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引子
西藏,拉薩。
凌晨,一輪冷月高掛。
西藏軍區特戰處處長索南達杰就閃電般鉆進直升機艙。
十四分鐘前,國際巨星云集拍攝的影視大片《紫薇鎮魔圖》原作者兼編劇岡娜,突然爆斃在日喀則的家中。
法醫檢驗報告證明,岡娜感染上一種傳染性極強的流感病毒!
軍區打來電話,讓索南達杰和軍區女生化戰碩士梅穎速把岡娜尸體送到北京解放軍總醫院。
三架米-171飛機狂然拉升,筆直鉆進云層。
后面機艙里,索南達杰迅速翻看起梅穎遞來的《紫薇鎮魔圖》劇本。
劇情還算撲朔迷離,講述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為挽回敗局,納粹梟雄希特勒派黨衛軍特工秘密潛入喜瑪拉雅山腹地,終于發現了一本藏地禁書,書里記載了能顛覆乾坤和時空的神秘香巴拉王國,記載了喜瑪拉雅雪山中有一條蟄伏萬年能毀滅世界的昆達利尼蛇王。
德國特工秘密聯絡同樣危機四伏的日本諜報組織“特高科”,雙方二次入藏,準備按照禁書所說,用十二個美麗女體的祭祀,通過特殊的儀軌程序,用十二女體召喚并控制這條昆達利尼蛇王,用蛇王毀滅世界的能量強行沖開香巴拉之門挽救兩國的滅亡之災,不料這陰謀被中國藏地高僧用神通獲悉,同樣派出精悍的護法特工,中德日三國殺手在雪域展開殊死較量......
索南達杰看到此時,忽然深吸了一口氣。
難道喜瑪拉雅山中,真有這條能毀滅世界的蛇王么?
作為藏人,他非常了解“昆達利尼蛇”的傳說。
昆達利尼蛇并不是一種真正的蛇,它是練習瑜伽的人想象出的一條蛇,位于脊根氣輪,瑜伽修行者練習瑜伽的目的之一就是喚醒這條沉睡在人體內的“蛇”。
所有的冥想都是為了喚醒它,以提升生命之氣。
昆達利尼瑜伽,Kundalini一詞是“蟠龍”,亦可譯為蟠龍瑜珈。又稱為蛇王瑜伽。
昆達利尼瑜伽發展了王瑜珈的氣脈學說,明確提出人體周身遍布72000長氣脈。其中伊達,品格拉和蘇叔姆納三脈,七個神秘中心,為三脈七輪。昆達利尼瑜伽認為七穴或千葉蓮花由于三大氣脈相互交叉聯接,構成一個整體,而每個穴或蓮花又自成一個中心,體內的生命信息在這七穴或蓮花間游走。在一般人的身體內,這七穴或蓮花通常是關閉的,或最多是局部開放的。這是因為生命氣息從這僅有開放的間隙中游走,已足以維持生命的需要。但是昆達利尼瑜珈師卻認為,這是人體的一種低等和無能狀態。
根據昆達利尼瑜伽理論,在根持穴內眠伏著一條世大的蟠龍,術語叫kundalini?Sakti.瑜珈師通過身密語密意密三密,可以使體內生命氣息上下隔離的狀態消失。眠于根持內的蟠龍被內氣催動,直舒向上,沖破每一穴或蓮花,使用權生命氣息在七穴之間暢通游走,在體內積聚一股強盛的蟠龍,一旦上下通暢,即可達出神入化的三摩地定境。
現在練習昆達利尼瑜伽的人是相當的少......
索南達杰放下劇本,又拿起一份醫院簡介來。
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醫院,前身是中國協和醫學院第二臨床學院,1953年10月,總后衛生部決定將“中國協和醫學院第二臨床學院”改為“軍委直屬機關醫院”。1954年7月,總后方勤務部衛生部將“軍委直屬機關醫院”改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三0一醫院”。1957年6月,國防部批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三0一醫院”番號撤銷,改稱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醫院”。
此刻,前艙的梅穎剛剛換下軍裝,換上一條藍色絲毛裙和一件絲綢襯衣。?她把剩下的衣服放到一個急救皮箱底部,同時還放進去一朵玫瑰花,皮箱左側大部分空間都被她的皮革工作靴占了,靴子用白色的塑料垃圾袋包著,外面還用繩子打了結,鞋頭是鋼的,鞋底防滑膜。
梅穎負責病理研究,這雙靴子進行尸檢時常穿。
她把IBM筆記本電腦、移動電話以及一個軍區印發的“狼巢”筆記本放到公文包里。
“狼巢”是用來記錄所有她在調查中得到的數據。她的軍用數碼照相機可以把照片存放在記憶卡中,記憶卡與IBM筆記本電腦連接,在電腦屏幕上看到照片。?然后,她把橡皮管放進皮箱里,摞在其它物品的上面,那里面是她尸檢用的工具刀和其它尖利配件,工具刀是病理學者主要的職業裝備。
漆黑的夜空中一輪圓月低低地掛著,繁星閃亮。
索南達杰靜靜地看著西藏大陸在飛機下緩慢地移動,地面的雪域高原好像一張巨大的網一樣罩在漆黑的大地上。
在拉薩機場他們轉乘波音飛機。
巨型波音飛機接近一個又一個小城市,而后又把它們落在后面。
從飛機上看到的市區非常渺小和無助,似乎一腳就可以踩下去。
飛機在北京國際機場盤旋著準備著陸。
索南達杰從機窗望出去,北京的美麗幾乎使他窒息。
城市的中心似乎是從月光中升起,圍繞在中心周圍的燈光和建筑像蕾絲花邊一樣鑲嵌著。
遠看北京,它就像一個發光的珊瑚礁。
索南達杰看到西單購物中心的建筑閃爍著柔和的光,既遙遠又奇幻,似乎是想像中的情景。
證券大廈像一個沐浴在閃爍燈光中的長釘,向南邊望去,索南達杰看到了向外伸出的一部分,那是金融街,另外還有由主街道的燈光組成的發光鏈條。在離飛機更近的地方,昆玉河的水面并沒有燈光的照射,它就像一塊鋪開的黑色地毯。
一個城市就是一個由單元組成的有機體,而那些單元就是人。每個人都會存在一段時間,然后不可避免地死去,但他們的后代會取代他們,使有機體繼續存在。為了適應這個星球上生命的生物學條件,這個有機體成長、變化并進行反抗。
下了飛機,索南達杰們搭車直奔解放軍總醫院的傳染病管制中心。
索南達杰和梅穎被安排在一間特殊休息室內。
這個房間比較令人滿意,里面有一張書桌和一張帶有雕刻花紋的床,那張床索南達杰一坐上去就會發出吱吱的聲音。
梅穎把放工具刀的皮夾放在桌子上打開。皮夾里有兩把短刀和一把長刀。刀柄和斧柄一樣,是用白蠟木制成的,手感很好。她還在解剖夾里放了一個菱形磨刀石和一個圓形磨邊鋼條。
“索南處長,看來這次是我主刀。”她說著在水龍頭下沖了沖磨刀石,把刀放在上面,然后用拇指指甲試了試刀刃,接著說:“岡娜可能得了一種急性呼吸道傳染病!北京市的生化專家都來了......這破刀......”
刀在磨刀石上劃過時發出了刺刺的尖利聲音。為使刀刃更加鋒利,她又把它放在鋼條上劃磨——刺,刺,刺......
“死因到底是不是流感?”
索南達杰邊問邊轉身,在黑色手提箱旁邊,發現了一個全遮臉的生物危害面罩,面罩上還帶著紫色的HEPA過濾器。
“也許是場生化戰的序幕。”梅穎聳聳肩道:“我猜是細菌或是病毒。細菌武器是在發酵池中制造的,它有時會發出一種類似啤酒發酵的味道,有時又會發出類似肉羹的肉味。而病毒武器不是在發酵池中制造的,因為病毒在成長過程中不引起發酵。病毒的成長原理是一個病毒把活細胞傳遞給更多的病毒。這叫病毒擴張。擴張病毒的機器叫生物反應器。病毒擴張沒有發酵現象,沒有氣體產生,因而不會產生任何氣味。”
噢......?索南達杰邊聽邊拿起個中國解放軍總醫院特制“陸軍反應器”,仔細端詳。
這種陸軍反應器是一個很小的器皿,內部結構很復雜。器皿中有裝溫熱液體的容器,里面是飽和的活細胞液,那些細胞被正在復制的病毒所感染,它們把病毒微粒滲漏出來,然后反應器對那些微粒進行處理。
病毒微粒中外圍是小塊蛋白質,有時還帶薄膜,中心是包含DNA或RNA紐帶的遺傳物質核。那些像帶子一樣的分子攜帶了指導生命活動的主要基因代碼。典型病毒微粒的體積是細胞體積的千分之一。如果病毒微粒的直徑是厘米的話,一根頭發的直徑就要按公里計算。病毒利用它們的基因代碼控制細胞,指揮細胞自身的運作機制制造出更多的病毒微粒。在細胞中充滿病毒復制品之前,病毒會一直使細胞存活,之后,細胞會突然爆炸,釋放出成百上千的病毒復制品。
索南達杰呆了一呆。
正說著,梅穎的特等步話機響了。
梅穎說:“處長,我們走。”
他點了點頭。
在十幾名特種部隊戰士護送下,索南達杰隨梅穎來到總醫院的“特一字”解剖室。
沉重的鋼門慢慢開啟。
三十多名生化專家,在一個環形隔離屏幕后,神情肅穆注視著他們。
馬上,索南達杰就被一股濃重的味道所包圍,這種味道有點酸,而且彌漫得到處都是——一種詭異的味道。它像液化霧一樣漂浮在空氣中,似乎覆蓋到口腔根部。
“這是細菌把肉轉化為能量的味道。細菌溶解人肉后,釋放出氣體。”梅穎低聲說:“這種味道時濃時淡,每天都有改變,這要視天氣和尸體發生的事情而定了,但它絕不會散去。好似夜總會里永不間斷的肉欲氣氛一般。”
梅穎聳聳肩說道:“這是一種自然選擇。”
崇信佛教生死輪回的索南達杰,黯然神傷。
查爾斯?達爾文最先發現是“自然選擇”引起了進化,而自然選擇就是死亡。他也發現,大量的死亡,大量的自然選擇引起了生物體形狀或行為發生微小卻是永久的改變。沒有大量的死亡,生物體便不會在時間的流逝中改變。沒有死亡,人類永遠也不會變得比最簡單的自我復制分子更加復雜。如果沒有大量重復的死亡,海星的觸角就不會出現。
死亡是構造之母。
經過了40億年——宇宙三分之一壽命——的死亡,人類終于出現。如果再經過40億年,或可能100億年,誰知道死亡會不會創造出一種敏銳高效的頭腦來改變宇宙的命運,成為神呢?
解放軍總醫院特級解剖房的氣味并不是死亡的味道;它是生命改變形式的味道。它有力地證明了生命是不可毀滅的。
解剖房是環形的,中央是矩形,它的墻面由灰綠色磚頭建成,門是不銹鋼的。主屋連著不同的小房間。這些小房間中有一些是儲存嚴重腐爛尸體的,這樣可以避免尸體的臭味彌漫到整個房間。
“走,去更衣室。”梅穎指著一個門說:“換下衣服。”
這兒比大多數五星酒店的衛生間都干凈。
梅穎找到一個擺放著干凈外科消毒裝的架子。她脫掉平時穿的鞋子,衣服和裙子,換上了消毒裝,然后又穿上她的鋼靴,系上鞋帶。
她的裸體背影很動人,誘惑的翹臀,健康的油潤肌膚。
室里堆滿了擺放生物研究安全性設備的架子。
索南達杰在消毒裝外套上一次性外科長袍,在長袍外又系上沉重的塑料防水圍裙,給鞋子罩上外科鞋套,頭上戴上外科手術帽。
“呼!”索南達杰把帶紐扣的一次性口罩拉上罩住鼻子和嘴巴,是由細菌過濾物質制成的柔軟杯罩,像是外科醫生的口罩,口罩中心有一個藍色按鈕。
“嗨,處長,你戴口罩還滿帥氣。”?梅穎的笑聲從口罩里傳了出來,嗡嗡的。
“啥時候跟我上床?我更喜歡你的裸體。”索南達杰調侃著戴上塑料防護眼鏡,避免血或者任何流體濺到眼睛里。
“等看完岡娜的尸體,你再說也不遲。”她無奈地說,在橡膠外科手套外又套上只由不銹鋼制成的手套。
在解放軍總醫院,首席解剖官都在一只手上戴上金屬手套;這不僅僅是醫學權威的象征,更重要的是,它也是一種安全措施。尸檢中的大多數意外刀傷都出現在病理學者不太靈活的那只手上。大多數人不太靈活的都是左手。病理學者都用比較靈活的手握著刀,所以刀傷通常出現在另外一只不太靈活的手上,因而才會在不靈活的手上戴一只鋼制手套。
在外科手套外面,索南達杰被要求戴上一層沉重的黃色橡膠手套。
“岡娜在四號手術臺。”梅穎說。
繞過環形房間,來到一扇不銹鋼門前,這就是四號臺地下室,里面的托板上放著一個白色尸體袋。
一股腐爛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