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個突然出現的變故周冰冰也算反應敏捷,就勢一撲將李彪推倒在地,躲過了先發先至的那只鷹的利爪,隨即從腰間抽出把剔骨長刀自左至右一揮,砍掉了緊跟其后的一只鷹的翅膀,折翼的猛禽無法保持平衡,偏轉了飛行的方向,撲騰著直朝頭頂而去,在接觸到水面的一瞬間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痛苦地尖戾,隨即便被吸進水中,僅看到數片帶血的羽毛飄落而下。
兩個人哪有時間慨嘆水潭中的玄機,還在應付著不停襲來的鷹。李彪不像周冰冰那樣帶了長刀在身上,只能一面將手縮在衣袖中護住腦袋,一面盡可能的靠在周冰冰的身側互為照應。這種鷹體型不大,行動卻很敏捷,能夠在自然條件相對貧瘠的地方生存下來自然是兇猛異常,開始兩只被周冰冰揮刀斬殺后后繼者便吸取教訓般地改變了戰略,三兩只結成一個小隊迂回往復,幾個小隊分別從四面八方襲擾,一旦看對方難于應對的時候便在他們身上啄上一口,兩個人勢單力孤,疲于應付,眼看著再也無法支撐下去了。
“嗖——”亮光一閃,一只鷹應聲掉落在地上,看鷹的攻擊陣型稍微一亂,周冰冰也不失時機的將自己手上的長刀也擲了出去,隨即抓起李彪的衣袖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朝剛才飛刀向疾走了幾步。
原來這邊的喧鬧傳到了眾人的耳中,周冰冰率先疾馳而至,將受困的兩個人解救了下來。然而他這一招還不足以嚇退數量上占優的高原鷹,只看到它們對周冰冰的加入絲毫不以為怪,重新排列好陣型,準備再次發動進攻了。
“咔——”李彪慌亂中扭亮了狼眼手電,“呼——”光線照射范圍內的鷹一哄而散。
李彪手上有了依仗的武器,便像使用手槍般四處“掃射”,段浪等人隨后趕到,也都打開各自手上的狼眼手電,頓時高原鷹如同驚弓之鳥般的左躲右避,最終還心有不甘地盤旋了幾圈后才紛紛鉆進它們來時的漩渦逃了回去。
眾人都舒了口氣,平復了下心情,后來的人開細細打量起水質的頂棚,不時發出驚詫和贊嘆之聲。
李彪覺得手臂奇癢,低頭去看時發現剛才被鷹啄了個不大的口子,雖然沒有傷及太深,但周邊的皮膚明顯變成了紫黑色,并且開始化出粘稠的膿水,聞上去甚至有股腐臭的味道了。
段浪也注意到了李彪的傷口,只見他悄然地從身上抽出把軍工刀,話也不說就朝李彪刺了過來。這一招被眾人看在眼里莫不是心下一驚,好在周冰冰就在旁側,一把將段浪推開,護在了李彪的身前,質問他道:你瘋了嗎,想干什么?
紫衫愛將倒在地上的段浪扶起,見他并無大礙,這才轉而對李彪說:你別誤會,他是要幫你療傷呢!你看你肩膀上的傷口,如果再不割掉腐肉的話恐怕就要爛遍全身了。
李彪為了表示對段浪的信任,一狠心就讓他拿著軍工刀在自己的臂膀上硬生生地挖下塊肉來,看著之前化出膿水的肌膚終于滲出紅色的血液,段浪才讓紫衫愛用豪叔他們包裹里找來的紗布包了傷口,可惜的是在旅行包里并沒有找到任何抗生藥物,只有瓶伏特加被用來消毒刀具和傷口,好在段浪行動快捷,創面不至于深入到肌肉和經脈的深處,一時的疼痛還在李彪能夠忍受的范圍。
一切料理妥當后李彪反而得到了短暫的休息時間,暗地里對剛才段浪的舉動有些感激,同時又覺得或許自己因為一開始就對他的世故很是厭煩,從而導致了先入為主地認為他肯定不會干出什么好事,現在看來,別的不說,單是這次給自己挖肉療傷的經歷就足以證明他作為這個團隊中的一份子,并不是每一次都會幫倒忙的。
對于剛才李彪和周冰冰的過激反應,段浪似乎并不以為然,反而紫衫愛明顯是在內心積聚了股怒氣,她甚至在給他包扎傷口的時候故意將紗布勒得緊緊的,疼的李彪咬緊牙根卻不敢聲張。
說到底這次過激反應都是自己的錯,不過被忽然出現的鷹咬傷也算是個誰也無法預料的突發事件,再加上眾人被困在地下已經足足三四天的時間,難免情緒上有些失控,依著他的意思值此之際更應該同舟共濟才對,誤會既然已經澄清就沒必要再揪住不放了,更何況當務之急是找尋逃生的出口,不然保不齊什么時候還會受到鷹甚至別的什么怪物的攻擊了。
想到這里,李彪不覺有些奇怪,讓周冰冰用長刀挑了只鷹的尸體放在他的面前,只看到它雖然被長刀插中的部位流出的是紅血,但從嘴中滲透出來的卻是暗褐色的濃液,跟剛才自己傷口的顏色有幾分相似,彎鉤型的喙雖然是堅硬的角質構造,卻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就已被腐蝕殆盡,使得鷹嘴的部位看上去異常的怪異。
李彪曾經去過幾次內蒙,在西藏高原上也看到過有當地牧民用馴化的高原鷹來捕獵,近些年國內退化都非常嚴重,若想見到純粹野生的高原鷹則不那么容易了,卻沒想到在數量反而如此眾多,單這一點就有些不太符合常理,更何況它們一向有翱翔長空的習性,怎會通過這曲折的水道鉆進地下覓食呢,難道知道地下出現了它們需要的食物——人?
高原鷹竟然把人類當成食物,這種情況正常嗎?
李彪忽然想到之前他和周冰冰還碰到過吃人的桃樹這種東西,相比較之下也就不覺得奇怪了。不過段浪似乎看出了他先前的疑惑,走過來俯下身扒拉了一下鷹的尸體,言之鑿鑿地告訴李彪說這只是普通的高原鷹,沒什么特別的地方。
段浪說:世侄你以前見過的那些被馴化后的鷹只能說是獵人手上的玩物,土生土長的是不會干這種事情的,因為早些年他們靈魂升天還要借助這些高原鷹來實現,只可惜這些年來天葬制度已經被打著移風易俗的招牌所逐漸廢止了,再想見到這些食腐鳥類和狼群可不那么容易——去年我曾經看過一個俄國和外蒙合拍的紀錄片,講的就是這個問題——說來說去還是你的命大,稍有耽擱你的身體就如同這只死鳥一樣了。
李彪“哦”了一聲后說:原來這些高原鷹都是食腐的,口腔里充滿了治病細菌,這倒與有名的科莫多巨蜥有些類似,不過我還是覺得這些鷹的習性有些奇怪,怎么會忽然無緣無故出現在這里呢?
說話間其他人也都圍了過來,發表起各自的看法。
周冰冰說可能這些鷹不知什么時候被困在了地下,只能通過暗道和漩渦四處游走,這次被他們碰到應該是個意外罷了。
冬妮婭顯然不同意他的觀點,只說如果是被困在地下,那他們一直以來以何為食呢,總不會巧到它們只是這兩天才掉到地下,湊巧還沒有被餓死的吧?
黃毛一直沒有參與眾人的討論,只是顧自的在原地繞著圈子,仰頭看了又看,最后才似乎有所發現,指著九個漩渦告訴眾人說:你們看這些漩渦的大小是不是剛巧可以容得下鷹的通過?這是不是太過湊巧了呢?依我看這些漩渦就是當初建造者有意留下來的通道,專門為高原鷹自由進出之用的。
大家面面相覷,都不敢相信黃毛的推測,別的不說,單是如此一個空蕩蕩的墓室里,哪里有高原鷹需要的食物供給,如此這些猛禽就沒有理由下來了,退一步來說,古人費盡氣力地營造出這么一個水下的建筑出來,該不會就為了吸引幾只鷹吧?
黃毛一時也找不到能讓眾人更加信服的依據出來,不過李彪反而覺得他說的未必全無道理——在時間迫近夏至日的時候這些高原鷹突然出現,這其中應該存在著某種聯系,鷹襲雖然給他的身體造成了創傷,但總歸不是什么特別大不了的事情,反而是隱藏在下面的這種聯系更令人感到不安,眼看著現在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如果再出現什么更加危急的情況的話,恐怕就不那么容易從容應對了。
正想的時候李彪的身體一晃,眾人里只有他因為受傷才坐在地上,看到其他站立在他身邊的人似乎也有所感覺,知道并非是自己產生的幻覺,周遭陷入了短暫的死寂當中,每個人都屏氣凝神,留心查看著周圍的變化,那陣勢就如同準備應對隨時都會從周邊的黑暗中沖出一個怪獸一般,緊張而又肅殺。
然而地上沒有再出現任何晃動了,反而是頭頂不時傳來微弱的“汩汩”水聲,聲音由遠及近,越發強烈起來,就如同眾人頭頂著的是一鍋即將煮沸的開水一樣。
眾人情不自禁的把所有的狼眼手電打開射向頭頂,竟然看到上方原本平靜的倒置的水面真如開水般冒起泡來,先前還依稀可見的日光此時卻被什么東西遮掩去的光亮,只能依稀看到那隱藏在水中的物體十分巨大,帶著一團黑影不斷下壓下來,隨即緩慢而又勢不可擋地從水中探出了它底部的輪廓——竟然是跟這個房間差不多大小的九邊形石塊。
石塊下降的速度說不上快,但看樣子距離地面十幾米的高度落下大概只需要一兩分鐘的時間,然而其下的眾人卻忽然慌了手腳,李彪一屁股從地上跳了起來,拉起距離他最近的紫衫愛和段浪便往房間的邊緣跑去,同時招呼著大家快些跟上。一干人氣喘吁吁地跑到邊緣的時候,這才發現根本無法躲避——頭頂的巨石和房間的結構相同,大小也剛好契合,應該就是借助他們先前發現的九條滑槽而下,依照這個架勢下去,要不了多久身處其下的任何活物都要被壓成肉餅了。
李彪的腦筋飛快地旋轉著,面對如此緊迫的局面只盼著能夠找到一條可以暫時容身的所在,靈光一閃之間,他立刻就指著旁側兩堵墻壁交點的地方向眾人喊了句:
“密道,快。”
眾人心領神會,相擁著跑了幾步來到了墻角。
先前李彪等幾人從天橋下的平臺通過密道滑到了這里,而現在這幾條密道口看來是他們唯一可以保命的地方了。所幸密道口距離地面不高,臂力強勁的周冰冰先攀附著邊緣爬了上去,隨即轉過身把冬妮婭和紫衫愛拉了上去。
這番動作下來頭頂的石塊已經下落了大半,時間緊迫,李彪把段浪推到身前,讓周冰冰先把他也弄了上去。
按照道理說下面應該輪到豪叔了,畢竟在緊要關頭首先應該顧及到的除了兩個女孩和段浪外就剩下豪叔年齡較大,然而李彪回身去看時竟然一時之間沒有看到豪叔在哪里,反而被身后的周冰冰一推一送,狼狽不堪地爬進了密道。
李彪的肩膀蹭到了石壁上,直疼得他半邊身體酸麻,但還是忍著痛立刻轉過身來,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拉周冰冰。此時頭頂的隆隆聲越迫越緊,一時之間房間內已經是漆黑一片了,好在不知后面是誰忽然扭開一個熒光棒丟了出去,這才讓李彪看清了周冰冰的所在,一把抓起他費力地往上提。
李彪用盡了全身的氣力,再加上周冰冰在身側的協助總算把冬妮婭拉了上來。他轉而再向下望去,只希望能在巨石滑落到密道口之前還有足夠的時間能解救最后的兩個人。
先前扔下去的熒光棒散發出來的光亮依舊,然而在它照亮的范圍內,李彪竟然看不到哪怕一個人影。
怪了,剛剛還在下面的豪叔和黃毛跑哪去了——李彪的腦袋嗡嗡作響。
李彪俯下身對著下面的空間大喊了幾句,卻除了他自己的回聲之外沒有得到任何答復,這時頭頂的巨石已經差不多下落至了密道的高度,他這才不甘心地縮回了腦袋,內心祈禱著黃毛和豪叔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能夠躲過這一劫。
密道的空間十分狹小,擠在一起原本就不很寬裕,再加上大家都看到還有兩個人沒有趕在最后時刻之前爬上來,心情難免有些沉重,黑暗中漸漸響起了啜泣之聲。冬妮婭這個女孩在李彪心中一向以堅強的形象示人,沒想到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好在身旁的紫衫愛不住的安慰著她,說或許豪叔他們逃進了隔壁的密道,等到這可惡的巨石挪開后大家必定還能重新相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