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客棧別苑中,莫木魚和孚甲一致認為那頭正在嚼紅梅的白羊不簡單,兩人從屋中走出,站在屋檐下躲過愈烈的日頭,興致勃勃,目不轉睛打量著白羊。
吳云飛或許也是覺得白羊不凡,在院子里支起畫架,將白羊和紅梅勾勒在紙上,他作畫的速度很快,作了一副又一副,樂此不疲。
苑中,三人看白羊,白羊嚼紅梅,井水不犯河水,維持這互補驚擾,相安無事的局面。
孚甲坐在門檻上,一手提著酒壺一手捋著白須,看一眼白羊喝一口烈酒笑道,“這頭白羊看似尋常,實則神秘難測,不同凡響,也不知是不是有主之物,若是無主,老夫還真想將它帶回有孚山,好生伺候著,看它能否給老夫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
連理佩中冒出的紫霞仙氣讓苑中不同時節的花都競相綻放,莫木魚摘了一朵不知名的黃花叼在嘴里,花莖上的露水清香甘甜。
莫木魚將孚甲遞過來的酒壺推回去時應和道,“前輩能看上這頭白羊,是這頭白羊的福分,管它有沒有主,直接帶回有孚山便是。”
西云地將有異物出世,高手云集,洛安城地處西云地邊緣,這頭白羊的主人想必就在附近,白羊的主人想必也是前來爭奪那件異物的高手之一,白羊必然是感知到苑中紫霞仙氣造成的異象,才會前來吃紅梅,孚甲如此分析著。
“白羊不凡,一看就是有主之物,能養出如此不凡的白羊,白羊之主必然不凡。老夫雖然是七境圣人,但白羊之主老夫未必惹得起。將這頭白羊帶回有孚山,老夫也就是說說。”
孚甲飲了一口酒后說道,“楊鐵鋼,老夫不去喝止白羊嚼那些生機充盈,用來煉制生機丹都勝過無數天材地寶的紅梅,也不讓你去喝止,就是為了讓你我二人與這頭白羊結個善緣。滿園花色,白羊有靈,不吃其他花,單吃紅梅,想來紅梅對它大有益處。白羊從中受益,你損失的只有這十幾樹可有可無的紅梅,來日,白羊或白羊之主能饋贈給你的可遠遠不止這些。”
白羊喜歡嚼紅梅,那就嚼吧,莫木魚從未想過那十幾樹紅梅的珍貴,更沒有去想白羊或白羊之主會因此來報恩。
“前輩言之有理。”人心隔肚皮,羊心也隔肚皮,萬一白羊和白羊之主都是忘恩負義之輩呢?莫木魚不反駁孚甲的話,將手中的黃花丟在花圃里,隨口說道,“紫霞仙氣催開的紅梅生機充盈,能用來煉制生機丹,不知苑中的其它花是否也能用來煉制生機丹?”
“自然可以。”孚甲含笑說道,“不過,其他花中的生機遠遠不如紅梅,你那塊連理佩中迸射的紫氣催開了這滿院花色,所有花老夫都一一感知過,其它花草中雖然也有生機,但它們吸收紫霞仙氣中的生機在花開時已經消耗得所剩無幾,內含的生機淺薄,唯有紅梅花開妖嬈,生機卻沒有消耗多少,還有十之八九存留在每一瓣花葉中,凝而不散。”
不能調用修為,這些信息莫木魚感知不到,他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還有兩樹紅梅未被白羊吃掉,前輩,要不你我趕在白羊之前,將那兩樹紅梅摘下來,煉制幾顆生機丹,以備不時之需。”
孚甲捧著酒壺,喝多了酒,話便就多,他笑吟吟說道,“五州之上,靈材寶藥難覓蹤跡,丹道沒落,時至今日,能增加壽元三十載的生機丹還有人能煉制出來,但加壽五十載以上的生機丹能煉制出來的人已經寥寥無幾,至于煉制出加壽百載以上的生機丹,老夫自打出生以來,就沒聽說有誰煉制成功過。”
“幾十年前無相山二老賜了中州十善人每人一顆加壽三百載的生機丹,但那十顆生機丹必然也是無相山二老早就煉制出來的東西,你現在讓他們去煉制,就是他們手中有兩具舉世無雙的神鼎,也不能無米之炊煉制出來。煉制不出,并不是沒有丹方,僅是因為湊不齊煉丹所需的靈材寶藥。”
孚甲打了個酒嗝繼續說道,“想煉制出加壽百載以上的生機丹,所需的材料多而雜,僅憑那十幾樹紅梅還煉不出,單單用紅梅來煉制生機丹,以老夫的煉丹手法,最多也只能煉制出加壽三十載的生機丹,但這種年份的生機丹老夫通過其他材料也能煉制,所以,楊鐵鋼,那十幾樹紅梅看似珍貴,但因缺少了其他材料,缺少的材料你又無從去找,以致你就是從白羊嘴里搶回兩樹紅梅也沒什么卵用,還不如大方一些,成全了這頭白羊。”
“前輩言之有理。”莫木魚也只是說說而已,誰知飲酒后的孚甲說了這么長一通。
“加壽再多的生機丹都沒有你這塊連理佩中迸射的紫氣有用,楊鐵鋼,你還是多尋思怎么讓這塊連理佩能隨你心意隨時都能迸射紫氣,讓老夫再爽幾次。”
孚甲說教說得意猶未盡,喝了一口酒,盯著莫木魚掛回腰畔的紫色連理佩,吐著酒氣說道,“老夫一把年紀,去青樓尋歡作樂,難免會被人在身后嚼舌根,罵老夫為老不尊。老夫乃是三忘宗尊主,五州之上為數不少的圣人,有頭有臉的人物,被人如此唾罵,臉上掛不住也就罷了,還沒有理由去反駁。所以啊,楊鐵鋼,老夫以后想爽,只能靠你來幫老夫解決。”
莫木魚鄙夷了孚甲一眼,不等他說話,白羊已經將十余樹開得爛漫的紅梅嚼得一干二凈,閑庭信步走向孚甲。
紅梅樹與門檻相隔不遠,白羊幾步便走至,在莫木魚詫異的目光下,白羊湊到孚甲面前,盯著孚甲手中的酒,吸氣聞了聞。
“你可是要喝酒?你等著。”白羊這幅模樣分明就是在向他討酒喝,孚甲起身回房拿出一個大碗,倒了滿滿一碗酒放在白羊面前。
白羊也不客氣,叼起酒碗一飲而盡后,將酒碗叼到孚甲面前。
“你還要喝?”孚甲笑看著白羊,又給白羊倒了一碗,白羊照樣一口飲盡。
“還要不要?”孚甲笑問,也不等白羊將碗送來,他就給白羊倒滿了酒,同時說道,“這可是一等一的杏兒酒,性烈味甘,老夫一生愛酒,都不敢一碗碗喝,只敢小酌。老夫若是你這般牛飲,早就醉了,你連喝兩碗還能安然無事,可見你的酒量勝老夫一籌。羊兄,老夫與你可是相見恨晚,來,老夫與你對飲。”
白羊將碗中的烈酒飲盡,孚甲也猛灌一口,嗆得呲牙咧嘴,卻不忘瞪著莫木魚消遣道,“楊鐵鋼,你是楊兄,白羊亦是羊兄,可你不愛酒,也不陪老夫喝酒,遠遠不及這位羊兄有趣。”
“羊兄,來,你我再飲一碗。”孚甲給白羊倒酒,一人一羊對飲得歡暢。
并不是莫木魚不愛酒,而是一直沒有祖靈的消息,他沒有心思去做其他事。
無聊之下,莫木魚俯身看了一眼白羊的肚下,并沒有發現白羊有羊鞭。白羊身上的毛雖然厚實,但也不可能將雄壯的羊鞭淹沒,如此說來,這頭白羊是一頭母羊。
莫木魚瞇眼笑看著與羊對飲得不亦樂乎的孚甲打趣道,“這頭白羊是母羊,可不是羊兄。”
聞言,一直對人言沒有反應的白羊終于有了反應,擺出一副死羊眼瞪了一眼莫木魚,如果它能說人話,或許還會唾罵莫木魚一聲流氓、登徒子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