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劉成賢安葬好父親，回到秀水客棧已經入夜，劉成賢先去睡了，莫木魚將早就醒過來精神抖擻的祖靈叫到房里，欲言又止。

跟在莫木魚身邊也有些時日，對于莫木魚的個性祖靈多少還是有些了解，見到莫木魚此刻的模樣，祖靈便猜到莫木魚這是有事相求，但礙于父親的顏面，拉不下臉來求她這個女兒。

祖靈傻呵呵笑道，“父親可是有什么事要我幫忙？”

面對祖靈這個鬼機靈，莫木魚有些尷尬道，“那個，將你上次搗鼓出來的出神陣的刻畫之法告訴父親。”

出神陣便是能讓神魂自主出竅的法陣。祖靈擺出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說道，“上次我想教父親，父親不想學，現在父親想學了，我卻已經忘記出神陣的刻畫之法了。”

莫木魚當然不會相信祖靈的鬼話，抬手在祖靈腦門上輕輕一敲，含笑說道，“反了天了你，快告訴父親，父親有大用。”

祖靈揉著腦門，一臉憨厚道，“父親想要我教給您也可以，但不能白教。”

莫木魚心生不好的預感，詢問道，“你想要什么？”

祖靈伸出小手拍了拍莫木魚的胸懷，那塊連理佩就被莫木魚貼身藏在這個位置。祖靈挑著眉說道，“父親將連理佩借我玩幾天，作為交換，我將出神陣的刻畫之法教給你。”

“不行。”

莫木魚想都沒想就斷然拒絕，倘若連理佩是以前的連理佩，拿給祖靈玩也沒什么，但現在連理佩上刻畫的納物陣自成洞天，莫木魚并不清楚飛升丹化身的祖靈是不是潤養洞天的材料，萬一是，冒冒失失將連理佩拿給祖靈搗騰，出個意外，祖靈就成為洞天的一部分了。“換個條件。”

“我只要連理佩。”祖靈嘟著嘴道，“我只想早日幫父親將洞天的門戶破開，為什么不行？”

莫木魚耐心說道，“破開洞天的門戶，對你而言，太過危險了。”

“能有什么危險，哼，父親就是不相信我。”祖靈哼哼道，“父親不將連理佩給我，就別想我說出出神陣的刻畫之法，你想要神魂出竅，就得讓壞老頭幫您。”

“這件事沒得商量。”莫木魚說道，“罷了，你不肯教，父親就只能讓孚甲前輩幫忙。”

祖靈本以為莫木魚會妥協，誰料莫木魚會這般強硬，一時方寸大亂哀求道，“父親，求求您了，您就將連理佩給我吧，我保證不會出任何危險，一旦遇到危險，我就將連理佩還給您。”

莫木魚無動于衷，祖靈接著說道，“父親，要不這樣，我每次研究連理佩時，都當著您的面，絕不離開您的視線。”

莫木魚覺得這個法子可行，有他在場，一旦祖靈遇到危險，他還可以出手解救，如此以來，他即成全了祖靈一心想要研究納物陣自成洞天的心思，也從祖靈身上學到了出神陣的刻畫之法，兩全其美。

見莫木魚面色松動，祖靈意識到有戲，繼續說道，“父親，您就答應祖靈吧，有您在場，祖靈肯定不會遇到危險。”

莫木魚這才說道，“祖靈，你我父女，本不該有如此交易，但父親念在你一心想要研究納物陣自成的洞天，便成全了你。不過，納物陣每日只給你研究半個時辰，且必須當著父親的面，你若能答應，這筆買賣父親就跟你做了。”

半個時辰就半個時辰，總比接觸不到連理佩要強，祖靈眉開眼笑道，“父親，我答應。”

“成交。”莫木魚笑道，“你先將出神陣的刻畫之法教給父親。”

對莫木魚這一點信任還是有，祖靈想都沒想就抬手在莫木魚面前刻畫出一根根線條，“父親看好了。”

話罷，便隨手刻畫下縱橫交織，錯綜復雜，曲曲折折的近百根線條，莫木魚看得云里霧里，連門檻都沒摸到。

不出盞茶功夫，祖靈刻畫完成，笑看著莫木魚詢問道，“父親，您記住了沒有？”

莫木魚紅著老臉說道，“你再畫一遍，方才沒關窗戶，夜里風太大，吹得父親眼睛都睜不開，沒看清楚。”

說著，莫木魚還真裝模作樣去將窗戶關了。

祖靈抬手又畫了一遍，這一次速度比前一次要慢得多，畫完之后她笑盈盈道，“父親這次您可記住了？”

莫木魚終于摸到了一絲門檻，厚著老臉道，“你再畫一遍，方才有只蚊子飛進了父親的眼睛里，父親的眼睛刺痛難耐，沒看清楚。”

人艱不拆，這點眼力和機靈祖靈還是有，她再次放慢了速度，畫完之后笑道，“這次窗戶也關了，也沒有蚊子，父親應該記住了吧？”

莫木魚記住了十之二三，不要老臉道，“你再畫一遍，方才父親突然胸悶得厲害，以致眼神昏花，沒看清楚。”

“笨。”祖靈暗笑，隨手又陸陸續續畫了七八遍，莫木魚才徹底記住出神陣的刻畫之法。

祖靈故意嘆息了一聲說道，“以后，要是天地宗的門人個個都似父親，我天地宗前途堪憂啊。”

被女兒嫌棄笨，莫木魚臉上掛不住，找了個蹩腳的理由說道，“今夜意外太多，擾亂了父親的心神，不然就憑出神陣這種小法陣，父親看一眼就記住了。”

祖靈也不再取笑，將手伸到莫木魚面前說道，“出神陣我已經教給父親了，現在是父親該兌現承諾的時候。”

莫木魚伸手拍打在祖靈小手上笑道，“你放心，父親絕不會出爾反爾，不過今日天色已經晚了，你先去睡吧，明日白天父親會將連理佩給你研究半個時辰。”

沒能立刻拿到連理佩祖靈多少有些不甘心，但也無可奈何，叮囑了莫木魚一句，“父親可莫要忘了之后。”走出了莫木魚的房間。

尋常陣師刻畫法陣都要用到器，只有祖靈這種妖孽可以用手指頭來替代器，能將法陣信手拈來。

人比人氣死人，莫木魚雖然天賦異稟，但在這方面比起祖靈來，連給祖靈提鞋都不配。

大器師給莫木魚那根專門用來刻畫法陣的雷擊木如今在納物陣中取不出，莫木魚要刻畫法陣只得重新找器。

這也不是什么難事，莫木魚走出屋中，叫上徐正年問了一聲，徐正年便將一支能刻畫法陣的道筆恭恭敬敬遞給莫木魚。

道器有各種形態，刀劍也好，筆也好，都只是其中一種。這支道筆雖然比不上雷擊木，但也夠湊合著用。

莫木魚回到屋里，開始嘗試刻畫出神陣。

類似這種以線條銜接，灌注元氣而成的法陣看似簡單，但想要融會貫通，妙筆生花令線條渾然自成法陣卻并不簡單，莫木魚嘗試了兩個時辰才將出神陣刻畫成功。此時，一夜已經過去了大半。

莫木魚放下道筆，看了一眼還刺在一側那根頂梁柱上的竹劍阿五，走入出神陣中。他做了兩次荒誕的夢，若不是夢醒后看到本來放在桌上的竹劍阿五莫名其妙刺在了頂梁柱上，他還會以為那是夢。

“那并不是夢，是竹劍春雪回來了，引出我的神魂，給我造成是夢的錯覺。”

既然竹劍春雪兩次引出莫木魚的神魂，讓他誤以為是夢，必定還會有第三次。

莫木魚今夜學會了出神陣，就是為了神魂出竅，等竹劍春雪找上門來。

走入出神陣，莫木魚的神魂瞬間出竅，游蕩在屋子里，然而，他等了半夜，直到天光大亮，也沒等到竹劍春雪。

“恐怕竹劍春雪知道我在等它，不敢來了，也罷。”

莫木魚神魂回歸了肉身，走出屋子，他所在的屋子與慕白羊所在的客房正對門，便走了過去，推開房門想看看慕白羊醒了沒有。

慕白羊不知何時已經醒來，雙眼瞪得老大，望著屋頂的橫梁，面如死灰，毫無生氣，全然沒有留意到莫木魚已經走到了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