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羅羅!”
“嗯啊!還來!”
妖族領地妖靈山莊中,本以為自己挨了兩百棍打屁股后就能安心趴在自個兒床上休養著的迦羅,一下子便被虛掩著的房門外所傳來的這酥軟之聲驚得抬起身來。
“怎么樣,心里頭好受嗎?”推門而入的九尾狐正正經經地說。
“哎!”迦羅重重地嘆了口氣,道,“好是好了點,可我還是很對不起他們。”
“知道就好!”
話音未落,九尾狐猛地一手拍在迦羅的屁股上,打得他屁股一疼又抽了抽身子。
“聽說,這些年風魂神帝發給你很多俸祿!本盼埠p輕捻著迦羅的耳朵道,“那咱們妖家的娃娃們都分了多少?”
“呃~”
迦羅想了一下,結果并沒有做出回復,不過九尾狐大致猜出來,迦羅并沒有分給手下那些妖兵們。
“你個貪財好色的家伙。”
啪啪啪~誒誒誒。
“打住打!”迦羅伸直雙臂護著屁股慌忙道。
“九尾狐大人您冤枉迦羅了,我只是想等到逮住那些家伙再發還給他們!
“現在就發!本盼埠鼑烂C著臉說,“你自留一成,我取半成留用,其余的都分給他們,尤其是那些戰死的兵將們,他們得多分一些。”
“啊,才一成!”
迦羅驚訝之余看到九尾狐的古怪神情便把臉扣在那軟綿綿的枕頭上吱了聲“好”。
“這還差不多!
說罷,九尾狐便閃現到門口處,興奮地喊道,“娃娃們,迦羅尊座發‘薪餉’啦!”
不一會,前庭之中便占滿了妖兵們。
“小李子小財神!”九尾狐喚道,緊接著,兩名中年模樣的妖兵便來到九尾狐面前。
“你二人讓大伙兒!
就在這時。
“報!”
一名妖兵急匆匆地擠過人群來到九尾狐面前。
“九尾狐大人,外頭來了一伙自稱‘黃麟起義軍’魔族隊伍!
“我馬上去,你先去穩住他們!本盼埠焖俚,然后又對小李子小財神說,“讓大伙兒把兵齡、參戰戰果都報一下,之后找迦羅尊座要賬去!”
“得令!”
“四大孤妖娃娃!”
九尾狐一喊,四名神色自若,形貌似十二三歲男童的妖人便來到其面前。
“去取大媽的家伙來,大媽先去外面定住起義軍。”
說罷,九尾狐便閃現而去,不一會便來到了妖靈山莊外。
九尾狐一出現,其對面的那一大批魔族人便在火光的照映下,看清了她那豐滿美艷的體態。
吖喝~
沒見過世面的起義軍們很快便迷得傻笑癡笑起來。
見此,九尾狐又沖著起義軍拋了個媚眼,淺笑道,“哎呀呀,你們為何要來我小女子的山莊呀!”
媚眼攻擊一出,起義軍癡笑聲更是明顯,不過,里頭一個不喜女色的黑大漢卻指著九尾狐大斥道,“呔!你這羞臊婆娘竟敢對我等作出如此不恥之舉!”
“你們若心無歪念,又怎會這般!本盼埠卣f,然后讓四位孤妖為自己戴上鎧甲。
鎧甲一裹上,對面的起義軍便有些許人回過神來,隨后在那黑大漢又吵又嚷又打中,再多了些人從癡迷狀態中回了魂。
“說。”九尾狐拎起雙刀嚴肅道,“你是何人,來此有何貴干?”
“有何貴干,哼,你們這些助紂為虐的禍害妖精,今天我們便替天行道,端了你們的老巢!”黑大漢嚷嚷道,“上!”
就在那數百手持刀槍劍戟的起義者齊聲大喊一擁而上時,九尾狐驟然發出一聲狐叫化作一頭長著粉紅色皮毛的巨大九尾狐貍,猛地揮出驟然變長許多的九條大尾巴將所有起義者打飛出好幾十米遠重摔在地。
“去叫娃娃們出來逮人!爆F回原形的九尾狐沖呆愣著的守門妖兵道,隨后領著四孤妖直追逃跑的黑大漢。
跑著跑著,黑大漢所進入到樹林里驟然有一陣箭矢朝九尾狐這面飛速襲出。
見此,九尾狐快速將雙刀相接猛地向前劃出一個修長的暗紅色刀氣十字斬,直接將所有箭矢抵擋掉,隨后撞到樹上嗙地一聲暴響產生一股兇悍的無形之力,瞬間將埋伏在里頭的魔族弓弩手炸翻在地,就連十米之內的樹木也被這一炸折倒下來。
“追!”
黑夜中,黑大漢被九尾狐及四孤妖一路追跑了一刻鐘后實在無力再跑,開始在“布拉沙地”上逐漸放慢腳步。
“我,我投降!”黑大漢喘著大氣道,這時候,追趕他的九尾狐及四孤妖看上去還是很精神,尤其是九尾狐,好似這一刻鐘的追逐就像游戲般輕松。
“投降就好!
就在兩名孤妖準備上前將黑大漢擒住時,唿~
一陣血腥味極重的大風驟然迎面襲來,吹得五妖及那黑大漢皆瞇著眼睛屏住呼吸。
“這種大風好似他曾經跟我描述過。”九尾狐暗忖道。
沒過多久,怪風停了,不過,一個全身大放血紅之光的人影卻從風來處踉踉蹌蹌地走了過來,嘴里不時地罵著極為難聽的話……
在遙遠的魔山上,本欲解救玄虎卡修部隊的施萊爾部隊,最終在陰荒老巢“死亡谷”增援部隊的圍擊之下落了敗。殘余人員與主將施萊爾一并上了玄虎卡修所在的那山頂上。
不過這時候,山上的那些重傷神兵早已沒了氣息,身體也早已發涼蒼白。
山上的昆蟲們不停地往尸體上的瘡口爬去。早些時候,其他人還有力氣驅趕著這些昆蟲,而現在,在饑餓的消磨下,在施萊爾戰敗上山時,他們殘存的斗志和氣力也已隨著陣陣爽朗之風散去,使得昆蟲失去了阻礙,直接舔食著吸引它們的人肉。
此時雖是黑夜,不過諸人的兵器卻都發著微亮的白光,照亮了周圍。
現在的玄虎已不再像上回那般,提起一錘,指著夕陽破口大罵。不是因為現在只有殘月沒有夕陽,而是因為,他早已沒了力氣,同時,他也默認了大伙兒的結局——餓死,戰死。
“還沒找到你我就要離開了!彼{眼金辮年輕神將施萊爾低聲道,兩眼一直凝視著放在手中的一塊玉佩。
他又在想他那失散多年的女兒,他找尋了很長時間都沒有見到她。
那一年,施萊爾與風魂一起戰殺了魔皇風云幽后,她的女兒便被風云幽的殘黨擄走。
沒人知道施萊爾和風云幽之間的恩怨如何,直到施萊爾女兒失蹤后,眾人才從施萊爾口中聽得一二事。
曾經那名為“風無暇”的神族女子,施萊爾和風云幽的意中人,便是施和幽二人恩怨的開端。
這貌若天仙的奇女子,本是施萊爾的同門師妹,卻在一次出行中偶然認識了英俊不凡的風云幽。
自那以后,風無暇與風云幽往來十分密切,以致后來被留有心眼的施萊爾識出并直接告知其師。
風無暇因擔心被師父廢去武功,逐出師門,只好讓施萊爾為其求情,卻不想施萊爾竟趁機要挾風無暇,若愿與其成親即助她保住武藝,留在師父身邊。
風無暇不允,憤然離開神族領地到風云幽住處。
這時風云幽早已成了魔族之皇,心里也早已裝著沉甸甸的大志大事,等著討伐神族,為魔族爭得更多資源。
風無暇發現風云幽不再像曾經那般善待自己便又回到師父那邊,委曲求全嫁與施萊爾,并于次年產下一女。
后年,神魔大戰,風無暇應神尊伽勒斯所求,趕往前線嘗試說服風云幽退兵。
不想,風云幽帳下一將竟背后偷襲,趁著風云幽與風無暇會面時一箭將風無暇射殺。
自那以后,風云幽與施萊爾矛盾徹底爆發。
施萊爾為妻報仇,卻在戰殺風云幽時不幸被其殘黨潛入家宅,偷走了唯一的親人,自己的女兒……
想著想著,此刻正處在山上的施萊爾不禁嘆了口氣,一念一念地回憶著這些年尋找女兒途中的種種遭際……
另一面,大斧子神將卡修正默默地看著天上那剛從云朵中顯露出來的殘月。此刻,他的心也像這月亮一般殘缺。
他從未敗得這么窩囊,被人圍困在山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最后還拖累了施萊爾的隊伍,死傷了更多的人……
“現在只怕是連判都沒得談了。”柳江暗忖道,“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是怎么個死法!
柳江也像諸多士兵一樣,不甘心就此走向生命的盡頭,不過,他又同其他人有著不一樣緣故,其他人是牽掛著家庭,不甘心棄他們而去,而他卻只是孤身一人,無依無靠,無牽無掛。
他只知道,他的命是他姐拿自己的命換來的,也知道,他姐生前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好好活著。
“老姐啊!绷幕乙饫涞乜吭诖笫^上,無力地閉起眼皮,無力道,“我看,這好好活著也比登天還難吶!”
黑夜的魔山山頂靜悄悄的,殘存的神族將士們相互之間沒有任何言語,有的各自在心里頭想著自個兒的事,有的則心往一處想,那便是死亡。
不知過了多久,山腳下突然傳來一聲呼喊,是魔山王陰荒的聲音。
“山上的柳江,我再給你個談判的機會,現命你速速下山,不得有誤!”
“命……哼,這臭骨頭。”玄虎氣憤道,隨后拎起雙錘便欲下山。
“俺要跟它拼命!
“給我回來!”施萊爾大喝道。
被施萊爾一喝,玄虎又停了下來,憤憤地折回去。
“談判的時候,給我有底氣點!”施萊爾嚴厲道,“不要給我們偉大的神族丟臉!”
柳江沒有應答,因為先前一回談判,他便讓神族丟了一回臉,給陰荒下跪并自稱“罪人”。
神族之將何曾有過此等大失顏面的舉動?不過,此事他并未向玄虎他們提及,若是說了出來,他便要死在這自己人手上。
下山前,柳江又匆匆看了大家一眼,發現里頭有不少士兵看著自己,而且,他從他們的眼神中解讀出他們所要傳遞給自己的信息——他們不想死。
這便與施萊爾交代的相違背了,不過,他并沒有停下腳步思考著,究竟要按照誰的意愿來向陰荒談判。
他似乎已在心中想好,要以何種態度與陰荒談判,在神兵們把“不想死”的信息傳遞給他后不久。
此番下山談判,柳江做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因為他知道,自己應該選擇哪種做法來應對陰荒。
他強迫自己忘記死亡,忘記自己可能要面對的死亡,忘記其他人已經發生的死亡。
他強迫自己擠出一分微笑,強迫自己在擔驚受怕中裹挾上幾分從容。
之后,他來到了這亮如白晝的魔山山腳下。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大群持著各色各樣兵器、身體發著微亮灰白光的骷髏人。
他沒有感到畏懼,因為他知道,魔山王陰荒不會對他下死手,但是,當遠處陰荒傳來一聲“退下”、骷髏兵們像被截斷的潮水一般分向兩側的時候,他看到了讓自己感到揪心的一幕。
那些戰死的神兵們,都整整齊齊地排列在陰荒兩旁。他們身上布滿了傷痕和血跡,甚至有不少死后是面目猙獰,兩眼大睜。
他很害怕自己會像這些人一樣,面目猙獰,死不瞑目。但是,他更害怕自己無法與陰荒談妥。
“魔山王!
柳江強迫自己忘記恐懼,走到陰荒面前恭恭敬敬地給其鞠了一躬。
“罪人柳江。”陰荒道,然后伸出巨大的骷髏手臂指了指兩旁的尸體說,“你看我多有誠意,替你們將這些烈士都抬回來了!
“是!绷瓘娦Φ,“多謝大王!
“看看,好好看看他們!”陰荒那骷髏頭露出一種讓人感到恐懼的古怪笑容,“看看他們現在的樣子,再回想他們生前的樣子!
柳江把心一緊,然后迫使自己鎮定下來,看了看兩側的尸體。
“用你們這些‘活人’的話來說,他們都是有家室的人,想想他們,多慘,生前奔波勞碌,死后還不得入土為安!
說著說著,咕~
柳江的肚子響了起來。
這時候,陰荒停了下來,詭異地笑了笑,然后喊道,“把東西拿來!
不一會,一名骷髏兵便拿著一大碗血腥味很重的東西過來,柳江一看碗里頭是鮮紅色的液體,頓時嚇得臉色大白并將身子倒向一側。
“正好你也餓了,這一碗血就賞給你了!”陰荒認真道,“里頭裝著從所有烈士身上的幾小滴血。不過,人實在太多了,所以這碗就……哈哈!
看著手里頭這滿滿一大碗從死去弟兄身上取下的血水,柳江頓時覺得心里頭像塞了一顆巨石般沉重,他覺得,若是飲下這一碗血,那他便與那親自從死去弟兄身上采血的骷髏兵一樣罪不可赦。
“喝吧,喝完才有精神談判!
“不喝的話,只怕連‘詐降’的機會都沒有。”柳江痛苦道,“哎,我柳江,真該死!
想罷,柳江便閉上眼睛,強忍著心中千萬種斥責怒罵聲將血水飲下,他感覺,每一口下咽都像是親自在弟兄們身上吸血一般……
“很好很好!
陰荒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后對持碗的骷髏兵道,“再去取另一樣東西來!”
與此同時,柳江忍不住弓下身子將胃中之血傾吐出來,因為他并不想成為心中那種負罪之人。
“太飽的話就倒掉一些吧!我不會責怪你的,哈哈哈哈。”
“嘔,謝,謝魔山王!
被別人強迫著做自己不極愿做的事,甚至還要感謝那人,柳江頓時覺得,他連做人的尊嚴都找不回來,但是,為了爭取到一個讓大家都能活命的機會,他豁出去了。
沒等柳江緩過神來,骷髏兵又遞了一瓶藥水給他。
“滴一滴在一名烈士額頭上!标幓暮唵蔚,“照做即可,不必多言!”
柳江心里頭迷霧重重,但是他很清楚,這藥絕對不是什么好東西,滴下去的話肯定會有什么更令自己感到難受的事情發生。
但是,陰荒眼窩里亮起的兩顆血紅色光球卻向他透露一個信息,若不照做,命喪當場。
無奈之下,柳江只得走到一具尸體旁邊,然后摘下瓶蓋,對著尸體額頭滴下一滴。
噠~嘶嘶嘶……
這一滴藥水滴在尸體額頭上,正具尸體便在極短時間內被腐蝕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嚇得柳江猛地一驚煞白著臉倒坐在地。
“歡迎新士兵的加入!”陰荒大聲道,緊接著,周圍便是一陣噪耳的歡呼聲和鼓掌聲,這個時候,柳江無比震驚地注意到,那骨架竟有了動靜,隨后眼窩內亮起兩顆嬌小的微紅光球。
“新士兵,他……我……”
柳江的心就同自己拿住藥瓶的手一般顫抖不止,他竟親手將自己死去的弟兄變成了陰荒陣營的骷髏人。
沒等柳江回過神來,一名骷髏兵便將其手上的藥水搶走,然后滴在其它的尸體額頭上。
“不!”柳江絕望地大喊著,不過他所得到的反饋是,眾骷髏兵的歡呼聲和鼓掌聲,以及又一名骷髏人的誕生……
不知過了多久,魂不附體的柳江又回到了山上。
這時的他,心里面裝著的,除了失望以外,剩下的便是絕望。
“談得怎樣了?”卡修揪著突然間癱軟著身子倒在地上的柳江問,結果柳江一言不發。
“你倒是說!”卡修咆哮道,“想急死我們。
話音未落,柳江突然間大笑起來,不過他的這一種笑,笑聲甚是奇怪,面部表情也很快讓卡修知道,這不是正常的發笑,而且不正常得很厲害,因為他很快注意到,柳江的眼睛是那么的無神。
“若不降,則柳江獨活!绷c軟著身子道。
此言一出,玄虎立馬拎起右錘走到其面前大咆道,“你小子到底得了那臭骨頭好處?”
“哈哈哈哈!绷纯嗟卮笮χ,笑得其他所有人都誤以為他已經瘋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
話音未落,山腳下驟然傳來“有神兵部隊”的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