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啟文忍著陣陣刺痛的心臟,假裝自己平靜的坐躺在病床上,尚書婕臉色低沉的坐在一邊,不吭聲。
沈皓軒坐在病床后的沙發上,手緊握住童瑤的手,神色驟凜的看著那兩個令他又愛又恨的家人。
童瑤感覺到沈皓軒的手在發抖,她用力回握,希望能讓他平靜一些。
“說。”沈皓軒得到童瑤傳來的能量,他鼓足勇氣開口,光是說這一個字,他似乎已經耗盡了全身力氣,才吐出來。
這一聲打破了沉寂中的沈啟文和尚書婕,這一聲,猶如震耳巨雷,驚得兩人不知所措。
沈啟文因心臟痛得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滾滾滑落,他難受的扯了扯聲帶喉嚨里發出極沙啞的聲音對尚書婕說:“你說,這事你比誰都再清楚不過……”
尚書婕聽到沈啟文把責任全推到她身上,頓時嚇得臉色慘白。
這件事,說來她也覺得羞愧,當年她年少輕狂,不識好歹,勾引了沈浩瀚,才釀下了大禍,藏了快三十年了,如今被刨開,她唯有硬著頭皮把過去的[丑事]說來了。
可這對別人是件丑事,而對她來說,當時是多么幸福快樂,是沈啟文這將近三十年來,所從未曾給予過她的。
唯獨當沈浩瀚死后,在沈皓軒出生的那一刻,她才又嘗到了一絲難得的幸福感,可是當孩子喊沈啟文做爸爸的時候,她的心真的很酸,她想哭。
這么多年了,她的心事始終藏不住!
當她看到童瑤和沈皓軒還有Ace之間有所糾葛的時候,她就害怕,害怕兒子會落到像他們曾經那樣的下場。
為了不讓沈皓軒重踏她的舊路,她不惜拆散他們,再者,她也看恨從童瑤身上看到當年的自己似的,這種事,她不希望發生在她兒子身上。
但是,她做錯了,錯得離譜,逼得那小小的童家翻了天,把他們沈家的事翻了個底朝天,讓沈皓軒得知了那不諒必示人的秘密。
尚書婕一邊在心里懺悔,一邊從口里幽幽道出當年她所知道的事……
“事情就是這樣…”她說完手拭把眼淚。
而坐躺在病床上的沈啟文此時已經快要崩潰,但他仍然逞強的坐在那里,假裝若無其事。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一定要撐到沈皓軒向他發問的時候,把他所做過的事,告知予他,即使等他下到黃泉路上,跟沈浩瀚會面的時候,也好個交待。
沈皓軒未開口發問于沈啟文,目光只是冷冽的看著他。
他也識趣的自己開口,把自己所做所謂說出來……
尚書婕聽完沈啟文的話,她才知道,原來沈啟言語和沈浩瀚兩兄弟之間,因為她,發生過打斗事件,也因為那一次打斗,讓沈浩瀚命喪于沈啟文的手里。
沈啟文也順勢把沈浩瀚的所有遺產繼承,據為已有。
而他也萬萬沒料到,今時今日,他卻無后送終,尚書婕生的竟是沈浩瀚的兒子。
如今沈浩瀚的財產也回到了他兒子的手里,這一切,感覺就像是命運捉弄人,非得玩得他們團團轉,才善罷甘休嗎?
沈啟文把所有的事都道出口后,他終于把憋在心底的秘密,說出來。
緊繃了快三十年的神經,終于在現在得以輕松,而這也是他費盡最后一口氣換來的。
說完后,整個人便緩緩的閉上雙眼,頭一歪,一旁的電波儀,心跳率也急驟下降,最后發出刺耳的死亡報警聲:嘀——
尚書婕聽到這個聲音,才恍然抬起頭,一臉悲痛欲絕的看向沈啟文,她在這一瞬間,所有的不明朗情緒,瞬間化為清晰!
在這種情緒沖擊的情況下,尚書婕才醒悟,沈啟文這個男人,在這他這一生里,一直包容著她從前至今的過錯,他明知道她跟沈浩瀚有染,卻依舊不變心……
但是,他殺了沈浩瀚,這也是不爭的事實,這個讓她如今心絞得痛,曾經她愛沈浩瀚,沒錯,至今那份感情變成了遺憾與慚愧。
在沈啟文陪伴了她將近三十年的婚姻里,她對這個男人的感情更為深厚,當眼前,已停止了心跳的他,她才發現原來當徹底失去后,才醒悟過來,她其實已經愛上了他將近二十多年。
沈啟文載著罪孽死去,沈皓軒錯愕的看著那雙眼緊才,失去了心跳的親人,明明,他殺了自己親生父親,可如今這個人明明罪有應得,可卻讓他心痛入骨,麻痹了他的神經,渾身僵化在原地,無法動彈。
他此刻,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拿薄膜悶住,呼吸不上,胸口似有千斤巨石。
童瑤也沒想到,最后沈啟文會是如此的收場,而他明明是可恨的男人,卻令尚書婕反之抱著他哭痛流涕。
再看沈皓軒,她只能心疼的站起將他眶中空洞,埋入她的懷中,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要說些什么,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撫平傷口。
沈皓軒自從知道真相的那天起,沈啟文的去逝,讓他視野一片黑白,他像個機器人一般每天上班下班,回家后便是食之無味的進餐,為只不讓自己餓死掉,僅此而已。
夜里入睡,童瑤陪在他身邊,他閉上眼,就會看到沈啟文死的那天的一幕,那聲刺耳,讓他無法安心入睡。
“軒,軒——軒——快醒醒——快醒過來!軒——”童瑤已經發現沈皓軒的病癥已經持續了快一個星期,之前他都會醒過來,可今晚他沒有,只是一直在夢里飽受折磨。
沈皓軒聽到童瑤的聲音人遙遠的方向傳來,他試著在夢里尋找那個拯救他的身影,可是他一直跑一直跑,都跑不出那聲刺耳的包圍。
好不容易清醒過來,沈皓軒早已汗流浹背,看到童瑤一臉擔憂的坐在身邊,他雙眼滿是不安,她將他緊緊的納入溫暖的懷中,在他耳邊呢喃安慰。
自從醫院回來之后,沈皓軒整人一直在恍惚中度過。
當天亮后,沈啟文的尸體便正式入殯,送去火葬,到時候,會有什么樣人前來參加,他們并不關心。
只是沈皓軒和尚書婕,不知道要以什么樣的顏面去送沈啟文最后一程,如果說,這事往后擱一擱,也許沈啟文會活得久一點。
明知道醫生說他再度復發,就會要了他的命,而他,沈皓軒,卻不顧一切,為逼他承認殺了沈浩瀚的事實,把他給逼死了——
這并不是他想要的,可是他想要的又是怎么樣的?他從未想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