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真要說起來,這些人繞來繞去的,也不過是想要游說樊昊宸多投一點錢而已,雖然樊昊宸一開始就說了,他可以無償捐贈一千萬,剩下的則按投資算。
沈璧覺得這樣可以,是因為她只要拿到錢就可以開始實驗,實驗成功就名利雙收,根本不用考慮后續的東西,可對于校方來說卻不是這樣的。
能免費多得到一些利益的話,為什么不呢?
喬洛洛對于投資者方面并不太懂,可她光是聽著這些老師們道貌岸然,實際上卻滿肚子算計的臺詞,也不免覺得惡心,只想快點將樊昊宸拉離這個是非之地。
就算錢多的用不完了,他還可以捐出去監希望小學,沒必要浪費在這種地方。
當然,這只是她一時義憤的想法,樊昊宸要思考得則比她多得多得多,自然不會真的就這樣跟她一起甩手走人,雖然如果喬洛洛真的一定要拉樊昊宸離開的話,樊昊宸最后也一定會同意的。
“宋老師,我很感謝你曾經的教導,所以我才愿意捐贈一千萬給學校,但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再多確實有些強人所難了。”樊昊宸拉著喬洛洛坐在一邊,說著為難的話,臉上卻風輕云淡得叫人牙疼。
一開口隨隨便便就是一千萬的人,怎么有臉在這里說“強人所難”?這是在場大多數老師的想法。
翟院長見樊昊宸這邊說不通,趕忙給角落里打過招呼后就再也沒有開過口的老師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往喬洛洛身上使勁。
那老師帶著個金絲眼眶,身形瘦削,四肢修長,指甲修理得干干凈凈,頭發也一絲不茍,是最最正派的文人形象。此時接收到院長的暗示,他轉眼看向同樣一直都很安靜的喬洛洛,博薄唇緊抿,一副不大情愿的樣子。
他是讀書人,是老師,又不是要飯的上流乞丐,怎么能利用自己的學生做這種事呢?可是想到家中剛剛出生的孩子,還有生產后身體一直都不是很好的妻子,以及垂垂老矣的父母雙親,他終究還是不得不為了院長許諾的獎金而彎下讀書人本應打得筆直的膝蓋。
——誰能最終撬開樊昊宸的腰包,每多一千萬,年終獎金就多十萬!
十萬啊,哪怕只是多要出一千萬來,這十萬也足夠他給家里添置很多東西了,甚至是讓小孩能上一個更好一些的幼兒園。
老師站起身,僵硬地走到樊昊宸和喬洛洛面前,很想像曾經那樣親切地拍一拍喬洛洛的肩膀,笑著跟她說說話,可看著面前這張陌生的面孔,他卻覺得只是一聲“你好”都無比艱難。
他教育學生要立身持正,無愧天地,如今卻是自己要在學生面前食言了。
“洛洛……”兩個字在嘴里含混了半天,才終于被他說出口。
喬洛洛抬頭,依然笑著,眼中卻透著陌生、疏離。
她并不認識面前這個人。
樊昊宸正要暗中提示,老師卻也看出了喬洛洛的為難,笑容總算真誠了一些,“這么多年了,洛洛怕是都要忘了吧?我是你們的班導,姓林,你們長叫我林哥的,還記得嗎?”
感覺樊昊宸暗暗捏了捏自己的手,喬洛洛這才站起身,笑著點了點頭,“林老師,好久不見,你跟以前……變了很多。”
喬洛洛哪里知道林老師以前長什么樣子,卻只能這樣來搪塞自己的遲疑。
并沒有太大變化的林老師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沒有拆穿,看相喬洛洛的眼中卻透著不易察覺的憂慮。
當然,他說話的時候也還是笑著的,只是這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強。
“是啊,這么多年過去了,你當年的畢業證都還是別人幫忙拿的呢,我們確實很久沒見了。”
見他們的話題一直在這種不痛不癢的地方打轉,翟院長急得不行,趕忙將宋老師也拉了過來,一手攬著一個,感慨地說:“真是名師出高徒啊,宋老師和林老師一直是學校的招牌,交出來的學生也一個比一個優秀,成材后都不遺余力的幫助學校、報效祖國,然后繼續影響下一代人……可不就是學校建校之初所期盼的良性循環嘛。”
“欸,院長過獎了,這也是學校的教育方針好,給了莘莘學子們良好的受教育環境,我們才有空間施展拳腳包袱,將胸中所學盡數交給學生啊!”宋老師一副感激涕淋的樣子,簡直就是為了襯托翟院長而生的最佳配角。
只是旁邊的人就沒有那么給力了。
樊昊宸淡定地看著他們表演,別說參與了,臉上一點動容之色都沒有,喬洛洛跟林老師更是一臉尷尬,微微別過眼,只當自己從來沒有出現在這里過。
為了錢,這些人還真是連臉都不要了。
于是,一直到他們手段盡出,已經無計可施的時候,樊昊宸最初的決定依舊沒有改變——喬洛洛清楚地看到,送他們離開的時候,翟院長他們的臉都變成菜色的了。
“你也太壞了。”喬洛洛一邊笑一邊說,“既然沒有準備要妥協,干嘛不早點離開,非要看他們為了爭取投資出進洋相?”
見她在一邊捂著肚子連腰都要直不起來了,樊昊宸扶著她的胳膊,無奈地說:“你都說了是洋相了,不看完怎么行?而且為了你這么高興,他們也不算是什么作用都沒有了。”
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喬洛洛啐道:“你以為你是周幽王嗎?還戲諸侯只為搏美人一笑?”
說完意識到自己說這話就好像是為了自夸美人一般,喬洛洛連忙“呸”了好幾聲,不料樊昊宸比她更加過分。
“我是周幽王,你愿意做褒姒嗎?相信我,我一定能比周幽王更加出名。”
出什么名?暴君還是昏君?簡直就沒個正形的!
“誰跟你……”
結果喬洛洛還什么都沒說呢,樊昊宸倒先一步否定了自己的話。
“不對,周幽王和褒姒不好。”他微微彎下腰,跟喬洛洛頭抵著頭,“太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