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病房里,喬洛洛抱著被子,靠坐在床上,雙目無神的看著窗外。
樓下的樹木已經褪去了夏日里的蒼翠,觸目所及,是滿地金黃的落葉,一片蕭條。
在不知不覺中,時間已經走到了秋天。
開門聲響起,小護士端著藥走進來。她看著面生,大概是新來的醫(yī)護人員。
不過二十歲出頭的小護士怯怯的打量了喬洛洛一眼,取出一頓的藥量,讓喬洛洛用水送服下去。
和其他病人不一樣,聽說要吃藥,喬洛洛不吵也不鬧,乖乖的從小護士手中接過幾枚白色的藥片,毫不猶豫地送進口中,另一只手端起水杯,把藥片送進了嗓子里。
小護士看著喬洛洛吃過了藥,就離開了。
喬洛洛仍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像是一尊雕塑。但是實際上,她正側耳聽著走廊里的動靜。
確定小護士已經走遠,走廊里沒有聲音之后,喬洛洛這才把藏在舌根下的藥片吐出來,丟進了衛(wèi)生間的馬桶里,順著水沖走了。
這一套程序,她相當熟練,看樣子,早就不是第一次用這種把戲糊弄護士了。
喬洛洛站在衛(wèi)生間的鏡子前,仔細端詳著自己蒼白瘦削、沒有血色的臉龐。
她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早已不再紅潤的臉頰,指尖帶來冰涼的觸感,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看著這干干凈凈的病房,覺得這里就是一間牢籠。
大概在半個月之前,喬洛洛的精神逐漸恢復了正常。
也許是當初肖初珊給她灌下去的那碗藥,漸漸失去了作用,也許是醫(yī)生的治療真的管用,現在的喬洛洛,已經和正常人無異。
盡管精神已經慢慢恢復過來,但喬洛洛仍舊清楚地記得,那段渾渾噩噩、痛苦不堪的日子。
她像個小孩子一樣哭鬧,一發(fā)起脾氣來,逮著什么東西,就砸什么東西。
那段日子里,一直是奈奈在她身邊,細心的照顧著她,從來不喊苦喊累,也從來沒有嫌棄過她。
趙言述也隔三差五的會到公寓去看望她,只不過那時她的狀態(tài)太過糟糕,趙言述甚至都不敢靠近她。
至于樊昊宸,從頭到尾,他只去過一次。就是在那一次,她被樊昊宸送到了這所精神病醫(yī)院。
樊昊宸覺得,她是在裝瘋賣傻,所以派卓佳把她送到這里之后,就不聞不問了。
喬洛洛想,趙言述和司梟真是說對了,樊昊宸他就是一個瞎子。不僅眼瞎,心也盲。
剛來到這所精神病院的時候,喬洛洛受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
她像個小孩子一樣懵懂無知的時候,護士長就會帶著一些具有攻擊性的病人,過來欺負她,卻還美其名曰“一起做游戲”。
那段時間,喬洛洛身上隨處可見青青紫紫的傷痕,而且常常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從來就沒有斷過。
當喬洛洛暴躁發(fā)狂的時候,護士長更加有理由了。
每當這種時候,她總會帶著兩名身強力壯的護工,說是來保護喬洛洛的,其實根本就是打著保護的旗號,對喬洛洛施加拳腳暴力。
當喬洛洛屈服的時候,再打一針鎮(zhèn)定,就把她丟到房里,讓她自生自滅。
直到喬洛洛的頭腦逐漸清醒過來,才漸漸避免了這種情況的發(fā)生。
只是最近,喬洛洛發(fā)現,自己一直吃的藥,被人換了。
一開始,喬洛洛還以為,是醫(yī)生改變了治療方案。
可是當她發(fā)現,自己吃了新藥后,就會昏昏欲睡,脾氣暴躁,她才意識到不對勁。
于是,喬洛洛才想出了這瞞天過海的法子——假裝乖乖吃藥,來騙過送藥的小護士。
只是這樣的日子,喬洛洛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是個頭。
她想要離開這里。
樊昊宸,喬洛洛是不會再指望他了。但凡樊昊宸稍微有點心,也不至于把她一個人丟在這里,一兩個月都不管不顧。
喬洛洛想要聯系趙言述,可是她沒有手機,想要聯系外界,簡直難如登天。
喬洛洛對著鏡子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交談聲。聽到說話聲的一瞬間,喬洛洛猛然睜大了眼睛。
“就是這間病房嗎?”
這個聲音,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是肖初珊。
她怎么會來這里?她又想做什么?
關于肖初珊,喬洛洛只有那些可怕的記憶。如果可以,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這個女人。
喬洛洛僵在原地的時候,肖初珊已經推門進來了。衛(wèi)生間的門大開著,肖初珊一眼就看見了站在水龍頭前面的喬洛洛。
“聽說你的情況好些了,我特地過來看看。”
肖初珊的聲音很溫柔,可是在喬洛洛聽起來,卻只有惡毒和尖刻。
在鏡子里,喬洛洛看到了肖初珊。
初秋的天氣,她穿著一條大紅色的蕾絲連衣裙,妝容濃艷,氣場全開,趾高氣昂的看著喬洛洛。
喬洛洛甚至不愿意回頭,直接面對肖初珊。她看著鏡子里那個濃妝艷抹的女人,語氣不善,“你來干什么?”
“這還用問嗎?我當然是過來看看,你在這里住得習不習慣咯!”肖初珊表現得好像喬洛洛問了一句廢話。
喬洛洛不想和這個惡毒的女人繼續(xù)糾纏下去,她轉身,想要繞開肖初珊,回到房間里去。
可是肖初珊卻攔住了她。
“別急著出去啊,我還給你帶了一份禮物呢!”
喬洛洛頓時就升起了警惕,防備的瞪著肖初珊,不知道她又想做什么。
肖初珊卻不急著拿出所謂的“禮物”,她一步一步、慢慢的朝喬洛洛逼近。
她每靠近一分,喬洛洛就往后退一步,直到最后退無可退,后腰抵在了洗手臺上。
“你在怕我嗎?”肖初珊明知故問。
她唇上涂著大紅的口紅,嘴角微微勾起,看起來就像是童話里,白雪公主那位惡毒的后母。
“不要怕,我會很溫柔的。”
嘴上說著溫柔,肖初珊的表情卻忽然變得猙獰。她突然出手,抓住了喬洛洛的頭發(fā),一把將喬洛洛摁在了洗手臺上。
“這就是我送給你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