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劍貼著祖靈的包包發髻飛過,刺在了祖靈身后的那幾棵枯竹上。
頓時,竹劍上蘇定加持的罡氣炸開,嘭的一聲,罡氣震蕩,這柄尚未削好的竹劍化作了碾粉,那幾棵枯竹被齊腰斬斷,落在四溢的罡氣里,也被攪成碾粉。
一時間,粉塵揚漫,籠罩周遭,紛紛落向了祖靈。
激揚的粉塵轉瞬間灌入了祖靈眼鼻,弄得祖靈雙眼酸澀幾欲落淚,呼吸紊亂,祖靈只得緊閉雙眼,屏住呼吸。
于此同時,祖靈心下也有了極為不好的預感,這些落向她的粉塵是否也會像大半個時辰前,她拿給徐正年的那片落葉一般,因為她隱身的緣故,落在她的肩頭,懸空而不落?
這個不好的預感將將生起,祖靈便察覺到一道實質如刀劍一般的目光正在凝視著她,讓她感覺仿佛正赤著腳行走在刀刃劍鋒上,足下鮮血淋漓,兩側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祖靈不禁打了個寒顫,這一刻,這一道目光,這種赤裸裸暴露的感覺,讓她清楚的知道,蘇定已經發現了她。
明明感知到祖靈就在十丈之內,卻偏偏發現不了祖靈蹤跡,為此震怒中的蘇定正要掘地三尺,然而,數步外罡氣攪動的塵埃中出現的一幕,讓他一時挪不開眼睛。
“這……”
望著塵埃中,懸空而不落的粉塵勾勒的那個影影綽綽的小人兒模樣,饒是見多識廣、自以為能處事不驚的蘇定也訝然失聲。
短短的幾息之間,蘇定臉上冷峻的面色和眸中冷漠的神光,一變再變。先是由震怒變成震驚,再是難以置信,再是極度恐懼,再是莫名振奮……
難以抑制的振奮使得蘇定紅光滿面,他懷抱拂塵的雙手也情不自禁的顫抖,但他的目光卻越來越冷,咯咯自言自語猙獰笑道,“九幽獄……死陣……驚蟬……佛門啊佛門……千載所求而不得……”
猙笑之下,蘇定揮了揮拂塵,幾步外那片激揚的塵埃頃刻間消失無蹤,同時消失的還有塵埃勾勒的小人兒模樣,但蘇定的目光、識念,早就鎖定了那個在青天白日里,能化身透明的小人兒。
“你不敢動?”
蘇定聲音清冷,神色中依然有難掩的振奮,“你能隱氣藏形,但你無法掩藏你一舉一動時發出的任何聲音動靜。”
蘇定朝前走了一步,繼續說道,“你太讓我意外了,太讓我驚喜了,原本遇到你,我自以為必死無疑,卻道天意如此,讓我遇到的是此時的你,三歲……三歲模樣……哈哈哈……出來吧,我知道你就在這里。”
被發現了,聽著蘇定踏著落葉一步步走近的聲音,沉悶如雷,祖靈心緒不寧,睜開了眼睛,但在看到篤定那張扭曲著笑意的臉時,她發現蘇定的神情縱使再震驚、再振奮,都藏不住他眸中在望著祖靈時的那種恐懼。
“他在恐懼?他為何要恐懼?”祖靈想不明白,但蘇定對她的那份恐懼讓她不安的情緒一掃而空,她注視著蘇定走到了她面前,她依然沒有顯出身形。
蘇定蹲在了祖靈面前,幾乎與三歲模樣的祖靈同高,如果祖靈此刻顯出身形,他們兩人剛好四目相對。
蘇定看不到祖靈,也感知不到祖靈,卻并不妨礙他將識念鎖定區區幾尺之地,他可以肯定祖靈就在他面前。他伸出手,角度剛好,正好掐住了祖靈細小的脖子。
看似掐著一團空氣,但只有蘇定知道,他正掐著一個活生生的人,他能清晰的感覺到這個小人兒脖子里的動脈,是如何的磅礴有力。
“天意如此,天意如此,讓我遇到了你,讓我得到了你。”
觸碰到祖靈,蘇定便陷入了一種亢奮癲狂的狀態,他的拇指與食指稍稍發力,扼住了祖靈的咽喉,呼吸不暢的祖靈大咳出聲,終于顯出了身形。
祖靈的面色一時因呼吸血脈不暢,而充血通紅,饒是再難受,祖靈也沒有掙扎,只是冷漠的看著蘇定。
祖靈此刻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她的命運就拿捏在蘇定的手里,她為何感受不到一絲恐懼。
或許是因為她年幼,她似乎從來就沒有考慮過生死,或者說由生至死這件事似乎不能讓她恐懼。
她在被歐陽春雪丟入煉丹爐時,她恐懼過,但那種恐懼不是因為她恐懼她就要死了,而是在恐懼被最為信任的人丟棄,而是在恐懼再也見不到父親莫木魚。
面色通紅近乎滴血的祖靈更顯孱弱,凝視著手中孱弱的祖靈,亢奮中的蘇定更顯癲狂,瘋瘋癲癲一般道,“天道有常,不為玄存,不為佛亡……佛門求取千年而不得,卻讓我得到了你,是我得到了你,哈哈哈……”
癲狂之下,蘇定掐住祖靈脖子那只手再次發力,祖靈被掐得七葷八素,痛苦難當,幾滴鮮血從嘴角溢出,緩緩滴在了蘇定的虎口處。
“啊……”蘇定突然慘叫一聲,只見祖靈滴在他虎口的那幾滴血水正在蠶食他的手掌,一瞬之間,已經將他半個手掌上的血肉骨骼都化作了血水。
突如其來的痛苦讓蘇定從癲狂狀態恢復過來,臉上振奮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那些被他深藏的恐懼,他慌忙將手中的祖靈丟在一側,抬起另一只手,當機立斷斬出一道罡氣,斬掉了這只手的整個手掌。
“她的血能同化血肉……九幽獄……她的血能毀滅一切生靈……”蘇定呲牙忍住斷掌之痛,望著地上那只被他斬斷早就化作一灘血水的手掌,愈加肯定了他對祖靈的猜測,為此心中的恐懼更甚,方才若不是他反應迅速,立即斬掉了一只手掌,此刻他整個人說不定都已經化作一灘血了。
不顧斷掌處正在流血,蘇定望向被他丟在一側的祖靈,再次藏起神色中的恐懼,平緩了片刻心緒,讓神色顯得更為鎮定,讓語氣顯得更為從容道,“你是誰?”
盡管蘇定對祖靈的身份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測,但他還是忍不住如此問。
祖靈也沒想到她被掐住脖子窒息難受時,咬破舌頭溢出的幾滴血竟然會有如此威力,毀了蘇定的半個手掌不說,還讓蘇定揮刀自殘。
“看來想要殺死該死的蘇定,多朝他噴點血就夠了。”祖靈如是想道,同時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幾片落葉,爬起了身,面對蘇定的疑問,小模小樣雙手叉腰風輕云淡道,“我爹是終南山神將府的少將軍,我自然是終南山神將府的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