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臟辮并沒有像他表現(xiàn)的那樣輕松自在,掛完米樂樂的電話后他就憤怒地把椅子踹翻了。
這次警方打擊的力度很大,再加上周敏昌從君箏的里應外合,當年由臟辮之父艾喬森一手創(chuàng)立的完整販毒產(chǎn)業(yè)鏈,除了臟辮和瘸哥外,其他都死在這場圍剿中了。
他生死逃亡,朝不保夕中,那些人卻想和和美美,歲月靜好?
他忍不了這個。
所以他才給米樂樂打去了這個電話。
他要讓米樂樂知道,他一直都在盯著她,盯著她家的小崽子呢。別讓他找到機會,否則他一定會讓他們生不如死。
可惜米樂樂的心性超乎尋常的強大,不僅被他恐嚇住,還反過來把他氣得不輕。
瘸哥進來給他送飯,看他狂怒也不開解,只道,“快吃吧,吃完我們就分道揚鑣。”
臟辮猛地扭頭瞪他,“你什么意思?你怕了?”
本來他還沒對瘸哥完全信任,畢竟這個瘸哥也才是剛認識一天。
瘸哥自稱楊老瘸,說這條腿就是跟著艾喬森闖黑道的時候瘸的。
是,他是救了臟辮一命,但卻沒有換來臟辮的信任。
臟辮現(xiàn)在除了自己,其他人誰都不信。
他一直都在想著,要用什么辦法試一試瘸哥的真假。
結(jié)果他還沒有來得及試呢,瘸哥卻說要分道揚鑣了?
這話直接打亂了臟辮的節(jié)奏,他瞬間涌上心頭的全是又被扔下一個人的慌亂。
瘸哥把褲腿一提,直接盤腿坐在了地板上,對于臟辮的刺激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
“對,我怕了。原來兄弟們多吧?可結(jié)果呢?現(xiàn)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了。我救你一命不是為了以后怎么樣,而是為了還老艾大哥當年救我一命。現(xiàn)在我們扯平了。這頓飯就是我們的散伙飯,吃了這頓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以后碰見也只當不識。”
臟辮揮手就砸了瘸哥好不容易找來的飯,“你不想干了?你想金盆洗手?”
“是。”瘸哥毫不遮掩地點頭承認,“你該清楚,這七年里生意有多難做。現(xiàn)在又盡數(shù)被毀,以后還想東山再起怕是難了。這七年里我碰著一個好女人,她給我生了一個孩子,孩子快要上學了,我想給他們一個穩(wěn)定的家。你放心,他們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臟辮嘲笑他,“不知道?現(xiàn)在不知道而已,以后肯定會知道的。這天底下就沒有永遠的秘密。等真相暴露的那一天,你到時怎么跟他們解釋?他們還能原諒你的欺瞞?瘸哥,你年紀不小了,居然還保留著天真嗎?”
瘸哥吃飯的動作停了一停,復又開始,“有那一天再說有那一天的,反正現(xiàn)在我不想再過這種命懸一線的生活了。我也想要一個普通的,安穩(wěn)的家。”
“那樣的家誰不想要了?”臟辮眼珠一轉(zhuǎn),起身來到瘸哥身邊,學他的樣子盤腿坐在了地板上,“我也想要,可要了之后保得住嗎?我們這次殺死了周敏昌和從君箏,警方不會放過我們的。”
瘸哥馬上跟他隔開距離:“兩人都是你殺的,跟我可沒半毛錢關(guān)系。”
臟辮:“……瘸哥你這樣說可太傷我心了。沒有你們的幫忙,我能順利干掉他們兩個?大家一條船上的,你覺得警方還會理智的給你我分配一下責任多少嗎?那兩人已經(jīng)死了,那就是我們的死罪。”
瘸哥這回吃不下飯去了。
臟辮心中一喜,又主動湊過去,“事情鬧大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我們躲起來就能解決問題的了。我們唯有搏一把才有可能找到活的出路。”
瘸哥看他半晌,遲疑道,“怎么搏?我們就兩個人,而且手里什么資本都沒有。”
“誰說什么資本都沒有了?”盡管這里沒有第三個人了,臟辮還是壓低了聲音,“我還有我老爹留給我的東西啊?你忘了?”
瘸哥道,“什么東西?不就是那個臥底的身份證明嗎?而且已經(jīng)被警方奪回了。”
臟辮鄙視地瞪他一眼,“你傻啊?當然不只是那個啊!我都知道那是個警方臥底了,又怎么可能把東西都拿出來?我藏進來了!藏在一個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瘸哥的眼睛里放出亮光,“原來道上一直傳說的老艾大哥留下了寶貝是真的?都有什么?有貨嗎?有武器嗎?”
臟辮驕傲了,也不湊近了,他站了起來,知道魚已經(jīng)上鉤了。
“有,有,什么都有!包括錢!你想想,有了這些東西,我們要是逃到其他星球還難嗎?那不比躲起來更安全?想想你的女人,想想你的孩子,與其和他們在QD19星每天擔驚受怕的生活,為什么不去其他星球無憂無慮地重新開始?你想要的新生活近在咫尺,只要你幫我!”
房間里陷入沉默。
臟辮沒理沉默的瘸哥,他彎身把椅子扶了起來,又把砸掉的飯盒撿起來。里面的飯早就混雜在一起,看不清本來模樣了,但他依然優(yōu)雅地吃了起來。
瘸哥終于說話了,“好,我就幫你這最后一次,但我有一個條件。”
“瘸哥請說。”
“我要一半的貨,以及一半的武器。”
臟辮心說你又不是我老爹的兒子,你有什么資格分走一半的東西?
但他卻說道,“成交。”
瘸哥笑了,朝著臟辮一伸手,“東西呢?先給我。”
臟辮搖頭,拍開瘸哥的手,“哥,咱都是道上混的,就算道垮了,但規(guī)矩也不能垮是不是?你得先做事。”
瘸哥不同意,“如今咱哥倆可是說不好什么時候就沒命了,萬一事情做到一半,你死了呢?到時我找誰結(jié)賬去?不行,你至少給一半。”
臟辮皮笑肉不笑,“那萬一你拿了一半就跑了,把我扔下了呢?我又找誰追賬去?你先要一半的定金也行,你介紹嫂子和大侄子跟我認識啊?我給他們。”
兩人對視良久,又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瘸哥:“果然不愧是老艾大哥的兒子,就算是兄弟也不會給予百分百的信任。”
臟辮:“哥,我老爹那么謹慎最后還是被警方涮了一把,我可不想步我老爹的后塵啊。”
瘸哥:“你不信我還找我合作干什么?你有錢有貨有武器,你可以在道上隨便招攬人。我看我們還是分道揚鑣的好,反正湊到一起也是各有防備。”
臟辮:“好啊,如果瘸哥還是堅持別的選擇的話,我再不甘心也只能認了。分道揚鑣就分道揚鑣,弟弟祝哥哥重新開始,生活幸福。”
瘸哥:“你……好,我答應跟你了!不過老弟,你要是敢在其中設(shè)局利用我算計我,我就是死也會拉你一起。”
臟辮:“放心吧哥哥,你可是救了我一命的人,就為了這救命之恩,我也不能算計你不是?好了好了,快吃飯吧,吃完飯我們就有事情做了。”
——
錢語嫣最近的日子一直不好過。
剛轉(zhuǎn)學的時候,她志氣很高。雖然都是學渣,但她和錢多福之間還是有差距的。錢多福都能把成績提高上來,她為什么不行?
不就是砸錢嗎?就為了這口氣,她也得砸一把。
她每一科都請到了金牌老師,每天不只是在學校拼命學習,回到了家也是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學習。
她爸是個胸無大志的人,哪怕有妻有女后還是依附哥哥生活,他也不覺得有什么可丟人的。她媽是個只顧穿衣打扮的人,只要有錢給她買化妝品和新衣服,她也不介意那錢是老公賺的還是大伯哥賺的。
這對父母就沒有為生活努力過,乍一見錢語嫣學習這么拼命都嚇壞了,還以為孩子犯精神病兒了,這是要心理扭曲啊。
別家父母要是見到孩子突然這么上進了,那鐵定高興的不行。可是這對父母從來不擔心孩子的成績,只擔心孩子是不是有病。
要不是錢語嫣和家教老師們力證錢語嫣的精神非常正常,就是變得上進了,這對父母就要拉孩子去醫(yī)院精神科了。
如果說這么拼命成績上來了也算,可事實上錢語嫣的成績不升反降了。老師講的時候吧,她好像都能聽懂,但只要一考試,大腦就一片空白。
而且隨著錢多福的成績越來越好,她的癥狀就越來越嚴重。
半月前,她的金牌老師們陸續(xù)辭職了。不為別的,只因為這孩子真的精神出問題了。
上進到把自己上進出了精神病,這也是夠新鮮的。
老師們主動把錢退給了錢語嫣,并勸她說今年的高考不行就先別參加了。
錢語嫣父母沒意見,孩子不高考也沒關(guān)系,反正有錢多福的爸爸按月給零花嘛,那還費那勁兒干什么?
可是錢語嫣不甘心。
她的父母比不上錢多福的父母,她也要比不上錢多福嗎?她接受不了。
她要是不能參加高考,那么錢多福和米樂樂也別想?yún)⒓痈呖肌?br>
米樂樂和錢多福完全不知道錢語嫣的心理,如果知道的話,大概只有兩臉問號。這到底跟她們有什么關(guān)系啊,她們招誰惹誰了。
錢語嫣拿著家教老師們退回來的錢,通過認識的一個小混混聯(lián)系到了臟辮這里。
在小混混眼里,那些能販毒賺大錢的都是厲害人物,跟他們可不是一個級別的。
小混混在臟辮面前特別卑躬屈膝,“大哥,就是她找您。您看,這是她的孝敬錢。她也沒有別的高要求,就是不想讓那兩個女人參加高考。”
錢不少,但臟辮沒放在眼里。
他掃一眼錢語嫣,覺得這女人蠢得可以,“只是讓人不參加今年的高考嗎?你的目標是不是太低了點?她們就算不參加今年的高考也還能參加明年的,后年的,以及未來無數(shù)年的。難道你要年年都找我一次,花一次錢嗎?”
小混混最先聽懂了臟辮的意思,“對啊,妹子,斬草不除根,小心春風吹又生啊。”
錢語嫣瑟縮道,“不不不,不能除根。錢多福可是我的親堂姐,我家都指望著她家生活呢。要是除了根,那我家也完了。”
小混混罵她,“膽小鬼,沒出息。”
臟辮則不以為然,別看錢語嫣現(xiàn)在嚇得哆嗦,但就沖她沒走這一點就能看出來,這女人心狠著呢。
只要再推她一把。
“你家為什么完?她家完了難道不正好變成你家嗎?”
錢語嫣猛地抬頭,瞪大的雙眼里是明顯的大驚失色,以及隱藏的茅塞頓開。
做夢的時候,她也只敢想過她要是錢多福就好了。卻從來沒有想過,她變成錢多福困難,但讓錢多福家變成她家貌似并不難。
錢語嫣把自己的積蓄全給了臟辮,還保證如果他做得好,她后續(xù)還能給。
給完錢語嫣就跑了,好像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似的。
看著她跑走的背影,小混混一半吃驚一半敬佩,他還以為要費些嘴皮子才能說服錢語嫣,結(jié)果臟辮大哥一句話就把她滅了。
“乖乖,我還以為她頂多有點黑心腸,卻不想她竟是個能干大事的女人!”
錢語嫣下的單是死單,她要錢多福和米樂樂死。
臟辮冷哼一聲,“女人要是狠起來,就沒男人什么事了。”
他沒要那錢,而是給了小混混,“我現(xiàn)在缺人手,你要是愿意跟哥混,哥就先給你個見面禮。”
“愿意,我當然愿意!”小混混竟然喜極而泣,“我做夢都想跟著大哥干!大哥,從今天起你就是我親大哥了!”
臟辮一拍小混混的肩膀,“好好干!以后大哥帶你去當星盜!”
——
時間又過了一周,距離高考只有一周的時間了。
江止戈依然沒有回來,光腦依然關(guān)機中。
米樂樂收到了來自老約翰親自轉(zhuǎn)達的通知,他說江止戈去執(zhí)行一項秘密任務了,任務結(jié)束之后才能回來。
老太太對此微有抱怨。下周就是正式高考了,這是多么重大的事情,江止戈怎么能缺席呢?
當然了,她也僅僅是抱怨兩句,卻不會因此就甩臉子,或拿孩子們出氣什么的。
米樂樂倒是還好,或者說,她現(xiàn)在并沒有多余的精力去對高考以外的事情產(chǎn)生什么情緒。
她現(xiàn)在每天晚上都學到十二點,然后早晨五點醒來繼續(xù)學。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江止戈的不在還給她創(chuàng)造了安靜詳和的學習環(huán)境。
這要是江止戈還在,就算晚上不進行男女雙打運動,這也得說說話談談心吧?而這些事情,哪一個不得花費時間花費精力花費感情?
與這些相比,米樂樂更愿意一個人待著,然后把業(yè)余的所有時間都花在自己的人生大事上。
這次的高考對她來說不僅是翻身的自我證明,還是她未來事業(yè)的開始。
她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米樂樂真是拼了,走路時拿著書,吃飯時拿著書,就連入廁都要拿著書。
家里的五個孩子看傻了眼。
江濟:“高考這么厲害的嗎?我們長大后也要這樣嗎?”
十五正想說,對,你說的太對了。
可還沒等他開口,江月先開口了,“沒關(guān)系,你不用這樣。”
“為什么我不用這樣?”江濟傻呆呆地問。
十五也納悶地扭過頭去看,對啊,為什么江濟不用這樣拼命?
江月:“因為你都不一定能讀到高中啊?你連高考的資格都不一定有,又何談參加高考呢?”
江濟這才聽明白,合著又是他姐拿他開涮呢。
士可殺不可辱,可辱一二三四次不可辱五六七八次。
江濟哇哇大叫著,追著江月跑遠了。
老太太追不上他們,急地在原地壓著嗓子喊,“你們小點聲,小點聲!要是影響了你們后媽的學習,看我不扣你們的零食!”
小江妮最愛學米樂樂,也像模像樣地拿著一本書,然后站到十五面前把書給他,“十五哥哥,給妮妮講故事吧?”
十五不想講,他不想帶孩子。
就算他喜歡小江妮,他也不愿意老是哄孩子,帶孩子。
他接過書一轉(zhuǎn)身,就想把書給江舟,結(jié)果江舟幾乎跟他同時轉(zhuǎn)身。
“你去哪兒?”十五眼疾手快抓住了江舟的胳膊,要帶孩子至少也應該是大家一起帶,江舟別想丟給他一個。
江舟指指廚房,聲音很低,“我去給后媽做些吃的,后媽只用功不吃東西可不行。”
別看平時是江濟最喜歡吃東西做東西,但要說給米樂樂做東西最多的卻是江舟。
十五松開了手,“哦。”
小江妮還在仰著小腦袋等著他,“十五哥哥?”
十五抹一把臉,“走吧,我們?nèi)ツ沁呏v故事去。”
江濟風卷殘云般即將從十五面前跑過,十五回頭去拉小江妮的手,假裝沒有看見。
一個跑過了半身,一個一腳邁了出去。
后邁的腳正好卡進了跑步的兩腳中間,江濟“撲嗵”一聲栽倒在地。
“江濟!是不是又是你?你就不能安生點!”米樂樂的聲音從臥室里傳來。
有沙發(fā)擋著,米老太沒看到十五邁出的腳,只當江濟是自己摔了。
她趕緊趕過來,“摔傷了沒?都說了別跑別跑,你非得跑!這下子吃到苦頭了吧?”
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毯,那就是米樂樂裝修時考慮到了家里孩子多,有可能磕了碰了,而特意鋪上的。
傷是不會摔傷的,頂多就是摔疼。
可是對于江濟來說,這點疼也不叫什么。
他一竄就起來了,“沒事兒,太姥姥,我才不怕苦頭。”
江濟不長心,他完全就不會朝十五是故意絆他那方面想。
江月就在江濟前面,一邊跑一邊回頭挑釁,所以她把十五邁腿絆倒了江濟看得一清二楚。
她擰著眉擋住了十五接著小江妮要走的路,“你故意的?你為什么故意絆倒江濟?”
米老太不明白,“江月,你說什么呢?”
江月一指十五,“太姥姥,我看得清清楚楚,是十五故意邁腿絆倒江濟的。”
江濟頓時就炸了,上前就揪住了十五的衣領(lǐng)子,“你為什么故意絆倒我?你是不是想打架?”
“哎喲哎喲,江濟快松手!先把事情搞清楚。”米老太趕緊上前拉架。
江舟也從廚房里跑了出來,“江濟,后媽說了,不準打架。”
江月先把江妮從十五身邊拉了過來,“江舟,后媽說的是沒事兒不準打架,可現(xiàn)在明顯是有事兒!”
客廳一角,沙發(fā)的一邊,站成了壁壘分明的兩派。
江濟和十五對立著,江濟的身后是江月江妮,十五的身后誰也沒有。
老太太和江舟一左一右站在兩人的旁邊,都在勸著江濟松手,貌似并不是支持江濟,可十五依然不覺得他們是自己這一派的。
他能感受到那種隔閡。
老太太是對他很好,但那種好是摻雜著同情的好,可憐的好,是把他當成客人的好。
沒見江月那話之后,老太太就臉色變了嗎?之所以沒朝著他來,不過是愿意忍讓他這一次罷了。
十五又去看小江妮,小江妮也在看他。
亮晶晶的藍眼睛里滿是困惑,她問道,“十五哥哥,你為什么要絆倒二哥哥呀?”
聽到了嗎?江舟是大哥哥,江濟是二哥哥,他是十五哥哥,不在排列之內(nèi)。
江月再拉一把江妮,不讓她看十五,“十五,我不管你原來是什么習性,但你要是來到我家還敢像原來那樣想欺負誰就欺負誰,我江月就頭一個不會答應!我,看著你吶!”
十五得仰頭看江月,江月就比他大三歲多,卻比他高出一個頭去。
江月不好惹,拳頭強,腦子快,眼睛還尖,這是十五還沒到這個家就已經(jīng)有的覺悟。
可他喜歡江月。
比喜歡江妮還喜歡。
十五道,“對不起,江月姐姐。但我沒有想要欺負誰,我就是怕江濟老這樣跑會影響到阿姨學習,這才……”
“對不起,江濟。對不起,江舟。對不起,太姥姥。”十五又轉(zhuǎn)身朝著大家挨個道歉。
江濟最先接受,“哎呀,沒事沒事啦,反正我又沒有摔傷。”
老太太摸摸十五的頭,“你是好孩子,不過下次不能這樣做啊,萬一真把江濟絆摔了呢?”
江舟伸手拉十五的手,“我們?nèi)N房一起給后媽做好吃的好了。”
老太太擺手,“去吧去吧。”
他們要走,江月放過了江舟,卻在十五經(jīng)過時一個下劈隔開了十五和江舟。
“隨便道個歉就能把事情翻篇,你是不是在心里覺得我們都是傻子?你最好明白,就算他們都是傻子,我江月也不是!這次我不追究到底,不是因為我也傻,而是看在后媽的面子上。等后媽的高考結(jié)束了,你要是再找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十五看著江月,認真道,“是的江月姐姐,我記住了。”
江月帶著小江妮走了,江濟跟著江舟和十五一起進了廚房。
老太太長出一口氣,轉(zhuǎn)身進了米樂樂的臥室,并順手虛掩上了門。
她壓低聲音埋怨米樂樂,“門就開著呢,什么動靜你聽不到?你就不說出來看看?你可真行!”
米樂樂眼睛沒離書本,“奶奶,沒事兒的,十五有分寸,江月心里也有數(shù),用不著我出面鎮(zhèn)場子。”
“可我怕的就是那兩孩子都有主意啊!原來家里就江月一個有主意的,三弟弟妹妹都聽她的,這都已經(jīng)是習慣了。結(jié)果現(xiàn)在又來了一個不好惹的十五!說句不好聽的,一山不容二虎……”
米樂樂無意識地就接,“除非一公一母?”
“你還有閑心開玩笑!”米老太一巴掌就招呼在了米樂樂的后背上。
米樂樂被打得一呲牙,從力度上終于清楚地認識到老太太這是真生氣了。
她也不敢繼續(xù)看書了,趕緊轉(zhuǎn)過身來正視老太太的臉,“奶奶,你在擔心什么?”
老太太嘆氣,“我也不想讓十五多想的,可是十五心眼兒太多了。我一方面可憐他的身世,一方面又有點害怕他。你看看他這回做的事,他就是出發(fā)點再好,也不應該出腳絆江濟啊?被江月點出來后他道歉倒是更快,可我這心卻更不落忍了,總覺得委屈了江濟。還好江濟不長心,他要是跟江月似的那么精明,今天的事情可就難了了。”
不只是十五覺得他難融入這個家,老太太也覺得不知道如何對十五好。
小孩兒心眼兒太多了,萬一哪里做得不對傷害到了,老太太又覺得心疼。
人家父母都那樣了,她真是舍不得十五再受一點傷了。
可這孩子做事偏偏又不走尋常路,于是老太太面對十五就有點無從著手的感覺。
她的內(nèi)心里是想讓十五快點忘掉父母過世的傷心事,是想讓十五快點像江濟那樣開心起來的。
米樂樂哪里不懂老太太的心思。
她勸道,“奶奶,會好的,給十五和江月他們一些時間,一切都會好的。你不是總這么對我說嘛。”
老太太還想說些什么,可看了看桌上還在翻開著的書,她最終什么也沒說。
“好了,你先學習吧,我出去看著孩子們。你也別太往心里去,先顧好你的高考。”
——
午夜十二點,米樂樂關(guān)掉了臺燈。
今天的學習任務結(jié)束,她可以休息了。
她起身走出臥室,準備洗一把臉就睡了。
結(jié)果一出門差點嚇了一跳,十五就在門口站著呢。
“怎么不睡覺?”米樂樂問他。
十五抬頭看她,不答反問,“你不生氣嗎?你不找我談話嗎?你不覺得我來了之后把你的家攪和得一團糟嗎?”
米樂樂挑挑眉,“看來是想跟我長談一次的意思呢。那好吧,等我去洗把臉的。”
等米樂樂洗了臉回來,就把十五帶進了自己的房間。
“知道嗎,你現(xiàn)在可是達成了其他四個毛頭最想要天天達成的成就。”
“是什么?”米樂樂臉上的得意引起了十五少有的好奇心。
米樂樂拍拍他的腿,示意他抬腿上床,并幫他蓋好了被子,“就是睡在這里。”
不等十五再起身下床,米樂樂就先他一步也躺了下來,就在他的旁邊。
“拜托,就這么躺著說好嗎?我?guī)б惶旌⒆樱砩嫌謱W了四個小時,我現(xiàn)在真的沒有力氣坐著或者站著跟你談了。我們就這樣邊談邊睡,萬一談到一半就睡著了,那就明天再說好嗎?心眼兒多的小孩兒?”
十五不愛聽那話,“我要是心眼兒不多,就不會活到現(xiàn)在了!”
為什么他們都要說自己心眼兒多?他愿意這樣嗎?他也想像江濟那樣不長心!可在福利院,江濟那樣的被人欺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米樂樂嘆口氣,撫了撫十五拿著勁兒的小臉。
“你媽媽要是知道你還不到七歲就得這樣費盡心思地活著,她得多心疼吶。”
一句“媽媽”引走了十五所有的心思。
“她……她死之前一直跟阿姨在一起,阿姨跟她說話了吧?她有沒有說起……”我。
“有,她說的話里無一不是你。你閉上眼睛,我給你講。”
從君箏是一個特別有才華的女子,家里世代都是演奏古樂器的。到從君箏十五的時候,從家的名聲達到了最頂峰,被帝國總統(tǒng)府邀請去M38星參加五年一度的帝國大典。
從家很驕傲,為了這次邀請,從家的人老老少少都登上了那艘去往M38星的太空艦船。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黑道的販毒組織也盯上了這次機會。他們把毒品藏進了從家自帶的古樂器里,企圖開拓一條販往M38星的新財路。
為了成功,當時的黑道老大艾喬森不惜動用了好幾個藏在警方和海關(guān)的暗線,于是這艘藏了毒品的太空艦船順利進入了外太空。
周敏昌當時已經(jīng)潛伏在艾喬森的身邊了,在摸清了毒品的位置,以及艾喬森所帶的人員數(shù)量之后,他就偷偷地給警方傳遞了消息。
行至中轉(zhuǎn)星的時候,警方行動了。
為了搶奪藏有毒品的古樂器,雙方展開了激烈的火拼。
對于從家的人來說,古樂器就是他們的命。他們當時還不知道那里面被人藏進了毒品,他們就是下意識地保護自己的“命”,然后在場火拼中被艾喬森的人當作人質(zhì)殺害了。
從君箏被周敏昌救下了。
周敏昌還救走了艾喬森。
因為藏在警方和海關(guān)內(nèi)部的黑道眼線還沒有抓出來。
周敏昌出身少年警隊臥底專業(yè),凡是出自于這里的人,就算心有陽光,也得讓自己被黑暗覆蓋。
對于他來說,那個美好的從君箏大概是他就算被黑暗覆蓋也想擁有的第二陽光。
從君箏成了周敏昌的女人。
懷著被殺全家的仇恨,從君箏甘愿成為了周敏昌的女人。
一開始自然是不愿意的。周敏昌并沒有告訴她自己的身份,而且為了保護她并取信于艾喬森,還得做出一副強聚豪奪的土匪樣子。
直到七年前,周敏昌被抓入獄,從君箏跟著進去才知道自己男人的身份。
當時艾喬森已死,警方本想收網(wǎng),然后讓周敏昌恢復身份。從君箏那時已經(jīng)懷孕,警方也有心讓這一家三口回歸正常的生活。
然而黑道卻開始盛傳艾喬森留下了重要的東西。
這重要的東西是什么,沒人有確切的消息。
可是周敏昌卻擔心里面包括自己的身份證明。
艾喬森死之前是有所感覺的,周敏昌總覺得艾喬森好像知道他的身份了。
如果他當時恢復了身份,那么他和從君箏還有孩子就很有可能成為殘余毒犯的眼中釘肉中刺。
他冒不起這個險。
所以主動提議,直到一網(wǎng)打盡之前,他繼續(xù)做這個被關(guān)押的毒犯老大。
他是毒犯老大,從君箏就只能是老大的女人,他們的孩子就只能是毒犯的兒子。
十五生下后就被送到了福利院,為了保護他,院長要帶頭看不起他,欺負他。
從君箏和周敏昌知道十五的所有情況,但他們什么也不能做。因為只有那樣才是對十五最好的保護。
十五總是能逃出福利院,不只是他機靈,還因為院長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對于別的孩子來說,出了福利院就容易出意外。但對于十五來說,出了福利院就是十五難得的幸福時光。
十五的直播雖不是大火,但也少有進賬。院長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他一直假裝不知道,還幫十五瞞著,讓十五偷偷地攢著錢。
十五找來米樂樂和江止戈,想讓他們收養(yǎng)自己,院長也是知道的,所以任由十五偷走了一張請諫。
院長提前跟警方打了招呼,如果米樂樂和江止戈主動要求領(lǐng)養(yǎng)十五,那么他就給十五這個機會。不管周敏昌和從君箏什么時候恢復身份,都不應該再連累十五這樣可憐的活著。
警方同意了,可是米樂樂和江止戈卻沒有領(lǐng)養(yǎng)十五的意思。
不等他們做出反應,臟辮出現(xiàn)了。
臟辮的外表跟做艾喬森的兒子時完全改變了,不等警方查證他的身份,十五主動接受了臟辮的收養(yǎng)要求。
院長急了。
他總不能強硬地留下十五吧?那樣只會讓人起疑。
所以他使出渾身解數(shù)介紹別的孩子,可是知道十五身份的臟辮堅持領(lǐng)養(yǎng)走了十五。
同時獄中的周敏昌也收到了臟辮托人傳給他的消息,說,如果他還想要兒子,就必須越獄成功。
林寶玉完全是個意外,但臟辮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還是答應了。
周敏昌將計就計,趁機提議這次一網(wǎng)打盡。從君箏又有身孕了,如果這次行動成功結(jié)束,他們一家四口就能重新開始幸福的生活了。
他走之前打給了米樂樂,說的那個地點就是警方準備全殲的地點。米樂樂對孩子好,他知道,所以他想在任務結(jié)束之后親手把兩孩子還給米樂樂。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臟辮竟然就拿著艾喬森留下的重要東西,還當著那些殘余毒犯的面揭穿了他的身份。
他以為會是幸福生活開始的地點,結(jié)果卻差點成了他結(jié)束生命的棲息地。
周敏昌拼命把三個孩子完好地帶回了從君箏和米樂樂的身邊。
孩子們保住了。
從君箏和肚子里的孩子卻不幸往生。
“你的名字是你爸爸取的,因為‘十五從軍征’這句古詩。你爸爸是十五歲就開始了臥底的工作,從軍征又與你媽媽的名字同音,所以給你取名叫十五,周十五。”
十五翻了個身,背對著米樂樂。
米樂樂聽到他的哭聲了,但她只是拍了拍他的背。
“周十五,你不是孤兒,你有一對全星際最好最愛你的爸爸媽媽,只是他們意外的過早離世了。周十五,我想領(lǐng)養(yǎng)你。可是我不喜歡養(yǎng)母這個稱呼,那樣叫讓我壓力太大了。我喜歡你跟他們一樣叫我后媽。”
米樂樂勉強睜了睜眼,最后還是放棄地閉上了。
她太困了。
失去意識前她嘟囔道,“后媽嘛,一聽就接地氣。誰能想不開對后媽有要求啊,是不是?我就隨便當當,你也隨便叫叫怎么樣?周十五?”
十五回頭,米樂樂睡著了。
安靜的房間里好長時間后才響起了一聲,“好的,后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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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東主有喜,所以晚八點加更!可以開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