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的過往,不知道身邊的人與自己的關系,甚至可能連別人是真心還是假意都無從分辨……這樣孤寂無依,被全世界孤立的感覺,不是親身經歷過的人是絕對不會懂的。
尤其是在察覺到趙楓眠的欺騙之后,喬洛洛對身邊的人便又更多了一份戒備,一直到樊昊宸出現才好了那么些許。
可說到底,樊昊宸就算做法跟趙楓眠有所區別,目的卻是一致的,喬洛洛不相信趙楓眠,對樊昊宸也做不到真正的全無猜疑。
但現在不一樣了,她有了她的孩子,她正在她的肚子里慢慢長大,與她血脈相連,她終于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從頭到尾,喬洛洛都沒有想過不要這個孩子,自然也可以為了他做所有事,哪怕是違背自己的本心也沒關系。
“何必說得這么嚴重么?”拿開樊昊宸的手,喬洛洛輕輕一笑,似乎對樊昊宸所說的一切都已經不在意了,“我只是做了一個選擇而已,不管是選擇你還是選擇他,都只在于我此時的意愿,不存在舍棄,更無所謂抹殺。”
她說著就要去開門,離開這個無處不充斥著樊昊宸的味道的狹小空間,最后只留下一句,“以后若是還能再見面的話,說不定我們還能成為朋友呢?”
眼見著她一條腿已經踩在了地面上,樊昊宸便知她已經打定了主意,慌忙間脫口而出:“那念安呢?你不要我了,連念安也一起不要了嗎?”
喬洛洛下車的動作瞬間頓住了,眼中掙扎的神色更甚。
她當然沒有忘了念安,雖然今天只是短暫地相處了一段時間,但在她的心里,早已相信了念安就是她的孩子,也不是看不出念安對她的依賴。可是前面許多年沒有她,念安依舊跟樊昊宸兩人一起過得好好的,她相信之后也會一樣。
那是個聰明且堅強的孩子,她不是沒有想過帶他一起走,卻又實在不忍心留下樊昊宸一個人,品嘗自己曾品嘗過的孤苦伶仃。
所以就算不舍,她也只是猶豫了不算長的時間,便故作無所謂的樣子說:“我根本就不記得他,又能有多少感情?而且他是你的兒子不是嗎,你一定會好好對他的,我又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
不敢再多停留哪怕片刻,喬洛洛飛快下了車,并且在樊昊宸伸手抓住她之前使勁兒將車門給關上了。
此處離她的公寓已經不太遠了,可為了不讓樊昊宸追上,喬洛洛還是邊跑邊攔了一輛車,叫師傅以最快的速度往前開著。
見這火急火燎跟逃命似的人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司機師傅只以為是有壞人在后面追,一陣熱血沸騰,將車速飚得飛起,還幾次提議喬洛洛報警,或者他也可以直接送她去警局。
然而喬洛洛的注意力卻全在后面緊追不舍地樊昊宸身上,只說了句不用就不再搭理,甚至下車時連找零都來不及要,隨便丟了一張百元大鈔,就兔子似的躥進了剛好有人出來的電梯里。
樊昊宸也不過只慢了兩分鐘而已,追上去能看到的,便只有冰冷的大門了,而門后,喬洛洛正靠在門上大口喘著氣。
因為突然的運動,她小腹也有些隱隱作痛,似在控告她的不當心。
她一走就是一下午,其間連電話也不接,趙楓眠急壞了,要不是Mary說她下午還回來取過東西,不像是離家出走,他幾乎就要報警了。
此時好不容易等到喬洛洛回來,自然是忙不迭地詢問她這一下午的去處。
這時,敲門聲也剛好響起。
喬洛洛的神經瞬間緊繃,但一想到這公寓隔音不算很好,她咬咬牙,刻意放大了聲音,笑著說:“我們不是準備要走了嗎?我下午跟樊昊宸去看了看念安,算是道個別,以后也說不定什么時候會回來。”
敲門的人似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恨不得將門砸開般用力,趙楓眠自然也聽到了,又見喬洛洛此時的模樣,略略一想也就知道門外究竟是什么人,心中難免酸澀,“你這一下午加一晚上都跟他在一起?”
聽到趙楓眠的聲音,樊昊宸也更加急迫,邊繼續砸門邊大聲喊道:“洛洛,趙楓眠是不是在里面?你開門,有些話我們當面說清楚,你開門,你開門啊!”
他幾乎聲嘶力竭,聽得喬洛洛心都痛了,眼中也不知不覺蓄起了淚水。
只是說話時,她的聲音依舊帶著淺淺的笑意,并無半分嗚咽之感,“要說的之前我都已經說完了,樊昊宸,你說過不會糾纏,就給我們彼此留些體面不好嗎?”
“我是說過不會糾纏,但你也沒有說出那些話不是嗎?洛洛,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突然要這么絕情的對我,但我還是不相信你今晚說的都是真心話,你不可能不愛我!”
相比之前,樊昊哲在這種情況下說出這樣的話,竟反而還多了些篤信的意味,也不知他究竟是哪里來的底氣。
喬洛洛還待要說,趙楓眠卻是聽不下去了,拉開喬洛洛便要開門。
慌忙間也顧不得更多,喬洛洛一把抱住趙楓眠的手臂,乞求地搖了搖頭。
“沒關系,我會處理好,也不會傷害他的。”知道喬洛洛在想什么,就算心痛,趙楓眠還是給出了這樣的承諾。
輕輕將喬洛洛推到沙發上坐下,趙楓眠眼色晦澀地瞟了眼她尚且平坦的小腹,才憐惜地撫上她略顯蒼白的臉頰,溫柔地說:“因為你一直沒有回來,我還沒有跟Mary他們宣布這個喜訊,你想要自己跟他們說嗎?”
知道他是想要支開自己單獨跟樊昊宸談,喬洛洛哪里能放心,當下便蹙起了眉頭,“你想做什么?我并不覺得你們之間有什么好聊的。”
趙楓眠無辜地攤了攤手,“我能做什么?單拼武力的話,我根本就打不過他,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傷害他,我只是想跟他單獨聊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