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言述的母親果然來得很早，才過八點，就拎著兩保溫桶雞湯趕了過來，強行灌了趙言述和喬洛洛一人兩大碗，才終于愿意放喬洛洛離開。
眼看著門就要合上，趙言述終究還是沒有按捺住，微微提高了一些聲音問：“你真的決定了嗎？這就是你想要的？”
喬洛洛關門的動作一頓，想到之前趙言述跟她說的那些話，神色間有一瞬間的猶豫，很快又消失不見，“是，我決定了。”
五分鐘前，樊昊宸接到樊毅的電話，雖然不舍還是匆忙趕了回去，于是，如今病房中便只剩下了趙言述一家三口。
“這是怎么了？搞得氣氛怪凝重的。”趙母奇怪地問。
“沒事。”趙言述搖頭，不愿多說，悵惘地看著窗外飄飄灑灑的落葉。
冬天，終于還是來了……
喬洛洛不說話，趙楓眠也就不問，沉默地開車回家。
半路，喬洛洛卻又改變了主意，說想要去自己的母校看看。
從跟沈甄結婚以來，她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了，和曾經的同學們也通通斷了聯系——當然，這些她現在都已經不記得了。
之所以會心血來潮，也不過是因為聽了趙言述的話后很是心煩意亂，想要找個地方好好派遣派遣罷了。
京中市作為華夏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好的大學自然不少，喬洛洛的母校便是位于的城東的大學城中，占地面積最廣，綜合排名也高的大學，京中大學。
到大學門口已經快要九點了，喬洛洛喝了兩碗雞湯一點都不餓，卻也沒忘了催促趙楓眠隨便在外面買些東西拿上，才大搖大擺地進了學校。
十二月，學校也是一片肅殺的景象，除了一些長春樹以外，整個校園都看不到什么綠意，倒是一盆盆擺在路邊的菊花開得正熱鬧，叫人眼前一亮。
當然，最讓人矚目的，還是大學校園里來來往往的大學生們，那些花骨朵兒一樣的面孔，伴隨著時尚鮮活的氣息撲面而來，喬洛洛看著，心情也跟著明媚了許多。
她曾經，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員，只是不知道她讀書的時候，學校里又是一番怎樣的境況。
趙楓眠已經解決了一個雞蛋餅加一大杯豆漿，肚子里好歹有了東西，人也跟著精神了不少。
“怎么突然想起回來看看？”
“言述說，我很多年沒回來了，想著馬上就要離開，能懷戀懷戀的，似乎也只有這里了。”
“我以為……”
“以為什么？”見趙楓眠眼中突然閃過的釋然，喬洛洛笑著問，“你以為我改變主意，不跟你走了？”
不等趙楓眠回答，她又接著說：“怎么，難道你想跟我離婚？”
“不，怎么會……”
“那不就得了？我們還是按原計劃不變，只是關于念安……楓眠，我們不要帶念安走好不好？言述說，我如果走了的話，樊昊宸就只有那個孩子了。”喬洛洛不忍地說。
趙楓眠停下腳步，看著喬洛洛一步步走遠，一直到兩人一間拉開了近五米的距離，她還沒有意識到他已經不在身邊了，才開口喊了一聲：“楓曉。”
喬洛洛應聲回頭，奇怪地看著他：“你怎么突然不走了？”
“楓曉。”趙楓眠又喊了一聲。
“嗯？”喬洛洛答應，想了想還是主動邁步朝他走了過來。
經過幾天時間的緩沖，她已經慢慢接受了自己失憶的事實，變得更加坦然，唯一沒有變的，或許就是對趙楓眠的信任和依賴了。
拉著趙楓眠的手，喬洛洛偏頭一笑，“在想什么？”
摸了摸她腦后順滑的長發，趙楓眠心中嘆息，濃不濃的不安就像夏日雷雨，連綿不絕、烏云罩頂。
“楓曉，趙言述到底跟你說了什么？”他終究還是沒有沉住氣，問出了這個問題。
可喬洛洛雖然仔細思索了一番，卻破天荒的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埋著頭，隨意地踢了踢腳邊散落的枯黃葉片。
她說：“楓眠，你放心，我還是會跟你離開的，還有Mary和Henry。”
“樊念安呢？”
“為什么一定要帶他走呢？”喬洛洛抬頭，眼角眉稍都是困惑，“我們就這樣不好嗎？樊昊宸就算以前傷害過我，做了很多很過分的事情，但我都不記得了，又何必還要帶走他為數不多的親人。”
趙楓眠許久沒有說話，悲傷地看著喬洛洛，直到她不自覺轉開頭避過他的眼神，才輕輕開口：“楓曉，你變了……”
“我沒變！”喬洛洛著急的分辨，“只是，只是……”
“只是你開始心疼樊昊宸了。”
“我不是心疼他，但一開始我同意帶念安走，只是因為你說樊昊宸已經有未婚妻了，但事實是，他已經跟那個未婚妻解除了婚約！還有，我……我跟趙言述確實是很好的朋友，你為什么要騙我呢？”
從舒醒以來，喬洛洛這還是第一次對趙楓眠這邊疾言厲色。
“因為我害怕，楓曉，我從來不知你原來跟一個人有過這么深刻的感情，還共同孕育了一個孩子……而且我們終究是要離開的不是嗎？你說過你不會再回來了，他們也不方便出國來看你，又何必還要留下這樣的牽掛呢？”
“可是要不要，不該是我自己來決定嗎？”
“楓曉，我……”
趙楓眠著急要去抱喬洛洛，卻被她抬手制止，“你不用說，我都知道，所以我今天帶你來這里就是要告訴你，曾經的一切對我而言都不重要了，我還是你的妻子，依舊會跟你離開。”
她明白的，趙楓眠跟她說的那些只是害怕失去她而已，就像她也害怕會失去他，所以想要緊緊將他抓在手心，片刻不離。
可是為什么，在閉上眼睛的瞬間，她照舊能聽到那充滿了悲傷和絕望的呼喊。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越是聽得清楚，便越是明白，那個人不厭其煩一聲聲呼喊著她的人，不是趙楓眠。
——洛洛！
——洛洛！
……
她是喬洛洛，但從現在開始，她只想做趙楓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