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木魚并非好酒之人,大方的將酒壇遞給孚甲。
誰知孚甲接過酒壇后,仰頭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大半壇,才意猶未盡將酒壇還給莫木魚,同時還不忘說道,“好了,剩下的都是你的了,老夫不跟你爭。”
帶回了三斤酒,自個一口氣喝了二斤,這也叫遇著好事想著我?
當然,莫木魚并不計較,一口氣將壇子里估摸著還剩的八兩好酒喝完。
見狀,孚甲嘆息一聲,吞咽著唾沫說道,“楊鐵鋼,老夫見你喝酒,就如見老牛飲水,這等美酒,你這種喝法,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你一口氣喝兩斤,怎的不說是老牛飲水暴殄天物。”莫木魚心下笑道,嘴上卻應道,“前輩教訓的是,以后晚輩喝酒,一定小口斟酌,慢慢品味。”
“罷了,罷了。”孚甲拿過酒壇,將壇子里僅剩的三滴酒一滴滴滴入嘴里,細細品位才吞咽入腹,隨后放下酒壇說道,“你們大清早坐在亭子里做什么?”
莫木魚指著那柄斷成兩截的青銅劍說道,“補劍。”
孚甲看了一眼劉成賢,然后打趣莫木魚道,“你堂堂劍道天才,放任江湖中諸多大事不去做,卻在這里幫一個幼稚小孩修補這樣一柄破銅爛鐵,傳出去,你就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莫木魚回想起佐天佑曾經偶爾掛在嘴邊的幾句詩文,便故意擺出佐天佑當年那副高處不勝寒的模樣沉聲念道,“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江湖豪杰墓……”
誰料莫木魚尚未念完,孚甲便面露鄙夷道,“楊鐵鋼,你還是別念詩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劍道天才念不出好詩,你嘴里念出來的詩,聽來寡淡如水,沒什么滋味,老夫還是看你補劍吧。”
莫木魚無言以對,從識海中釋放出了那粒七氣祖火。數月之前,他就用這粒七氣祖火幫丘圣哲將那柄黑鐵巨劍莫名其妙煉制成了靈劍無垢,今日用這粒七氣祖火應該能幫劉成賢將青銅殘劍修補好。
“這是……”望著莫木魚指尖上那粒跳躍的星火,孚甲面露震驚道,“七氣祖火?”
“前輩果然見多識廣。”莫木魚笑道,“不錯,這就是七氣祖火。”
孚甲那張老臉上的震驚更甚道,“楊鐵鋼,你如實告訴老夫,這粒七氣祖火你是從哪得來的。”
七氣祖火是莫木魚冠禮時,火樹國國主送給莫木魚的禮物,這種事情自然不能講。莫木魚笑道,“晚輩一次歷練時偶然所得。”
“偶然所得?”孚甲啞然失笑,彈出一道氣息打入劉成賢體內,劉成賢便立即坐在椅子上睡了過去,孚甲說道,“他不能修行,聽多了,嘴倘若管不住,會有殺生之禍,還是不讓他聽為妙。”
莫木魚贊同孚甲這種做法,看了一眼祖靈,祖靈慌忙說道,“父親,我是修行之人,我嘴嚴實得緊,可以聽。”
莫木魚笑而不語。孚甲不在意祖靈,世間坑爹的孩子無處不在,但在孚甲眼里,祖靈決不會坑她爹。
孚甲接著說道,“你可知這粒七氣祖火意味著什么?”
莫木魚搖頭不知,他無心煉器一途,七氣祖火自火樹國國主送給他之后,就被他收在識海里,一直不曾修煉,幾乎很少問津。
“楊鐵鋼,老夫不得不佩服你的氣運和造化。”孚甲感慨說道,“無相山兩位神使,還有五州之上的其他道門,尋了八千年的七氣祖火,竟然這般輕易被你偶然所得。”
尋了八千年?莫木魚望著指尖的星火愣然問,“莫非它有什么秘密?”
孚甲笑瞇瞇說道,“你可知他為何會叫七氣祖火?”
莫木魚搖頭說道,“不知。”
“五州之上,無論人道還是妖道,都認為天地之間,只有五氣,金木水火土。唯有生道,認為天地之間有七氣,除金木水火土之外,還有陰氣和陽氣。”
孚甲緩緩說道,“世間有傳言稱,生道并非人皇所創,而是出自那位隱居在天山險脈的仙人的手筆。根據各家道門的記載,人皇在還不是人皇時,是去過天山險脈,他下了天山險脈之后便就成了人皇。但道門的典籍中還強調了一點,人皇先得七氣祖火,再上天山險脈。因為天山險脈中那位隱居的仙人無人見過,所以道門中一直就有猜測,人皇到底是從仙人的手里得到了生道的傳承,還是從七氣祖火中悟出了生道,一直沒有一個結論。”
竟然還有這么一回事,莫木魚疑惑道,“無相山兩位神使和其他道門,為了得出生道是從何而來的結論,才找了這一粒七氣祖火八千年?”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另一個原因。”孚甲將雙手搭在一起枕在后腦上說道,“五州自古就有天人曾降世的傳言,天人圖就是最好的證明,并且傳聞還曾言稱,天人降世之后,便從未離開五州。又有傳聞稱,渤海有仙人隱居,天山有仙人隱居,但事實證明,渤海上隱居的仙人就是那座孤島上的老嫗,至于天山險脈中隱居的仙人,沒人見過。”
潘復來就見過,莫木魚心下想到。
孚甲繼續說道,“降世的天人是不是就是隱居在天山險脈中那位仙人,無法下定論,但無論是各道門,還是無相山兩位神使,都稀里糊涂一致認為,七氣祖火中有降世天人的線索。”
“找到七氣祖火,就能找到天人。”孚甲哈哈笑道,“天人能在天地間遨游自如,多辛苦上下跑幾趟,就足以能將一個道門滿門之人帶去天朝神國了。”
這粒七氣祖火為什么會在火樹國國主手里?火樹國國主將之送給他又有什么用意?莫木魚頗為好奇,思考無果,他點頭隨口應了孚甲一句,“原來如此。”
“楊鐵鋼,老夫沒害你的心思,但不代表別人沒有,所以七氣祖火這種東西和那幾卷天人圖一樣,你還是少拿出來示人。”
孚甲笑道,“不論人皇是不是從七氣祖火中悟出了生道,但七氣祖火與生道都有莫大的關系,你既然能偶然得到七氣祖火,想來最后那一點生道之火也非你莫屬。”
“得到生道之火,就意味著要與五州各道門為敵。”莫木魚苦笑道,“若真有一天我倒了八輩子血霉,被哪一點生道之火砸中,還望前輩對我網開一面。”
“一定,一定。”孚甲瞇眼笑道。
莫木魚不再多言,將兩截殘劍拼湊在一起,同時元氣外放,包裹住了青銅殘劍,懸在他面前。
旋即,莫木魚將指尖的七氣祖火打入包裹青銅殘劍的元氣中,頃刻,整柄青銅殘劍化作三尺長的火焰,火勢極大。
借著火勢,莫木魚連連打入煉器手決,錘煉青銅殘劍。
“楊鐵鋼,你沒煉過器吧,手決運用得如此生疏,火勢還這般大,這樣下去,這柄青銅劍你非但修補不成,還會被你煉成銅渣。”
孚甲見狀笑道,“去,給老夫買幾壇好酒來,老夫幫你修補,免得等那個小娃子醒來,笑話你這位劍道天才。”
“多謝前輩好意。”莫木魚手法雖然生疏,但是成竹在胸,手決不停,投入火焰。
“固執。小氣,幾壇酒都舍不得,早知如此,方才那三斤酒老夫就不給你留了。”
孚甲瞧著莫木魚漏洞百出的煉器手決,憤然說道,“你這樣要是都能將這柄殘劍修補好,老夫將這柄青銅劍當下酒菜生吃了。”
孚甲話音剛落,莫木魚的手便停了,劍身上的火焰隨之熄滅,青銅殘劍也已經被修復好。
莫木魚將七氣祖火收入識海后笑道,“前輩,晚輩不才,不但將這柄劍修補好了,在晚輩拙劣不堪的手法下,還意外將之重鑄成了一件二境初期的道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