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說的事,我自然不會去刨根問底。
我沖她笑了笑,算是把這個話題揭過去了,“好,你的婚紗照拍好了嗎,我想看看。”
“早拍好了,我挑了好幾天呢,林宴找人裝裱在相框里,大概明天就能送來了。”
我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你以后……就不住這兒了嗎?”
她深深地看著我,做出個依依不舍的表情,“我會來看你的。”
我嘆了口氣,“你一個月能來一次就不錯了。”
她摟住了我的肩膀,“沒辦法,林宴死活不肯我住在這,說什么太遠了,來回不方便。”
我能聽出她委婉的意思,畢竟結了婚不可能還夫妻分居。
只是,恍然間時間過得好快,大學畢業后我就很少跟羅簡聯絡了,要不是沒了工作,我也不會想著去聯系她。
冥冥之中注定的意外,讓她陪著經歷了那么多事,從我懷孕猶豫著要不要打胎,是她為我出主意,照顧我。
甚至陪著我打了人生第一場官司,見證了我失敗的婚姻。
現在猛然的,她就要結婚了。
心里莫名的堵得慌。
“沒事,只要人在,多的是機會見面,有空我來找你玩。”她說。
我笑著道,“好。”
人是往前走的,再不舍得我也不能阻礙了她的幸福。
后天就是正式的婚禮了,我倆聊了很多,大多數都是我在講,她在聽。
本來是談一些有趣的瑣事,可不知怎么就偏到了別的地方去。
我告訴她沈若熙自殺了,她還一頭霧水的問我是誰。
我所幸就把當初的事說了一遍,包括她和秦宇是如何反客為主強占了我的房子,一頓冷嘲熱諷后把我趕出去的。
說出來后,我發現我自己居然釋然了許多,并沒有想象中的憤懣不平。
“我操,這個二奶夠膽大啊,堂而皇之的霸占了你的主位,還對你示威。”
沈若熙說的每一個字,我記得清清楚楚。
當時的我,氣的幾乎要瘋掉,恨不得殺了這對狗男女,大不了玉石俱焚。
但親眼見到了沈若熙跳樓后,這種偏執的心里似乎平衡了,郁結著的那口氣消了。
以至于我有些茫然。
“我真的沒想到她會跳下去……我以為,我以為她就是做做樣子,恐嚇一下秦宇。”
“我就一眨眼,她的身影就消失在窗邊了,跳的決絕利落。”
羅簡的眉頭皺了皺。
我沒注意她的神色,陷入在自己的回憶里無法自拔。
那一跳,把我所有的怨氣都跳沒了。
“紓兒,你是不是……精神有些不穩定?”
我驀的回過神來,愣了幾秒,“你什么意思?”
“當然,我不是說你不正常。”她擺了擺手,說道,“我是覺得你的壓力太大了,導致你情緒方面……有點失控。”
“她自殺那是她的事,她跟秦宇怎么樣,是秦家那邊的麻煩,跟你八竿子打不著,還有許曇曇那事,你不要把責任往身上攬,又不是你逼著她去自殺的。”
她說的非常快,但我聽明白了她話里的涵義。
“我沒有。”我說,“我就是……忍受不了一個月內見證了兩起死亡,而且這兩個女人還都和我有很深的關系。”
“人已經死了,你就不用去想這么多了,安心過好你的日子,蔚傅云對你不是挺好的,要不你試著處處看?”
我苦笑一聲。
她清了清嗓子,“對了,你說蔚傅云住院了,他怎么了?”
“這段時間秦宇都在偷偷跟蹤我,被小區新來的保安逮到好幾次了,他就說是找我的,結果保安就讓我下樓,見到我秦宇就一個勁的跟我道歉。”
“然后沈若熙就莫名其妙半路殺出來了,藏了把刀要捅我,蔚傅云幫我擋下了這一刀。”
羅簡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你太厲害了,讓沈城蔚大少替你擋刀,傳出去你不得被人罵死。”她感慨了一句,又問,“沈若熙不會是被蔚傅云逼得自殺吧?”
我一下答不上話來。
沈若熙的死雖然不是蔚傅云一手造成的,但與他有間接的關系。
“她孩子讓蔚傅云一腳踹沒了。”我頓了頓,“她就是因為這個自殺的。”
“孩子?秦宇的?”
我看了她一眼,她估計是看懂了我的不言而喻,罵了句,“這對狗男女,無恥的下限都被他們刷爆了,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就算了,還敢來纏著你。”
我看得出羅簡很想再罵幾句臟話,但她忍住了,關心地問道,“那蔚傅云的傷勢怎么樣了?”
“他運氣好,那一刀沒扎到要害,擦著脾臟邊過去了,血流了一大攤,止都止不住。”
說起那天的場景,我仍心有余悸,“我嚇都嚇傻了,發抖了一路,還好他沒事,否則我得自責一輩子。”
她斜倪我,“你什么意思啊,人家沒多大事你就不自責了?好歹為你流了血,換了別人就不說了,蔚少的身子多金貴啊,他的血可不能白流。”
“你怎么老是幫著他說話?”我指控道。
她攤攤手,“我是實話實話。”
我撇了撇嘴,懶得和她計較這個。
羅簡舒展了一下身子,活動幾下筋骨,問道,“我酒柜里還剩下一瓶好酒,喝嗎?”
“隨便。”
她興致沖沖的去洗了兩個杯子,倒滿了三分之一,遞給了我。
每次和她聊天,紅酒助興是必不可少的,我習慣的接過,“林宴要是知道你是個酒鬼,氣都會氣死。”
“他知道啊。”羅簡沖我晃了晃杯子,“我第一次認識他,是拼酒的時候。”
“拼酒?”
她微微仰頭抿了幾口酒。
“那時候我剛到茶靡,他是我接的第一單客人。”她回憶了一下,“他跟蔚傅云一幫人來的,上來就點了幾瓶上萬塊的酒,我上崗沒幾天,不懂里面的門道,被幾個老油條騙著去送了酒。”
我不解地問,“這一趟去了少說提成也有一兩萬吧,他們會放著好事不做讓給你?”
羅簡一臉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蔚傅云和林宴這兩還好,他們那幫人里有幾個脾氣不好,喝醉了就喜歡打人,有次還把人腦袋砸破了,從哪以后,很多人都避之唯恐,畢竟命比錢重要,又不是沒有其他單子可以做了。”
在她開口的那瞬間我就想明白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受得驚嚇太多,腦子不靈光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然后呢?有人對你動手了?”
羅簡搖搖頭,“我躲開了幾次咸豬手后,林宴這個逼就不高興了,腦殘似的逼我喝酒,我一火大就說,有本事你來跟我拼,輸了出雙倍的價格買下這些酒。”
我評價道,“年輕氣盛。”
她贊同地說,“那可不,年輕不懂事啊……哎,拽的和二百五似的,換了現在就得點頭哈腰給人賠笑了。”
“你為什么會來做這一行?”我忽然想到這個問題,“你成績不錯,完全可以去考研啊。”
她有意無意的含糊帶了過去,“哎,身不由己。”
我問,“林宴那個狗脾氣,你這樣挑釁他,他沒削了你?”
在這么多雙眼睛下被一個女人如此囂張的駁了面子,是個男人都無法忍受,更何況林宴看著斯文儒雅,本質就是個衣冠禽獸,發起狠比誰都可怕。
羅簡臉色有些難看,“他……真和我拼酒了。”
“他一個人吹了五瓶,我本來想著先穩住他,沒料到他酒量真的這么牛逼,我喝了五瓶后就暈了,他沒事人似的繼續喝。”
“喝著喝著我都不清楚自己喝了多少,醉的不省人事,我醒來的時候就在他家里了。”
我難以置信,“你在他家睡了一晚上?”
“……嗯。”
我揉了揉太陽穴,我的猜測果然沒錯,這段巧合就是他們孽緣的開始。
后來的經過猜都能猜出來,林宴看上了羅簡,千方百計的勾搭上了她。
彼此間我們都沒再說話,羅簡把翻箱底找出的最后一瓶紅酒慢悠悠地喝完,扔在了垃圾桶里。
“你這酒量是怎么練出來的?”我看著喝完了一瓶的她臉色不變,反而更加清醒了。
雖說紅酒的度數不高,但從我認識她到現在,就沒怎么見她醉過。
“多喝,你也可以。”
她隔空敬了我一下,轉身洗澡去了。
今天是她留在這棟公寓最后一天,蔚傅云住院,我就沒回去的必要了,干脆留下來過夜。
喝了點小酒,微醺的狀態下吹著窗戶飄進來的陣陣涼風,涼爽舒適的幾乎昏昏欲睡。
許久沒見,我倆聊的挺多,我瞇著眼,一下沒一下的搭著話,身子難得徹底放松了下來。
就在我快睡著的時候,突兀的鈴聲把我神游的意識瞬間拉扯了回來。
我拿起手機一看,是蔚傅云的。
剛接起來,他的質問隨之而來。
“你去哪了?為什么不回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