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洛洛畢竟已經不記得左秉礽了，對樊昊宸的話也持有保留態度，只是見他神情認真，才勉強決定先相信他一下。

“好吧，這些先不說，我們現在要吃什么？”

“跟我來。”樊昊宸拉著她左拐右拐如入無人之境，仿佛都不用眼睛看路一般，很快來到一家裝修極簡的小店面前。

小店的招牌只有兩個字——牛羊。

樊昊宸也沒有解釋，拉著喬洛洛就往里走，路過老板娘的時候居然破天荒的主動開口打了聲招呼。

喬洛洛的眼珠子都要從眼眶里面掉下來了，畢竟樊昊宸在她面前什么樣子先不說，在面對其他人的時候，他實在算不上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真要說的話，就該是那高嶺之花、蒼穹之月，只可遠觀而不可近視。

就連她看慣了樊昊宸的笑容，偶爾他突然笑一下，依然會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就可想而知他跟別人的時候有多不茍言笑了。

于是乎，在樊昊宸點菜的空擋里，喬洛洛已經想像十幾種樊昊宸跟老板娘之間的關系，其中又以血親為主——要是老板娘再年輕上二十歲，說不定喬洛洛就要考慮他們會不會有另外一種不可描述的關系了。

樊昊宸合上菜單看過來時，對上的就是喬洛洛這樣不可言喻的目光，順便見覺得頭皮發麻，身上的雞皮疙瘩也忍不住跑了出來。

伸手在喬洛洛頭上拍了一擊，樊昊宸沒好氣地說：“想什么呢？”

喬洛洛回神，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那個……你跟老板娘很熟？”

老板娘還沒有離開，聽到這句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說：“熟，當然熟，他以前可沒少來我這兒吃飯，還都是一個人，長得又這么好看，自然引人注意。不過后來他倒是常常帶著一個人來這里，那小姑娘也很喜歡我的手藝，還嚷嚷著要學。”

她說著，眼中不免帶上了緬懷和唏噓的神色。

喬洛洛聽得有趣，忍不住問道：“哦？他還帶小姑娘來過這里？”

這時她還沒有將這件事聯系到自己身上的自覺。

老板娘見喬洛洛是跟著樊昊宸一起來的，想著他們關系怕是不一般，擔心自己說多了會給樊昊宸惹麻煩就要離開，樊昊宸卻一點也不在意，還笑著接了下去。

“是啊，經常來，因為她說這里好吃，很合她的胃口，不過也是后來我才知道，其實她不吃魚，也不吃所有帶有腥味的東西，因為她會忍不住想吐。”

他的神情變得黯然，卻沒有停止講述，“以前跟她在一起，我總以為她老點的那些東西就是她喜歡的，所以就連后面重逢，也下意識地會點給她吃。可直到她對我死了心，才終于告訴我，她其實不愛吃這些，我也能想到，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只是一個窮小子，除了這些她不喜歡卻便宜的，她還能要求什么呢？”

聽到這里再不知道他說的人就是自己，喬洛洛就要懷疑自己的智商了。可她也是第一次聽說，原來自己以前還做過這么傻的事情。

“真傻啊……”她輕輕嘆道，“以為處處替對方著想就是愛，殊不知，哪怕是善意的，但只要摻了謊言，這愛也就開始變質了。”

這番話，若不是站在如今客觀的角度，喬洛洛是怎么都說不出來的。

樊昊宸聞言也是一怔，愣愣地看了她許久，點頭應道：“是，你說的沒錯，但誰都有第一次愛的時候，只想將最好的一切交給對方，以為對方說了便是真的，從此封蔚明旨……要是一開始便能這么通透，又有是什么意思呢？”

仔細想想好像也是這么一回事，喬洛洛屈指在桌上點了點，勾住另外一只手的手指，使勁往兩邊拉扯。

終于又看到了這個熟悉的動作，樊昊宸輕輕一笑，伸手握住她的，說：“洛洛，你說你什么都不記得了，但有的東西卻是無法忘記的，就像本能、下意識的小動作、還有真正愛著的人。就像你哪怕換了臉，變了性格，我也能從一些細微之處確定你就是你，我相信你也一定能弄清楚你自己的心，搞清楚你真正愛著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是的，只要能夠處在一個公平的環境中，樊昊宸從來不怕跟任何人競爭，因為他在重重磨難中唯一學會的一件事，就是相信喬洛洛，相信他們的愛。

喬洛洛低下頭，看著自己糾纏在一起的手指，突然就笑了。

“剛才老板娘說，你帶來的小姑娘嚷嚷著要學做菜，最后可是學會了？”她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她已經知道那個小姑娘就是她，不是不信，是因為已經沒有必要。

而這個問題，算是她對樊昊宸的第一個試探。

不是說希望她把一切都弄清楚嗎？她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如她所愿的。

仿佛并沒有看到喬洛洛眼中閃爍的凌厲，樊昊宸收回手，搖搖頭灑然一笑，“她可是個廚房殺手，連煮包湯圓都做不到，更何況學做菜了。”

“那你呢？她不會的話，你會嗎？”

“當然。”樊昊宸臉上帶著隱隱的自傲，“你別不相信，要是我想，明年就能拿到米其林三星的憑證。”

喬洛洛啞然，心中卻已經有些確定，樊昊宸就是她那一閃而過的記憶碎片中，圍著圍裙給她做飯的男人。

老板娘給樊昊宸他們走了后面，提前將東西做好了送上來，正好打斷了喬洛洛的思路。

喬洛洛聞到飯菜的香味也無暇再想別的，抽了兩雙筷子出來，遞給樊昊宸一雙后便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燒得透透的肉片，剛放進嘴里，還沒嚼就吐了出來。

“這是什么啊，這么腥。”

老板娘似乎就在旁邊等著她這一反應，見狀當即樂呵呵地笑開了，“這是羊肉，小樊特意說了，煮爛就行，不用特意去腥，說是你會喜歡的。”

喬洛洛：“……”所以這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然后就轉頭瞪向了樊昊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