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午,無邪將無諒葬在村外不遠處的一處黃土坡地上,并在墓旁種下一棵小樹、立著一間他守孝時住的簡易小竹屋。
按照老輩人的說法,在離世親人的墳墓旁親手植下一棵小樹,是向老天爺宣布,自己要豎立某個遠大志向的意思。
之所以要做給老天爺看,是因為無邪心里明白,沒有老天爺的指引,自己的遠大志向將是一片茫然;當然,他這么做最主要的是為了給予自己信心,防止自己在前行的路上半途而廢。
黃昏時,無邪身披孝服,坐在地上看著一本邊緣泛黃的藍色封面小冊子,開始了他習武的第一步。
“‘踏步重拳,借腰發力,根源于腳,腳傳與腰,腳腰相合,力發無虛……’好吧,試一下!”
無邪把小冊子扔在一邊,然后兩腳猛踏揮起拳來,不過他出拳的時候搖搖晃晃,下盤明顯沒扎穩。
在一連出了十幾后拳,見效果不佳的無邪便收工揀起小冊子繼續席地而坐參悟著。
初次習武,無邪并未因效果不佳而感到氣餒,而是沉住心思尋找問題所在。
換作平日,無邪早已在短暫嘗試無果后選擇放棄。但是,為了替父報仇,他硬是將全部心思浸淫在這名為《武學基要》的藍色小冊子第一篇——無械搏技第一段話上。
功夫不負有心人。
一個時辰后,無邪一悟透文字之內含,大腦忽然開朗,精神也隨之一振,而那段文字也在片刻之間化作一幅幅生動圖畫躍入其腦海中。
此狀一出,無邪大喜,立刻棄下手頭上的《武學基要》,按照腦海中圖畫的一招一式像模像樣地比劃出來……
三月過后,無邪的徒手搏擊能力已大有長進,甚至,那“無械搏技”的額外篇——納氣歸元上的內容也被其掌握得七七八八。
納氣歸元,習的是內養調息,可助益自身精氣神。
因此,學習“納氣歸元”一個多月的無邪不僅將之前挨六神兵打后的殘余內傷化解,同時還使得自身體質勝于從前些許。
自忖拳腳功夫已達“無械搏技”之中層境界,無邪翻開《武學基要》開始修煉第二篇,“械擊篇”的內容。
盡管無邪是貪玩之輩,不過,他對存放在自家的各類兵械卻頗為了解。
或許是往昔時常將刀槍劍弓這類東西當作玩具戲耍的緣故吧!
由于身旁并無器械可做練習,于是無邪便匆匆跑回村去。
返家路上,無邪又見到了禿頭村長。
此刻,他早已從家中披上了自己所需的一件墨綠色竹甲,左手也拎著一唐橫刀一長劍,右手也攥著一柄紅纓槍,就連背上也背著一箭筒一把弓。
一見到無邪身上備著這些家伙什,本不欲理會他的禿頭村長立馬將小眼一瞪,兩腿一挪,直直攔在無邪身前。
禿頭村長似乎猜出無邪此番披堅執銳的動機,于是在無邪低哼一聲,準備從其身旁繞開時拄了拄杖沉聲喝道,“豎子,還嫌惹的亂子不夠大嗎?”
對此,無邪并未作出回應,只是在繞過禿頭村長行了四五步以后突然止住腳。
稍作停頓后,無邪又一言不發地離開了,留下禿頭村長一人,抬起拐杖指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一頓喝罵……
回到山坡上,無邪照著《武學基要》的指示,將刀劍槍弓全用了個遍,如此反復練,直至數日后,因唐橫刀使得最為順手而獨練刀弓二術。
縱使如此,無邪也會在閑時舞劍使槍,一直到守孝期滿。
在此期間,他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到萊西塔村走一遭,每次皆為確定那六名神兵的活動范圍。
臨近守孝期滿時,無邪早已將那六神兵的出沒規律摸得八九不離十。
苦于重誓在先,無邪不敢悖誓復仇,而是在漫長的等待中磨練,磨練,再磨練,為的只是一個萬無一失……
時逝匆匆,無邪一晃眼就過21歲了。
這一年來,他的個子稍微長高了點兒,不過身材倒是明顯粗壯了些。
一天早上,無邪雙手捧著一套墨綠色竹甲、一把唐橫刀跪在老爸墳前拜了三拜,后披甲執刀,向萊西塔村而去。
萊西塔村還是一如既往的祥靜,好似一切從未發生一般!
步入村中,無邪便注意到路上的行人還是帶著一年前那樣無奈與厭惡的眼神看著自己。
“哼,這幫慫包,還是舊眼識人!”
無邪不滿地輕聲嘟噥著,“哼,我都一年沒闖禍了,眼神還是這般的不依不饒!”
說罷,無邪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搜索著每一個角落,內心急于找到那六名神兵。
不一會,無邪便發現左側有一堵人墻背對著自己,于是,心知有事發生的他便小跑著擠到人墻中。
一靠近,似曾相識的場景便再次呈現在其眼前.。
此次事件中,反方依舊是那六名神兵,而被欺負的,依舊是一個老頭,只不過,這個老頭比離世的那個年紀要再大一些,身子也要再瘦小些。
即便如此,那六人依舊死皮賴臉不肯付賬,老頭好說歹說也無濟于事,還反被一把推倒在地!
無邪看到這一幕立刻有股怒火從心底升起,不過他并沒有立即出手,而是先朝兩側人群看去。
“哼,窩囊廢!”無邪側頭瞪了瞪站在人群中只負責旁觀的劉壯大叔,又狠狠地將目光一移放在那老頭身上。
只見倒地的老者艱難地爬起來,然后背靠在桌子上,指著神兵們,用沙啞的聲音罵道,“你們這幫人,就這副破德行還好意思自稱是神族士兵,我看是,豬狗不如!”
此言一出,六名神兵立即心里冒火,其中一名還直接朝老者走了過去。
就在這時,住手!
無邪一聲大喝剛發出,身子便快速向前掠去并一腳跳踢將最近那名神兵踢翻在地,嘭~
一轉身見到有人上來搗亂,而且偏偏是一年前被自己這一方收拾過的無邪,六神兵不禁驚了驚。其中,他們驚訝成分最多的是,無邪這一腳的力度已超越印象中那次偷襲的力量輸出。
這小子長進不少了!
不過,這六神兵并未感到過多驚慌,畢竟,他們人多,且都是正兒八經的士兵,論起打斗來無邪還只是個門外漢。
一想到這,當初那名讓無邪下跪磕頭的神兵(此時已與其他五人并作一排),立刻抬起右手擺了擺,示意其他五人回身拿起放于桌上的刀劍。
一接過同伴遞來的明晃晃長劍,再望了望其他五人,發現他們面容皆無多大懼色,且執住刀劍的右手均已做好揮殺姿態,那神兵便冷冷一笑,道,“嘿,又想做出頭鳥,是不是想替父報仇啊!”
此話一出,無邪心中一股壓抑良久的仇怒之火瞬間激燃而上,燒得兩眼直放殺光,燒得全身顫動難已。
發現無邪的這一表現甚是古怪后,那神兵方訝異:原來那小子家的老東西真死了,那我這一激豈不是要把他氣成瘋魔……管不了了,六個對一個,就算他一年之內勤學苦練也絕非我等之敵!
想罷,那神兵面色一沉,掃了掃無邪的竹甲和唐橫刀冷諷道,“喲,還帶兵甲來了,看樣子你是想讓我們埋得體面一些吧!”
此言一出,其他五名神兵不禁哈哈大笑起來,而他們這一笑,無邪心中怒意更是大熾,只是,盛怒的無邪卻一反常態,強自穩住顫抖的軀體。
“哼,為非作歹的家伙們。”無邪沉聲道,隨后提起發涼的唐橫刀直指前頭六人大喝道,“今天,我一定替天行道,送你們六個罪惡之人下去陰曹地府,給我老爸做牛做馬!”
言罷,六神兵面色大變,本是掛著丑陋笑容的臉皆在無邪一番狠話刺激下變得猙獰。
“臭小子,你還是自己下去陪你爹吧!”
話音一落,兩名長刀神兵便一喝發出掄刀而上,無邪見狀突然面孔惡狠目光大兇并發出一聲兇悍嚇人的叫喊聲,呀~
此態一出,不光對面的倆神兵被嚇得驚大著眼睛向后退去,就連看熱鬧的村民們也有不少被嚇得全身發抖,不自覺地向后退了退。
“哼,外強中干的腌臜胚子!”無邪斜挺唐橫刀怒笑道,緊接著將腳緩緩向前挪了一挪。
無邪步伐剛一上去,本處在驚愕之中神兵們立馬反應過來,而那倆刀兵也呀地一聲嘶喊助氣,抄著明晃晃的長刀向前奔去。
村民們見狀有不少皆驚得發出聲響做出動靜,皆以為無邪此番要喪命當場。
可結果卻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因為,無邪早已做足準備,等待收割這兩個丑陋的生命!
只見無邪挺身而上,鐺地一刀揮出去,硬生生擋住前者的長刀出襲,后快速將身子一沉,穩住重心,再一腳迅速抬起直擊此人襠部,接著順勢一刀對著已靠上來的另一人重重揮出,鐺~
力勁不小的一擊當場打得那人長刀打偏,身軀一震,急忙向后倒退回去。
可就在這時,一聲慘叫和一柱血水已經從他身前發出,他的那名參戰同伴也很快倒在血泊之中。
此情一出,人墻中便有許多驚叫聲傳來,不過,此刻的無邪并未去搭理這驚叫聲,而是徑直沖上前去,與另一名對向跑來的環首刀神兵廝打在一塊。
互搏三四刀后,無邪借著自己刀快力沉的優勢生生將對手打得堪堪退去,直到方才那驚退的神兵上前加入戰局才勉強得以同歸。
發現無邪以一敵二仍稍占上風后,與之對話的那神兵登時將怒眉一豎,提刀一喝,“一起上!”
一長刀、一環首刀、兩長劍神兵齊并一排,緩步前行,氣勢迅速抬升起來,隨后在無邪氣勢跌落,慢步倒退之時快速散開直接將其圍住。
以一敵四,且是被圍,此勢不妙!
“宰了他給老幺報仇!”外頭那名神兵怒喊道。
話罷,原本殺意不小的四人包圍圈便又升騰出另外一股殺氣。
危急之時,無邪突然一臉邪笑,隨后將眼睛瞥向人群之中大喊一句“還不快出來幫忙”。
此聲一出,五名神兵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開。
趁此機會,無邪三步作二疾行上前,一刀沖著方轉身而未來得及作抵抗的長劍神兵劈去。
嚓~啊!
力道充足的一劈當場砍得神兵頸部前大半直接斷裂,血水也因此暴濺而出,染紅了無邪身上不少的竹甲甲片。
此狀一出,一些膽小的村民便給嚇得尖聲大叫躋身而逃,而在他們成功離開的這片刻功夫,殺意狂滿的無邪以一敵三,與包圍圈余下那并成一排的三人交戰不止,打得一陣陣尖銳的刀鳴劍吟起起伏伏。
很快,那三人刀劍出勢一亂,其中一人便讓無邪斬中手背,呲啦~呀!
劇烈疼痛迫使此人在尖叫之時棄下手中長刀向后退卻,結果,余下二人因此變故,心中突然一驚,竟讓無邪搶先攻了一記重砍。
來勢洶洶,防不勝防!
只聽見一聲尖響刀劍交擊聲,那神兵手頭長劍便因強力一擊大偏向同伴一側,直接礙住了其攻勢。
趁此機會,無邪心中一凜,目光大兇,一聲大喊,抄著唐橫刀一往無前直入那神兵胸腹,隨后巧身一避,在奪去那斃亡神兵手中長劍之后奮力一揮,鐺地一聲接住從其身旁探出的長刀。
感受到無邪戰力遠在自己之上時,長劍神兵立即招呼一聲“一起上”,與手背受傷神兵一起,各執一佩劍一長劍直往無邪而去。
此刻,無邪早已拼盡全力狂攻長刀神兵,拆破其軟弱無力的防守之勢,當場將其擊斃在地,隨后,他聞聲而動,擰身轉腰,鐺鐺一聲一刀生猛斜劈向前,直接破除二人攻勢。
刀擊方止,無邪又似舍命魔鬼般向前暴跳,同時一刀對著佩劍神兵狠狠劈去,一腳對其右面神兵高高蹬去,鐺嘭~
身子一落地,無邪快速旋身,一記回旋刀迅猛發出,擊飛神兵手中佩劍,嚇得長劍神兵止住攻勢抽身而退。
等到他將身子落在一丈之外時,無邪已經趁勢抽刀取走佩劍神兵的性命。
直至這時,無邪才有分毫心思注意從人墻處傳來的叫喊聲和逐漸遠去的腳步聲,因為他的面前只剩下一個能威脅到他的人,況且,此人對其并未構成多大威脅,甚至,幾乎毫無威脅。
無邪對自己的修煉結果越來越有信心,以致于他相信自己能在幾刀之內取走神兵的性命。
五具尸體僵硬地躺在血泊之中,用一種無形的威懾之力恐嚇著剩下的那神兵,嚇得他身形顫了又顫,臉色變了又變。
鐺鐺~噗通!
“小英雄饒命啊!”
但見那神兵驚慌難已,身姿難定,卻又強自將雙膝重跪在地,隨后又將那扁圓腦袋用力伏地,妄圖讓無邪饒他一命。
沒等無邪作出決定,身后的人群便傳出一陣交耳聲。
不一會,無邪的身子突然劇烈顫了幾顫,威武英氣的俊臉上也突然多了幾分兇戾之氣。
“夠啦!”
無邪氣怒得通紅的秀面隨著一聲憤怒至極的狂咆直面向村民。
此舉一出,對面的人群中登時便有許多男女被嚇得渾身大抖默不作聲,而那神兵也被嚇得啊地驚叫,將整張臉硬生生地貼在地面上。
然而,人群之中卻仍有一人面色不改,甚至與無邪一般惱怒。
此人正是禿頭村長!
只見村長略略抬起拐杖,噔噔幾聲拄在地上,隨后伸出皺巴的左手食指指著無邪赤面大罵道,“你個小犢子,竟敢對我們這些大輩之人不遜!”
“住口你這該死的禿頭老兒!”無邪又一次發出大喝,緊接著怒將腦袋一轉,看向準備趁機逃跑的神兵。
“干你祖宗的!”
一聲喝罵脫口而出后,無邪立刻棄下手中橫刀,一個飛身上前將神兵撲倒在地。
“潑賊竟敢亂動!”
話未落地,無邪便抬起硬邦邦的拳頭,迎著神兵的后腦勺一頓亂打,結果還沒打幾下,劉壯及二三漢子便趁擊上前將無邪摁倒在地。
奈何無邪在一年之內不光身形變得精悍些許,連力氣也變大了不少。
上前制壓住他的村民雖為壯年,且身形較為寬大,不過,面對著盛怒之下實力大漲的無邪,他們便在其幾回嘶吼掙扎之中被甩得四散退開。
方一脫開,無邪又跟發狂似的直接將一名絡腮胡壯漢沖倒在地,緊接著借助慣性向前弓身拾起一把環首刀,然后揮了揮大喝道,“都給我滾開!”
此態一出,劉壯四人登時被驚得兩眼圓瞪身子一僵,隨后便讓無邪逮住機會,大跑上前一腳將起身逃跑的神兵放倒在地。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無邪提刀指著踩于腳下膽魄嚇散的神兵兇狠道,“你既害死我爹與那老者,就休想留下骯臟生命于此世間!”
“住手!”
禿頭村長大呼聲剛出,無邪刀已揮下,血水隨即噴濺而起,部分民眾登時驚得發出叫喊閉眼偏頭。
村長怔怔地看著神兵的尸體,后怒上加怒,老臉漲紅,指著無邪痛斥道,“你這孽崽子,今后我村當如何安寧?”
“安寧個屁!”無邪反喝道,“要不是你與他們甘當軟弱綿羊,怎有人敢來我村惹是生非!”
“你還有理了!”
村長一怒,眾人亦將心一齊,幫著村長指責無邪,唯有那老者在為無邪作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