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彪認出他的堂兄瓦西里斯正站在羅曼努斯身后。他就是那個李彪在得克薩斯見到過的健美運動員。瓦西里斯不跟任何人玩——他只是老板的貼身警衛。這家伙簡直就像一座大山。巴卡拉紙牌的玩法與九點非常接近,其游戲規則每一個賭場各有不同。李彪注意到這里與九點十分相似的玩法是:莊家的賭本由一個玩家保管,直到他輸掉為止。賭本、發牌盒于是輪流著轉。游戲的目標是盡可能地接近九點;ㄅ坪褪际菬o效牌。
桌上的一個女人說了句“全體”,在桌上投下了數目巨大的賭注。叫“全體”就是賭莊家的全部數額,在這一局中意味著100萬德拉克馬(希臘貨幣單位)。除了一個頭戴土耳其帽的中東人,桌上沒有別人再敢下注。李彪打量著這個女人,她大約二十八九或三十出頭年紀,一頭火紅的頭發,長得迷人之極。她雙肩裸露,有著雪白的肌膚和藍色的眼睛,臉上隱約有幾點雀斑。
羅曼努斯發著牌,他有一張八,他把它亮了出來。
“8點,”他說。紅頭發女人輸了。
一個男人搖了搖頭,從桌邊站起身,正好空出一個位置給了李彪。他小心地坐了下去,說了聲:“全體!彼麥蕚淞烁f家相同的200萬德拉克馬籌碼。在大約365德拉克馬兌換一英鎊的匯率之下,這個數字相當于5500英鎊。李彪早先已從秘密情報處的“無償性”商務開支的特別基金中提取了一筆現金。
康斯坦丁?羅曼努斯抬頭看了看李彪,輕輕地點點頭表示打招呼。他從發牌盒里取出牌來發牌。李彪拿到一張一、一張三。羅曼努斯看了看自己的牌,把它們面朝下放在桌上。李彪要了第三張。到攤牌的時候了——一張4。羅曼努斯被迫站起身來,然后亮出他的底牌。李彪的8點贏了羅曼努斯的7點。
“幸運女神站在你那邊了。先生是……”羅曼努斯用英語說。
“布賴斯。約翰?布賴斯。這不是幸運。我在玩牌前向眾神禱告。你不禱告嗎?”
羅曼努斯眨巴著眼微笑了一下。李彪不能肯定這個人是否認識他。他的堂兄瓦西里斯正惡狠狠地瞪著他,李彪覺得他就像一個馬戲團里的怪物。他禁不住又一次為此人沒有脖子的長相感到震驚——一顆足球似的腦袋瓜按在一堵雙肩構成的墻壁上。他的肱頭肌是如此發達,以致李彪都要懷疑自己能否用雙手框住它。
羅曼努斯放棄了發牌盒。它被放在桌上輪流轉,但沒有人想要它。發牌盒終于來到了李彪面前。李彪用了50萬德拉克馬作莊家。
羅曼努斯叫了聲“全體”。李彪小心翼翼地從發牌盒中取出牌來發牌。李彪手頭已有了7點。他得站起來了。羅曼努斯要了第三張,這是一張5。兩個人亮出底牌。
“8點,”羅曼努斯說!翱雌饋磉@一次眾神把你給忘了。”
李彪將賭本和發牌盒移給下一個,但無人想要,它又回到了羅曼努斯手里。他下了100萬德拉克馬。
“全體,”李彪說。另外兩張牌從桌上移了過來。這一次李彪正好拿到一張九,但羅曼努斯手里也是九點。
“平局。”賭臺管理員說。
又重新發牌。李彪拿到了七點,得站起來了。羅曼努斯抽了第三張,然后亮出一張花牌和一張二。當李彪往里扒籌碼時,觀眾都倒吸一口冷氣。
“9成了巴卡拉紙牌中最好的數字,真是太不幸了。”李彪說!八嬖撌10才對,你不這樣認為嗎?”
羅曼努斯的身體震了一下,淺笑從他臉上消失了。“你是什么意思?”
“你是康斯坦丁?羅曼努斯,不是嗎?新畢達哥拉斯派的領袖?”
羅曼努斯微笑著點點頭!澳銓ξ覀兊男F體有所認識?”
“只是一點點,我很想知道得更多一些!
“也許我們能夠安排,”羅曼努斯說。桌面上的每一個人都感到了兩人之間突如其來的緊張。游戲你來我往繼續進行,直到羅曼努斯又拿到了發牌盒。李彪朝其他人掃了一眼。那紅發的性感女郎正出神地望著他。她對著莊家投下了很大一筆賭注。羅曼努斯發給了李彪兩張完全無用的花牌。幸運的是,李彪的第三張牌是7,羅曼努斯是6,他眼睜睜地輸掉了這一盤。李彪朝紅發女郎瞥了一眼,她會意地對他微笑著。
“布賴斯先生,在我喝完這杯酒以前,你可能就要把我掃地出門了!绷_曼努斯說。“我可以請你喝一杯嗎?我們可以到酒吧那邊去!边@個人的英語講得很好。
“最后一局,”李彪說。他謝絕了做莊家。羅曼努斯拿到了它。它已經值400萬德拉克馬了。
羅曼努斯點了點頭,好像在說:“好,好。”他來發牌。李彪拿到的總數是5點,在巴卡拉紙牌戲中最壞的數字。他得抽一個第三張,很有可能使他超出9點。第三張牌從桌面上移過來,翻過來一看居然是4。羅曼努斯也抽了一張,然后把它翻了過來。他的總數是7點。李彪又贏了此局。
“恭喜你!”羅曼努斯說,把發牌盒遞了過去!拔业媒Y束了。”盡管這人表面上看很有禮貌,但李彪能夠感覺到他惱怒得快發瘋了。他輸給了李彪近500萬德拉克馬。瓦里西斯替他拉開椅子,他站了起來。他個頭遠遠超出六米,身材魁梧,器宇軒昂。難怪他會有一群追隨者愿意為他效勞。這種效勞包括為他去殺人和從事恐怖活動嗎?
李彪彬彬有禮地把發牌盒遞給賭臺管理員,然后加入到吧臺附近羅曼努斯的桌子。他要了另一杯伏特加馬提尼酒。羅曼努斯點了加興奮劑的杜松子酒。
“請問,布賴斯先生,”他說,“你為何想知道新畢達哥拉斯學派的情況?你是數學家嗎?”
“不是,先生,”李彪說!拔沂莻作家。我正在準備寫一本哲學與宗教的關系的書。我想。你的團體很有趣。我聽說你們很大一部分教學是建立在畢達哥拉斯哲學的基礎上的!
“不錯。畢達哥拉斯不僅僅是個數學家。蘇格拉底和柏拉圖從畢達哥拉斯那里學到了許多東西。什么時候你應該到我們在蘇尼昂的一個機構去看看。畢達哥拉斯認為世上有三種人,正如出席奧林匹克運動會的人也有三種一樣。最低級的是那些來兜售貨物的小商小販;其次是那些來參加比賽的選手;最高的是那些來觀看比賽的人。我們都是利益、榮譽和智慧的追逐者。你喜愛哪一種,布賴斯先生?”
“三種都喜愛一點,我想!崩畋胝f。
“大師,我是說畢達哥拉斯,要求那些前來向他請教的人首先學習數學。畢達哥拉斯學派把生活中的一切都歸結為數字,因為你無法跟數字去爭辯。我們通常對2乘2等于4這一點并不感到不愉快。但假如情感的東西滲入進來,事情就變得麻煩了。有人試圖把它變成5,也有人想把它變成3,反正各人有各人的理由。然而在數學里,真理明明白白,情感沒有任何立足之地。一個精通數學王國的靈魂超越于常人,而且可以僭越進入更高的抽象思維的王國。那個王國里的小學生與上帝最接近!
“我在學校里真該用功一些!崩畋胝f。
“大師說,我們都是無限世界的一部分。然而,當我們進入某個過程時——正是在這個過程中萬物從無限中生長出來——我們就能觀察到一個巨變。無限就成了有限。這就是畢達哥拉斯對哲學的偉大貢獻,我們必須試著去理解它。生命是由許多國度構成的,布賴斯先生。熱與冷、濕與干、一與多。畢達哥拉斯學派哲學和數字的最基本原則,是關于對立的事物相互聯系和統一的辯證進程。我們相信當一變成多時,地球上就會出現一種新秩序!
“那么誰是一呢?是你嗎?”
羅曼努斯搖搖頭!斑@兒說的不是我。一是完美。我當然并不完美。你看見我幾分鐘之前還輸掉了巴卡拉紙牌!
“是的,你并不完美,羅曼努斯。至少現在還不是。只有當你達到數字10時,你才會完美,我說得對嗎?”
羅曼努斯狠狠地盯著李彪。“你這是什么意思?”
李彪想把他的話說得更清楚些!暗冗吶切蔚10個點。你們的標志。我見過的。你們還沒有達到10點,是嗎?”
“是的。一個人在一生中很難做到!
“它是某種極樂境界?接近上帝的境界?”
“你可以這么說。”
“那么,看到你已經完成了第七,你要走的路并不長嘛!
李彪看到羅曼努斯愣了一下。在那么幾分鐘里,李彪已經認識到,羅曼努斯也許是個天才,但同時也是個瘋子。他一直遵循著畢達哥拉斯哲學基本而又積極的原則,同時也把它們扭曲成了奇形怪狀的東西。如果他真是德卡達的頭目,那么那些弱智的蠢貨會為他效命也就不足為怪了。
瓦西里斯感覺到出了什么事,上前在羅曼努斯耳邊嘀咕了幾句。羅曼努斯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李彪。他輕輕點了點頭,用希臘語對他的堂兄說了幾句。李彪沒有聽懂他說了些什么!拔业贸鋈ヒ粫䞍骸U埍M興地玩吧,布賴斯先生。在分手的時候,讓我給你講一點畢達哥拉斯學派的新貢獻。在數學里,邏輯的過程開始于一個不證自明的公理,然后通過推理演繹出結論。我把這種邏輯付諸日常生活,布賴斯先生。證據必須與假設相吻合。沒有證據,假設就沒有意義。下次你開始假設時請記住這一點。我一會兒以后再來玩巴卡拉,如果你不介意再試試運氣的話!
“謝謝,遇見你真叫人高興,羅曼努斯先生,”李彪說。羅曼努斯起身跟著瓦西里斯走出了房間。
李彪喝完了馬提尼,正要站起來,卻看見那個紅發女郎正從一旁的桌上望著他。她獨自一人坐著,喝著紅葡萄酒。
“你和羅曼努斯先生說了些什么,讓他如此生氣?”她帶著濃濃的希臘口音問。
“我讓他生氣了嗎?”李彪問。
“我覺得他很生氣,”她說!拔蚁脒@并非因為你在巴卡拉上贏了他。”
“你認識羅曼努斯先生?”
“我知道他是誰。他在希臘可是個大人物!
“那你是……?”
她伸出手來!拔沂呛绽?伏洛波羅斯。請坐……布賴斯先生。我沒叫錯吧?”
“約翰?布賴斯。”他在她旁邊的椅子里坐下,比剛才更加愛慕她了。她明艷芬芳,使人眩暈。她那明亮的藍眼睛在白晳的膚色和紅發的映襯下就像兩顆藍寶石。他掏出煙盒,遞了一支給她。她接了過去。接著他用羅森牌打火機為她點著了,同時也為自己點了一支。
“什么風把你吹來的,布賴斯先生?”
“我是個作家!彼f。
“我讀過你寫的東西嗎?”
“我很懷疑。我的大部分文章發表在不知名的英國雜志上。它們的發行量并不大!
“我明白了。”
“那么,什么風把你給吹到了這兒?”
“我到這兒來是因為我喜歡賭博。我的先夫經常到這兒來,我想我已經上癮了。我時不時地可以在這兒碰到我的朋友們。有時候也能遇上有趣的男人。”
她吐氣如蘭,有意強調最后那句話。李彪把這句話理解為一個邀請。他突然想到了尼姬,不知道她會不會冒冒失失地撞到他旅館里來。不過,這種可能性很小。
“你對羅曼努斯先生知道些什么?”李彪問。
“只知道他很有錢,還有,也許他有一個比常人更聰明的大腦。我還認為他很英俊。”
她說這話時,李彪注意到羅曼努斯和他的堂兄走進了賭場。他們徑直向巴卡拉紙牌桌走去,沒有朝他們所在的方向看。
“我看得出他有幾分魅力。”李彪說。
“你在希臘呆多久,布賴斯先生?”
李彪做了個古怪的手勢說:“只要眾神愿意挽留我。”
赫拉微笑著說:“我就是眾神之一!
“眾神之后,假如我沒有記錯的話!
“是的,不過她可不是一位友善的王后。她好嫉妒。她便可憐的赫丘利發了瘋,還殺了他的妻子和孩子。她在伊阿宋和美狄亞之間橫插一杠。她總是干壞事。不過,她每年都要在魔池里沐浴,因此始終擁有保持青春的魔力!
“這真是一種優勢?”
“我想對宙斯來說是的。他是個好色之徒,總在追逐少女。這是使他對她產生興趣的惟一手段!
“那么,你做些什么讓一個像宙斯那樣的人感興趣呢?你也有一個魔池嗎?”
赫拉帶著誘人的微笑說:“我喜歡你,布賴斯先生。我們何不一起吃晚飯呢?我可以帶你在雅典兜一圈!
李彪被引誘了。他想到了尼姬,但接著就把忠誠干她的想法拋到了九霄云外。他是在執行任務當中。這是他的方式,他情難自禁。
“現在吃晚飯實在太晚了,不是嗎?”
“在希臘,我們很晚才吃晚飯,而且一直要呆到次日凌晨。來吧,你可以跟我到我在弗洛泰的家中去。那兒很漂亮。我們可以坐在陽臺上,享受夜晚的新鮮空氣。”
他得承認她是不可抗拒的!昂冒,”他說!澳惆衍囎油T谏较铝藛?”
“是的,我們可以一塊兒坐電纜車下山!
他站起身來,撫住她的手幫她站起來。他望著她的眸子,她顯眼微睜、嬌喘吁吁。
當他們走出賭場時,他向巴卡拉紙牌桌望了一眼。羅曼努斯正瞪大了眼睛瞅著手里的牌。他的運氣不見好轉。他重新點了一支細雪茄,氣呼呼地噴著煙霧。大塊頭瓦西里斯正盯著李彪的方向看。李彪朝他輕輕地點點頭,但這個貼身保鏢對他只是怒目而視。
他們穿過平坦的走廊,來到電纜車站的入口處。那里已有兩個男人在等車。當纜車到來時,其中一個男人十分慷慨地讓李彪和赫拉先上車。他們走了進去,站在車廂的后頭,想看看城市的夜景。那兩個男人也上了車,門關上了,然后開始五分鐘的返回帕尼撒山腳的行程。
電纜車一離開平臺來到空中,李彪就朝背后的那兩個男人掃了一眼。他們都拿著半自動手槍,槍栓已經拉上,隨時準備開槍
兩人當中的一個用希臘語罵了句什么,手持手槍做著姿勢叫李彪和赫拉在電纜車的地板上躺下。李彪估計這兩個蠢貨是瓦西里斯?羅曼努斯的手下。也許他們早已知道他的身份。他被那女人弄得過分分心,以致放松了警惕。
赫拉用希臘語向那個人問了句什么。
“馬科斯說躺在地板上,”另一人用英語說,“這很容易!
赫拉滿眼恐懼地望著李彪。他對她耳語道:“別伯,照著他們的話做。”
電纜車正在通過第一個支撐塔,從賭場到地面總共有三個這樣的支撐塔。李彪從以往的經驗中得知,當電纜車通過一個支撐塔時,車身會輕輕地顛簸,因為車輪要從托著電纜的金屬架上滾過。如果他能利用時機……
李彪舉起雙手!斑@是干嗎?是搶劫嗎?我事實上并沒有贏多少,朋友!
“躺下!”第二個人命令道。
“你瞧,我會給你們皮夾子!崩畋肼貙⑹忠葡驃A克衫里面。
“舉著手別動,”那個講英語的傻瓜說。叫馬科斯的那個人用希臘語向第二個人問了幾句什么話。李彪聽到了幾個希臘詞“阿里”、“錢”和“皮夾”。這使第二個人產生了強烈的興趣。李彪猜想這個人名叫阿里。他并沒有想到要搶劫。也許這個英國人真的帶著很多現金。馬科斯用希臘語下了命令。
“好吧,先把錢包給我們,慢著點,別做小動作,”阿里說。“我們也要拿走這位女士的手提包。”
電纜車離支撐塔還有兩秒鐘。李彪把手伸進夾克衫,抓住了他的威懾PPK。纜車朝支撐架滑去,整個車身都在晃動。李彪猛地跳到空中,又重重地回到地板上,使車廂傾斜過來。那兩個家伙失去了平衡。李彪掏出手槍,向馬科斯射擊,擊中他的肩膀。他丟掉了手槍。阿里開始用他的手槍瘋狂地射擊。赫拉尖叫著縮在角落里。三顆子彈從李彪身后的玻璃上飛了出去。玻璃碎片散了一地。李彪從地板上一躍而起,撲向阿里。兩人都弄丟了槍。
電纜車現在正全速沖向地面。手槍已滑到車廂盡頭,夠不著了。李彪狠狠地給了阿里一拳,打在他的臉上。鮮血淋漓的馬科斯爬到了李彪頭上,想把他拖倒在地。李彪用他的左肘狠狠地給了他的鼻子一拳。那家伙痛得哇哇大叫。
現在,驚恐已經過去。阿里抬起膝蓋撞擊李彪的胃部,又在李彪的下巴上打了一拳,把他打翻在地。兩個人一起跳起來壓在李彪身上,開始用拳頭揍他。李彪拼命抬起雙手保護自己的臉部。那兩個家伙都很強壯。他們丑陋的臉孔正好在他上方,齜牙咧嘴地向他咆哮著。李彪瞥見赫拉正嚇得蜷縮在另一頭的角落里,其中一把手槍就在她旁邊,但她已嚇得動彈不得。李彪意識到不能寄希望于她的幫助了。
李彪迅速伸出手來,抓住他們的腦袋。他狠狠地把他們的腦袋撞在一起,然后用拳頭打擊他們的鼻子。他們向后倒去,給了李彪時間一躍而起。阿里躍起來去抓手槍,但李彪死死抓住他的雙腿不放,使他夠不到手槍。但這卻給了馬科斯時間去撿他的武器。李彪伸出腿去把他絆倒了。馬科斯撞在車廂的一側,打碎了更多的玻璃。阿里抓起一塊大大的玻璃碎片,向李彪刺來。玻璃的邊緣戳穿了李彪的夾克,劃破了他的肩膀和鎖骨旁的皮膚。李彪放開了那家伙的雙腿,一躍而起。他立即給了馬科斯一腿,使他撲倒在地,斷氣身亡。李彪一把抓起他的雙肩,把他舉過頭頂。馬科斯撞破對面的玻璃窗,從電纜車上摔了下去。
阿里也站起來,手持玻璃片向李彪撲來。李彪抓住他的手,他們扭打在一起,又倒在地板上。玻璃片就在李彪臉上幾英寸的地方。那蠢貨把它抓得那么緊,以致自己的手掌都開始流血了。李彪使出所有的力氣把那家伙的手擋開。他們的手擰在一起,誰也不肯松手。
電纜車向第二個支撐塔滑去。再過差不多一分鐘,他們就將到達地面。李彪知道他得避免任何警察的干預,否則他的記錄將要受損,而委派的任務也將被取消。
兩個人的手都開始發抖了。李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盡力氣把阿里的手往后扳。他們的手慢慢地在移動著,直到鋒利的玻璃片碰到了那家伙的咽喉。他的眼睛睜得老大,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李彪繼續推進。玻璃的尖鋒已抵達他的喉結。
“你替誰工作?”李彪從顫抖的牙縫里吐出幾個詞。
阿里朝李彪的臉上唾了一口。
突然,赫拉仿佛大夢初醒,從地板上站了起來,她抓住阿里的頭發,把他往下拉。阿里大叫著,但注意力仍放在李彪和玻璃片上。李彪怒不可遏,他使出最后的力氣推開他的雙手。玻璃片刺穿了他的咽喉,割斷了他的氣管。
李彪站起身來撿他的手槍。赫拉又癱倒在車廂的一側,喘著粗氣。
“你還好嗎?”他問。
她點點頭!澳闶軅!
他檢查了自己肩膀上的傷口。傷口不大,但他得包扎一下。他從車廂的前窗望出去,看到車廂正向終點滑去。他不想在車廂停下時還在車里。
“還不算太壞。你瞧,你不必跟我一起走,但我得從窗口跳出去了。我不能讓當局來拷問我!
“那當然,”她說。她撿起手提包,掏出一張名片!斑@是我的名片。去那兒。我會與當局周旋的。我在賭場有點兒影響。他們都認識我。我一會兒就會回家去給你包扎傷口。別擔心,我會很好的。”
李彪爬上一扇已被打碎的窗戶,當車廂擦著樹梢下滑時,他跳了出去,重重地落到地上。他打了個滾,從地上爬起來。電纜車駛入了終點站。李彪向停車場跑去,人不知鬼不覺地鉆進了“美洲豹”。
赫拉住在雅典一個名叫弗洛泰的豪華住宅區。這里到處都是綠樹成蔭的公園,寧靜而又開闊的馬路,高大寬敞的住宅樓和帶花園的小洋房。他利用“美洲豹”的衛星導航系統和道路圖系統,把車駛入了奇菲沙斯大道。這是一條中間有綠化帶的三車道闊馬路。他終于找到了L.阿里塔大街和她家那幢三層樓洋房。李彪停好車,在那里等著她的到來。大約一個小時左右,他看見她開著一輛梅塞德斯?奔馳車回來了。李彪走出汽車,跟她打招呼。
“噢,你在這里,布賴斯先生,”她說。“上來吧,我住在樓上。你感覺怎樣?”
“沒事。叫我約翰吧。你是怎么應付的?”
“這算不了什么,約翰,”她說!拔抑皇浅鞴芪⑿α艘幌拢缓笳f,我們差點被搶了,而你已經跳窗逃走了。這是事實嘛!我惟一沒有對他們說的是你的姓名!
他們來到三樓,走進一個裝潢考究的套間。室內擺著各種各樣的藝術品和雕塑。她把手提包朝椅子上一丟,立刻進了臥室。
“請隨意,快進來吧。我要仔細檢查一下你的肩膀。”她在門背后大聲對他說。
李彪脫掉夾克。他的襯衣上都是血。他走進臥室,她正站在浴室旁邊。他脫去襯衫,檢查傷口。傷勢還不算太嚴重——只是皮外傷。在一路回來的車上,他已經止住了流血。
“怪可憐的,”她說著把李彪領進了浴室。她打濕了一塊毛巾,然后小心翼翼地替他清洗大約三英寸長的傷口。一會兒以后,她又把他領到臥室。
“把毛巾敷在上面,”她說!白屗笠粫䞍。”
他坐在床的一只角上,看她脫衣服。她脫得很慢,充滿了性感,就像一個職業脫衣舞女郎。她脫光后就拉開床單,一頭鉆了進去。她那長長的紅發技散在枕頭上。
“我擔心你會取消我們的約會,”她說。“我很高興你沒有那樣做。我想看看你那家伙到底是什么。”
“我不想把血弄在你身上,”他說!八狭艘稽c。要是你對我不太粗魯的話,我想它還不會裂開!
她坐了起來,讓床單滑到她的腰間,裸露出堅實而又豐滿的乳房,兩顆大大的紅色的奶于跟頭發的顏色非常相配。她的胸口有一塊雀斑,李彪覺得這是富有吸引力的體格特征。
“噢,那我就輕一點好了,”她說著,欠著身子撫摸他的肩膀。她開始在他的背上親吻,輕輕擰他的耳朵。她的右手在他多毛的胸口愛撫著,然后滑向他的小腹部。他立刻來了興致。“像一只小貓那樣輕,”她柔聲細氣地說。
他轉向她,把嘴唇壓在她的紅唇上。她把他仰面拉到床上,然后爬到他上面,跨在他身上。“你只要躺著,讓我來做活!彼p聲說。
赫拉俯下身子,讓他在她的乳峰之間穿過,然后向下移動,指引他進入,再在他的嘴上按下熱吻。
康斯坦丁?羅曼努斯坐在一輛敞篷車上,正行駛在從帕尼撒山到雅典住處的路上。瓦西里斯坐在他后排,閉著雙眼。不管怎么說,今天晚上還不算太慘,輸給英國人的那些錢后來大部分都贏回來了。
他打開一個筆記本電腦,接上國際互聯網。一封附有JPG文件的電子郵件正在等著他。“啊,這正是我想要的信息,”羅曼努斯說?赏呶骼锼挂呀浰恕A_曼努斯下載文件,一會兒工夫,一張顯然是從錄像帶上剪下來的黑白照片出現在他的顯示屏上。這是李彪?李彪在列普羅凱亞診所的過道里的身影,很可能是一臺隱藏著的攝像機拍攝的。照片底下的一行字寫道:“應對‘供給者’的毀滅負責的人”。
好家伙!羅曼努斯想。
他把瓦西里斯踢醒。那大個子睡得很死,只是搖了搖頭。
“看看這個。”羅曼努斯說,對他指指顯示屏。瓦西里斯瞪著眼睛。
“就是賭場里的那個家伙,”他說。“他殺了馬科斯和阿里!
“不錯,F在,你能肯定在奧斯丁沒見過他?”
“我不知道他是誰。我沒有見過這家伙。兩個牛仔去追他,但他們都死了?赡芫褪撬傻摹Ul知道呢?看看他對馬科斯和阿里干了些什么,我相信那就是他。他在奧斯丁診所里有些能耐,對馬科斯和阿里也有些能耐。要是這是同一個家伙,我們就不得不認為,這家伙玩得很漂亮。”
瓦西里斯咕嚕了幾聲,禁不住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
“瓦西里斯,請不要這樣,”羅曼努斯說!拔乙鞒鲆粋困難的決定。我們的計劃也許得改變。我還沒有對二號說。這個家伙也許還是塞浦路斯的那個人!
羅曼努斯看著電腦,研究起照片來。接著他寫了一封電子郵件,附上一個JPG文件,把它發給一個名叫“三號”的收件人。
羅曼努斯寫道:“我把JPG文件轉寄給你。查出這人是誰。眼下他用著約翰?布賴斯的假名。他對得克薩斯的事件負責。發現他曾在蘇尼昂總部逗留過。相信他還對毀掉我們三輛保衛部門的汽車和殺死六名保衛人員負責。今晚他在雅典殺死了我們兩名保衛人員。我猜想他是一個英國特工!
他在信后簽上“莫那德”,把它發送出去。
敞篷車駛進市中心,在雅典大學附近停了下來。羅曼努斯擁有一套俯瞰校園的公寓。司機讓他和瓦西里斯在停車室外面下了車。他們走進電梯,上了羅曼努斯的公寓。
“瓦西里斯,我有個任務給你!绷_曼努斯說著,走向酒柜,拿出一瓶白蘭地。他倒了兩杯,遞了一杯給他的堂兄。瓦西里斯愿意為他做任何事情。
他繼續說道:“這個布賴斯,不管他的真名是什么,我認為應該替代我們‘塔蒂卡’的第八個攻擊目標。這會改變我們的計劃,但必須這么做。這個人是我們的禍害。眾神已對我說過。他不能再成為我們的禍害了。”
“一旦阿里和馬科斯失手,二號會實施候補計劃的,我的兄弟。”瓦西里斯說。
“是的!她比我們當中的任何人都有心機。二號她是個真正的勇士。她從不失手。”
他們喝完白蘭地。瓦西里斯擁抱了他堂兄后,就離開了公寓。康斯坦丁?羅曼努斯坐在辦公桌前,啟動了他家里的電腦。一會兒工夫,他又回到了國際互聯網上。他進入了一個國際救援會的網站,在那里他可以面對面地同對方談話。不一會兒,三個收件人就叩開了視像中的門。
只花了幾分鐘時間,羅曼努斯就寫下了他的命令。那三個收件人接收后離去。于是他關掉了電腦,站了起來。
從第六層的窗口俯瞰著校園,羅曼努斯回憶著眾神的指引。他的目標已近在咫尺。只剩下幾個小小的障礙了,他確信它們必將消失。用不了多久,德卡達又將行動。
莫那德開始醞釀下一步計劃。
一個小時后,李彪和赫拉坐在床上,抽著煙。
“為什么在做愛以后抽根煙會那么愜意?”赫拉問。
“我想對我們喜愛抽煙的人來說,抽煙給我們的陳述劃上了一個標點!
“那就劃個驚嘆號!彼f。
赫拉依偎在他身邊,她的手指不停地在他那毛絨絨的胸口撫摸著。一會兒以后,她站起身來,披上一件睡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