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彪輕輕下桌,攥著藏刀,隨后緊追。
蒙面女在一個石灰巖洞里附近晃了幾下,沒了蹤跡。
他追到洞里一看,有個深潭。
什么味?
一股刺鼻的胃酸味,還有黃色流體渣滓。
蒙面女在這里嘔吐過。
他舉著手電,向漆黑幽深的潭水里一照。
大驚!
一具身穿二戰德軍軍裝的骷髏,赫然躺在潭底部的沉積層上,仿佛正在柔軟的床墊上小憩。骷髏頭上那對冷冰冰的眼窩一眨也不眨地圓睜著,透過黑黝黝的深水,朝幾十米之上的水面望去。
德軍骷髏的兩排牙齒咧開著,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獰笑。一條水蛇從它胸腔后面探出面目兇惡的腦袋,隨即扭動著溜走了,并翻騰起一團渾濁的淤泥,遮住了自己的蛇蹤。骷髏的一只胳膊埋在淤泥里,前臂垂直豎立著,手指骨仿佛在向李彪招手。
二戰德軍骷髏.....李彪冷靜下,仔細觀察,不斷揉搓寬大的骨節,嘎吱作響。
從潭底到手電光照耀下的水面,水的顏色越來越鮮亮,從陰暗的灰褐色漸漸變成豆綠色,水面上漂著一層因細菌滋生的浮垢。環形潭沿的直徑長達三十多米,潭壁陡峭,比水面高出三米。
無論是人還是動物,一旦掉入潭中,除非上面有人救助,否則沒法活命。
這個深邃的鬼洞確實兇險可怖,籠罩在一種冷冰冰的死亡氣氛之中。
石灰巖洞的形成歷史要追溯到寒武紀,那時喜瑪拉雅地區是古代海洋的一部分。在隨后的幾個地質年代里,成千上萬代的水生甲殼類動物和珊瑚在這兒生長、死亡,它們的遺骸形成一個巨大的石灰沙體,爾后又被擠壓成厚達兩公里的石灰巖和白云石層。6千5百萬年前,劇烈的地殼運動開始,喜瑪拉雅山脈隨之上升到現有的高度。從山上沖刷下來的雨水形成了一片廣大的地下水層,開始逐漸溶解石灰巖。于是,水潭在地下水聚集之處形成,水流一點一點地向上侵蝕,終于導致地表塌陷,形成石灰巖洞。
李彪猛吸氣,咬緊手電,沿著陡峭的石灰巖洞壁潛入潭底,螺旋式旋轉而下。
他把每個縫隙都探查了一遍。幾十億年前沉積而成的石灰巖表面覆蓋著礦物質,構成奇形怪狀的抽象圖案。
緩慢游動著,口中的光束在自己前面掃來掃去,不由生出一種在地獄里煎熬的強烈幻覺。
貼近潭的底部,這兒既沒有堅硬的沙地,也沒有水底植物,只有一塊凹凸不平的淺灰巖石,上面覆蓋著褐色淤泥。
在深深的水底,李彪小心冀冀地與潭底的巖石保持有一米的距離,極其注意避開淤泥,因為淤泥可能會升騰成一片障眼的泥霧,幾秒鐘之內就會使能見度降為零。這種淤泥一旦被攪混,可能會在水中漂浮幾個小時,然后才慢慢沉落到水底。
在他從上面的溫水層下潛到冷水層之后,潭水就變得冰涼刺骨,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游得慢了。
他小心冀翼地將手插到褐色的淤泥中,手已經觸到了潭底巖面,但淤泥卻尚未沒過手腕。
奇怪,淤泥怎么會這么淺呢?
潭壁的侵蝕作用和地表的徑流作用已經持續了無數個世紀,因此這片地下底巖的表面覆蓋層應該深達至少五米才對。
他的身體平穩地漂過一片看上去像是生長在淤泥之中的水草叢,抓住一根長滿瘤狀物的樹枝,輕輕地把它從淤泥中抽出來!
“操!”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手里握著的是一個德軍骷髏的脊椎骨。
向左看,潭底遍布白骨!
這兒橫七豎八躺著的德軍骷髏很可能有幾十具!
再向右看,一具德軍骷髏的手指骨正在陰森森的潭水中豎立著,不由得感到一股冷氣順著自己的脊背直升到脖子。骷髏的胸腔旁扔著一支銹跡斑斑的狙擊步槍,骷髏頭上則依然套著二戰時期的鋼盔。
“98K毛瑟狙擊步槍!”他差點喊出來。
98K毛瑟狙擊步槍于1935年成為德軍的標準制式步槍,繼承了毛瑟98系列步槍經典的毛瑟式旋轉后拉槍機,槍機后部是保險裝置。它的內置式彈倉裝彈5發,由彈夾供彈,子彈通過機匣上方壓入彈倉。直型的拉機柄改為下彎式拉機柄,便于攜帶和安裝瞄準鏡。該槍以可靠性高和射擊精度好而聞名,被認為是二次世界大戰中最好的旋轉后拉式槍機步槍。作為二戰時一支優秀的狙擊步槍,98K狙擊步槍共有13萬支裝備德軍部隊,曾給盟軍造成很大傷亡。
忽然,李彪的眼睛被一股力量所吸引,順著骷髏一根彎曲的手指所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那邊還躺著一具尸體,看上去似乎是男性,雙腿挺直,頭向后仰著。尸身的肌肉尚未完全腐爛,尸體仍處在皂化狀態之中,肌肉組織和器官都已經轉化為堅實的皂狀物質。
陳舊的黨衛軍上校軍服,尸體上那縷縷頭發微微搖曳著。尸體脖子上一道寬寬的被爛爛的傷口,表情猙獰,似乎劇烈搏斗過。
上校的脖子像是被利爪撕開的,李彪勉強咽下涌到喉嚨的膽汁,一碰尸體正在腐爛的脖子,軟軟的脖腔出現在自己面前。
唰!一股猛烈的水流突然朝李彪撲過來。
這股水流是從對面潭壁里一條暗道中涌出來的,它像旋風卷起滾滾塵土般把淤泥全都攪動起來,李彪就像狂風中的落葉般,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湍急水流給沖倒。
他一個橫滾,勉強抓牢自己的藏刀,恍然大悟。
這就是淤泥層為什么這么淺的原因——有一股激流會定期地把淤泥卷走。
也許這股激流是來自某個地下水系。
這個水系積聚壓力,又通過注流經石灰巖洞底的激流把壓力釋放出來。
他感到自己的腳正被朝前地拉進一個狹窄的通道。
他甚至能摸到周圍的通道壁,自己仿佛被吸到一個狹縫里。
淤泥霧稍微消散了一點,大部分的淤泥都沉落到身后的那個深潭中去了。
李彪越來越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周圍的情形。
他的方位直覺告訴,自己被卷到石頭地堡下面來了。
通道壁突然開闊。
面前果然出現了一個半淹沒在水中的地堡臺階。
李彪探出頭,終于長長換了口空氣。
他看到有個東西在右下方的黑暗中閃爍,是金屬制品,它微弱地反射著電筒那被淤泥遮暗了的光束。
西藏度母刀?
他正要驚訝,猛然看見度母刀鉸鏈嘩啦一響!
隨后是蒙面女郎魅力無限的大黑眸子。
鉸鏈,不住抖著,最后落下。
蒙面女癱軟在一具德軍骷髏尸體上,艱難嚼著壓縮餅干,“不愧是北京龍爺的人......龍爺我很敬佩。”她吃力地說完,抹了抹鼻血。
“你認識龍爺?就是有緣,把這珠子戴著!”李彪一怔,抹了她的額頭,滾燙,順手把脖子上的珠子給她掛上。
她靜靜地望著藍幽幽的珠子,“別對我這么好,李彪......”
“你怎么來的這?還有這傷......”李彪看著她小腿上化膿的爛肉。
“進山時迷路,被偷獵者黑了一槍。”
“我給你取藥,在這等。”李彪轉身,探腳入潭水。
“李彪......喜歡男女混浴么......”蒙面女誘惑著問,從德軍尸體下猛抽出M-40狙擊步槍,單臂舉槍,瞄準李彪厚實的背影。
“這時讓我脫衣服,恐怕會感冒,水真他媽的涼......嘖嘖!”李彪哆哆嗦嗦地走進水里,模樣頗為滑稽。
蒙面女臉泛潮紅,使勁按出鼻腔里汩汩冒出的鮮血,竭力振作精神,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但槍卻緩緩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