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血光交織如鏡，懸在慕白羊眼前。

望著血鏡中的自己，慕白羊愣然了片刻，接著，他突然感覺到，他與幾日不見消息的白羊有了感應。

這幾日白羊不見蹤跡，慕白羊難耐相思，這一刻他得知白羊并沒有棄他而去，喜不自勝，暢然笑道，“這幾日你去了哪里，你可知我沒日沒夜在想你。”

隨后慕白羊仿佛聽到了白羊的回答，“我就在你面前，從未離開。”

果然，白羊依稀出現在他面前，慕白羊難以置信，揉了揉眼睛，見白羊逐漸顯露出人形，正朝他奔跑而來。

等白羊跑到他身邊時，已經變成了一個絕美的女子。

“你終于重新化身成人了。”

情深款款注視著面前這位白羊化身而成的美人，慕白羊一時口干舌燥，霎時回想起白羊曾經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待有一日我重新化身成人，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

“你重新化身成人時，我想娶你為妻，這個要求你會答應？”回想起白羊當年的那句話，慕白羊如此想道，心砰砰跳得厲害。

白羊化身的女子這時說道，“我已化身成人，你有什么要求？”

慕白羊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支支吾吾不敢表露心跡。

白羊化身成的女子咬了咬下唇，兩腮羞紅一步走上前來，一把抱住了慕白羊，頷首在他肩頭，輕聲說道，“娶我，可好？”

“好……好……”

慕白羊不敢相信他的耳朵，白羊這簡單的四個字足矣讓他意亂情迷，全然忘了前一刻他還在殺血魔，白羊怎么可能會突然出現，還化身成了他心心念念的美人。

朝思暮想的美人在懷，慕白羊什么都不再去想，丟掉手中的劍，將美人抱入懷中。

……

血嬰的啼哭聲消失了，但泗水欲裂般的頭疼并沒有消失。

泗水雙手抱頭，看著慕白羊撿起地上的劍，斬向宋毅風的脖子，頓時心安了不少。

蠱道已經煉制出了一尊血魔，在北州助紂為孽，禍亂中州數百載。今日他意外之下，又煉制出一尊血魔，如果不能當場誅殺，讓血魔遁入北州形成氣候，讓妖皇如虎添翼，他一死都難辭其咎。

泗水強忍頭痛，睜大眼睛，等著慕白羊將宋毅風的頭砍下。

卻就在長劍就要斬斷宋毅風的脖子時，泗水看到停止啼哭的血嬰化作了一粒血珠，沒入了宋毅風眉心。

宋毅風隨之睜眼，噴涌出兩道血光。

如此一幕，令泗水暗叫糟糕，剛剛放寬的心又跳到了嗓子眼。

蠱道的記載中提到，血魔秋夜冷被煉制出來時，血嬰融合入了秋夜冷的肉身，秋夜冷便立即睜眼醒來，雙眼冒出的血光中，有無窮幻象，讓那位煉制秋夜冷的先賢迷失心智，才錯過了最佳殺死秋夜冷的時機。

果不其然，在泗水的注視下，慕白羊懸停了手中的劍。

劍鋒離宋毅風的咽喉只有寸余，只要順勢斬下，就能在這尊血魔誕生之初，徹底毀了他。

劍絕然不能在這個時候停。

劇烈的頭痛令泗水的意識漸漸薄弱，即將昏死，但他此刻深知慕白羊處在陷入幻象的邊緣，他必須將慕白羊拉回現實。

泗水奮力咬了一口舌頭，舌根的刺痛讓他清醒了些許，借著短暫的清醒，他吐著血沫喊道，“白羊賢者，你看到的都是幻覺，一切都是幻覺，快斬了血魔的頭，毀了他。”

深陷幻覺中的慕白羊聽到了泗水的喊聲，但在他聽來，卻是白羊化身成的女子在一聲聲嫵媚說道，“娶我。”

“娶我。”

見慕白羊無動于衷，泗水不甘心，繼續吼道，“你不毀掉他，他會毀掉你，血魔以人心人血為食為飲，他不會顧及師徒之情，會取出你的心生嚼。當年的秋夜冷就生嚼了那位將他煉制出來的先賢的心。”

喊出了這一聲，泗水咬破舌根恢復的短暫清醒終于消散，瀕臨昏死，在他昏死之時，他看到了慕白羊丟掉了手中的劍，看到了醒過來的宋毅風站起了身，雙眼泛著血光，打量著慕白羊，就如野獸在打量獵物，沒有同情，沒有憐憫，沒有人性，唯有冷漠，殘暴，嗜血。

“毀了他……”泗水掙扎著喊出了一聲，徹底昏死過去。

世間唯有白羊能迷惑慕白羊。

慕白羊不知他身處幻象中，更不知他此刻懷中的女子并不是白羊化身而成的女子，而是將他當做獵物的宋毅風。

“為了能娶你為妻，我等了你百載。”

幻覺里，女子的溫暖，女子的發香，讓慕白羊大為享受，他柔情似水，溫柔說道，“可恨那些人竟然將你封印在羊身里，讓你我白白錯過了百載攜手相守的美好光景。”

言語中，慕白羊這時感覺到胸口一陣疼痛，陷在幻覺中難以自拔的他尚以為這是他回憶起女子被封印在羊身數百載，在心痛。

慕白羊嘆息一聲道，“你可知，每每想到你被一副羊身禁錮，我就心痛難安，好在你已經沖破了禁錮，回來了……”

話未說完，慕白羊便感覺胸口的痛加劇，他難以再忍受，他為白羊心痛過，但他還從未有過如此心痛的感覺，仿佛他的心被捏在一只冰冷的手里，隨時都有可能被捏成肉泥。

慕白羊忍住痛楚，捋著白羊化身成的女子的秀發溫柔笑道，“你可知我的心都似乎被你握在手里，沒有你我活不下去，往后別像這幾日這般離開我，讓我沒有你的消息。”

接著慕白羊聽到了一道猙獰的笑聲，“你的心本來就被我握在手里。”

這道猙笑仿佛是給昏睡中的慕白羊潑了一瓢冷水，慕白羊打了個寒顫醒來，他終于察覺到了異樣，他仿佛抱著一塊寒冰，這不該是活人該有的溫度，且他聞到的也不是發香，而是森森寒氣，冷入肺腑。

“幻覺？這都是幻覺。”慕白羊意識到了這一點，不待他將貼在他懷中的人推開，他懷中的人已經脫離了他的懷抱，一切幻象都隨之消失無蹤，慕白羊看清了懷中的人是誰。

“你……”這一刻，慕白羊的臉擰巴成一團，難看至極。

令他難以置信的是，宋毅風的一只手不知何時已經掏開他胸口的皮肉，錯開肋骨，伸入了他的胸腔里，準確無誤的握著他那顆心臟。

“我是你師父……”生死掌控在宋毅風手里，隨時都有可能死，慕白羊額頭冷汗淋漓，艱難的吐出了這幾個字，“弒師如弒父，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