫一定射不中。看來這一次，他是下錯了注，是必輸無疑了。

城樓下。

一陣微風拂面，撩起江暄畫的衣擺，在月光的映襯之下猶如月宮仙子。

那把弓增添了幾分巾幗不讓須眉之勢。

“給老子聽好了！這準頭只要在心中，怎么打都不會跑偏！”

風停，曾幾何時教官的話涌入腦海。

江暄畫似是收到了莫大的啟發，睜眼搭箭在弦，對著對面的靶子直射過去。

連續三箭后，對面報靶的太監匆匆跑來報靶，嘴里大聲吆喝，“中了中了全中了！”

太監面露喜色，向江暄畫恭敬行禮，“恭喜江小姐，您的三箭皆中靶心。”

江暄畫聞言大喜過望，在人前不顧形象的歡呼雀躍。

“二哥，你輸了。”皇景宇轉過臉來調笑。

“行，愿賭服輸，回頭我讓人把銀子給你送去。”

皇景庭毫不在意的揮扇一笑，待再度抬眸，眼中卻被朦朧上了一層陰郁，“不過我不明白的是，五弟你為何要偷梁換柱的幫江暄畫？按理說，你們應該互不相識才是……”

他話里包羅萬千，心底對皇景宇又有了更深的揣測……

此刻，所有人等著看笑話的臉上已被震驚全然占據。

齊南皇面容呆滯的坐回了龍椅，眸光怔怔的看向空處，許久才回過臉來看向江暄畫，由衷嘆道，“好！好！”

待這一聲贊嘆，其他人這才如夢初醒，連連鼓掌，更有甚者向江致朝夸贊，“江三小姐例無虛發，這說起來還得歸功于江侯教導有方啊。”

江致朝乘著他人的阿諛奉承笑得甚歡，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江暄畫身上，眉眼的笑意漸漸收斂，隨之替代的，是一抹深不可測。

……

棋盤之上，一黑一白的棋子縱橫交錯，仔細看來，白棋已被圍困于黑棋之中，毫無絕地逢生之機。

“太子，你輸了。”

男人的聲音蒼老沙啞，瘦若枯枝般的手拿起棋盒，緩緩蓋上了蓋子。

“是嗎？我輸了？讓我瞧瞧。”

皇景凌一手穩穩的攥著酒壺，一手微微拿著一顆白棋，湊近棋盤細細觀察了一番局勢。

突然間，直起身來冷冷笑著，“果真是我輸了。連輸三局，左太傅可謂是半點兒情面都沒給我留下。”

“老朽已辭官，太子殿下還是直呼其名為好。”左清洪惶恐的站起了身來，向皇景凌恭謹的拱了拱手。

“自古以來，提倡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自我幼時，你便是東宮太傅，既是我恩師，又豈能直呼其名？”

聽到這話，左清洪的臉色立即變得煞白，仿佛受到了天大的驚嚇，趕忙給皇景凌跪下行了叩拜大禮。

“草民惶恐！”左清洪緩緩抬起頭來，渾濁不清的眼中含著堅定，“承蒙太子殿下厚愛，但那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草民萬萬擔當不起。”

皇景凌看向左清洪，驀然縱聲大笑，“呵擔當不起？哈哈哈，好一個擔當不起……”

此話一出，皇景凌面上的笑意逐漸淡去，清冷的眸中含著無線的冰冷，陡然怒吼，“小時候你是怎么告訴我的？說身為太子要從小心懷天下，視臣民如親故，我通通做到了！我對我身邊所有的人寬容以待，為什么你們卻還是懼怕我，為什么？！”

對于皇景凌突如其來的憤怒，左清洪全然沒有預料。

凝望著眼前這張憤慨的臉，左清洪逐漸鎮靜下來，緩緩起身走近皇景凌，抬稍遲疑了片刻，提起手來拍了拍皇景凌的肩。

左清洪垂眸低聲嘆息，“這普天之下，對于手握強權者，眾人豈有不懼之禮？如今你已長大，理應能夠明白，你現在所背負的一切，都是你本就該承受的，這是你的宿命。”

身在皇族，他確實有太多身不由己。

多少次他都情愿能夠將手上的皇位拱手讓人，可經受過失去母親的痛苦之后，他卻深刻的意識到，若想要不被欺侮，唯一的方法，就是成為強者。

“沒有誰能夠體會我活得有多痛苦。”

皇景凌無奈的閉上了眼，腦海之中時常有兒時那些不美好的回憶，他睜開眸看向了身旁的左清洪，“老師，似我這般人，這一生可否能夠尋得一份真情？”

左清洪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半晌，皇景凌見左清洪沒有回應，只苦澀的勾唇冷笑著，“兒女私情也好，骨肉親情也罷，我這一生所要尋找的不過如此而已。”

皇景凌仍然掛著殘冷的笑，轉身走向了窗外。

若不是頭頂這一輪圓月，他甚至都忘了今日是中秋。

左清洪靜靜凝望著皇景凌的背影，心中莫名涌起一絲悲涼，“太子……”

皇景凌回過頭，側顏在月光映襯下，更顯出令人難以靠近的冷漠，“在您這里，我依然沒有找到答案。”

如今的左清洪已兩鬢斑白，清貧簡樸的衣著使他佝僂的身軀顯得尤為蕭索。

“打擾了。”

丟下了這句似不痛不癢的話，皇景凌推門而去，在庭院的石桌上，卻停下了步子，留下了幾張銀票……

出了大門，坐在馬車上的秦牧也趕緊跳了下來。

一句“太子殿下”還沒問候出口，皇景凌徑直的坐上了馬車，拉下轎簾。

動作一氣呵成。

聞見四周彌漫的酒氣，深知一切只因江暄畫而起。

秦牧無奈的搖頭，坐上了馬車頭拉著韁繩，側過臉去恭敬詢問，“太子，咱接下來去哪兒？”

馬車內默了一陣兒，才傳來皇景凌懶散帶著些許的酒氣的聲音，“回宮！”

江暄畫還弓領賞后，趁著所有人去御河望月樓賞花燈時，便趁熱鬧拉起明月在偌大的皇宮之中四處閑逛。

實在逛的有些累了，便倚靠在回廊上歇口氣。

天上的月，一覽無余的皇城景象盡收眼底。

若不是已經習慣了這里的生活，她一定會認為眼前這一切只是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