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笑實在不想聽老者念經,丟下一句,“爺爺您慢點走,我先過去等你。”便像一陣風,跑向了定丞河畔。
老者也不在意,拍了拍驢屁股,長吟了一聲“駕……”
小毛驢吃了路邊的一棵野草,繼續踏著它的小碎步。
戚笑一路小跑,跑到祖靈面前,面不紅氣不喘,趾高氣揚道,“你給我等著,我爺爺來了!
祖靈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說道,“看到了,能不能讓他老人家快點,我出來了大半日,我爹還等著我回家吃飯了!
戚笑不知該說什么,扭頭望向還在兩里外的爺爺,欲哭無淚,只得又跑回去催促爺爺快驢加鞭。
時間不知過去了幾許,孚甲半靠在一株楊柳下都喝了三壇好酒了,騎著小毛驢的老者這才在戚笑的陪同下,走到了定丞湖畔。
戚笑指了指祖靈又指了指孚甲委屈道,“爺爺,就是他們欺負孫女!
老者懶得下毛驢,連眼睛都懶得睜,冷哼了一聲道,“是哪個老匹夫倚老賣老欺負我的孫女,站出來給我孫女道聲歉,老夫既往不咎!
戚笑拉著老者的袖子趕忙道,“爺爺,他們把孫女欺負慘了,怎么能道聲歉就不咎,您要給孫女撐腰,讓孫女欺負回去!
老者慢悠悠說道,“冤冤相報何時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咱們定丞道在江湖中名不見經傳,但是度量要大,格局要大!
戚笑還想撒嬌,楊柳樹下喝酒的孚甲笑看了老者一眼,夾帶著酒氣吐出了三個字,“是老夫。”
這個聲音有點熟悉,好似在哪里聽過,驟然,老者心里咯噔抽搐了一下,睜開了那雙懶得睜開的眼睛,聞著聲音望向了孚甲,老臉上一時有詫異,有駭然,有驚喜,有畏懼……各種情緒。
注視著孚甲,老者挽起了袖子,跳下了小毛驢,以這一路走來最快的速度,沖到了孚甲面前。
戚笑捏著拳頭興奮的想到,爺爺終于要動手了,誰知她卻見到她的爺爺雙腿一彎,撲通一聲跪在了孚甲面前,抱著孚甲的大腿,老淚橫流,連連說道,“師父啊,終于見到您了!
“弟子戚不舉拜見師父!
“師父啊,沒想到弟子在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您。”
“師父啊,是戚不舉不孝,這些年不能留在師父身邊伺候師父!
戚笑看傻了眼,祖靈也看傻了眼。
戚笑難以置信道,“爺爺,他……他怎么可能是您的師父!
戚不舉抹掉了臉上的眼淚,向戚笑招手道,“戚丫頭,快來,拜見師祖!
戚笑心有不甘,跪不下去,嘟嚷道,“他不是我師祖!
戚不舉眸中出現了一道從未有過的厲色,嚴肅道,“不得無禮,下跪行禮。”
戚笑還從未見爺爺如此嚴厲過,心生畏懼,跪在了孚甲腳邊,乖乖叩首行禮道,“徒孫戚笑,拜見師祖!
“你們起來吧。”孚甲將手中的酒壇丟到一旁笑道,“老夫算不上你們的師父師祖,當年老夫不過是路過你戚家的酒莊,聞到酒香嘴饞,又拿不出銀子買酒,便用一本功法換了一壇酒,誰成料想,稟賦奇差的你竟然依照功法自學入道,修煉到了如今二境巔峰的修為,還建立了一個定丞道!
孚甲早在戚笑出劍時,就看出戚笑與當年他用功法換酒的戚家有淵源。
“弟子慚愧!逼莶慌e站起身來面紅耳赤道,都不敢看孫女一眼。
當年二十來歲的戚不舉以釀酒為生,機緣之下,遇到了不顧浮云之約下山尋好酒喝的孚甲上門來尋酒,便拿出一壇好酒來給孚甲,誰知孚甲拿不出酒錢,但孚甲見他有一點點修行稟賦,便拿出一本有孚山的功法給他抵酒錢。
原本戚不舉以為孚甲是騙子,沒想到閑暇無事時參照那本功法還真修煉出了一些門道,便創立了定丞道,奈何他悟得了一些門道之后,修為再無精進,始終只有二境巔峰的修為。
不過戚不舉死要面子,不想在孫女后輩們面前丟臉,便一邊自夸修為了得,一邊故作高深莫測,從未在孫女后輩們面前使過一招半式,以防暴露。方才那一道傳音,也是他借用了符箓。
戚笑站起身來狐疑的看著爺爺,爺爺不是修為蓋世深藏不漏嗎,怎么只有二境巔峰的修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戚不舉懶得理會孫女的目光,在孚甲身側蹲下身子恭恭敬敬道,“師父,徒兒的府邸就在三里外,還望您能去府里坐坐!
孚甲不屑一顧道,“沒空!
“師父,這百余載來,您可能沒有一日將我當過徒弟,但這百余載來,我每一日都將您視作師父。百余載前,師父給了我一本功法離開之后,我就想著師父或許哪一日又想喝酒了特意找上門來,便每一年都釀一壇好酒,埋在地里,等師父來時暢飲!
戚不舉諂笑道,“如今一百多年過去,我已經為師父埋了一百多壇好酒,嘖嘖嘖,埋了一百多年的酒,也不知是什么味道!
孚甲吞咽了一口唾沫激動得語無倫次道,“此話當真?你真為為師埋了一百多壇好酒?有些好酒的年份還有一百多年了?”
孚甲獨愛酒,這一點戚不舉心知肚明。
戚不舉收斂起奸計得逞的笑意說道,“徒兒不敢欺瞞師父,那一百多壇酒就埋在徒兒的老宅中,只要師父去府上坐坐,徒兒這就讓人去將酒挖來,讓師父享用。”
“好說,好說。”
孚甲想著埋藏了一百多年的好酒的味道,此刻手里壇中的美酒都寡淡如水,沒有一點味道。
有酒萬事好商量,孚甲贊許了戚不舉一眼說道,“定丞道既然是你創立的小道門,就是我有孚山的一個分支,為師作為有孚山三忘宗尊主,理當去視察考教一番。只要你定丞道過得了為師的考教,戚不舉,將你的名字刻上三忘宗的宗譜,或者讓你定丞道歸入三忘宗,都不是什么難事!
“多謝師尊!彼^的考教,就是酒要讓師父喝滿意,這一點戚不舉心領神會,而能將名字刻上三忘宗的宗譜,讓定丞道歸入三忘宗,是戚不舉畢生夙愿,他迫不及待道,“師父何時去徒兒府上?”
孚甲想著受莫木魚所托,得將莫木魚先打發,合計了一番說道,“為師還有事在身,今晚就去!
戚不舉喜不自勝道,“恭候師父大駕光臨!
前后反轉,變化得太快,戚笑始料不及,難以接受。
祖靈這時冷笑道,“戚笑,你可別要忘了我們之前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