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相再次感嘆了一聲天無絕人之路,天將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他修為被廢之后,從西云地腹地一路北逃,這些日子以來受過太多他從未想過的苦,終將苦盡甘來。
來歷不明的白羊一看就非同一般,單是毛發(fā)散發(fā)的光輝就能讓他恢復(fù)生機(jī),必然能將此刻命懸一線的他救下,只要能活下去,九相就有把握得到遺世書,就能借此飛升成神。
如此與眾不同的白山羊必然有一位超凡脫俗的主人,九相恢復(fù)了些許神光的目光從白山羊身上移開,向后望去,他看到白山羊的十步外,有一個(gè)留著山羊須,身著白色長袍,白眉白須白發(fā),甚至連膚色都是雪白的中年男子。
細(xì)看中年男子的五官,也似山羊憨實(shí)的神態(tài)。
九相驟然覺得與羊同來的這個(gè)中年男子有些詭異。若不是這里是中州,九相都差點(diǎn)認(rèn)為,從十步外一步步走來的中年男子是吞服了化形丹,幻化成人的精怪妖物。
精怪妖物幻化成人后,不可能堂而皇之走在中州腹地,中年男子必然是人。
九相的眼神何等毒辣,從中年男子的步伐中,他已經(jīng)大致推測出中年男子的修為,在六境之上。
這個(gè)境界對于修為被廢之前的九相而言,不值一提,但對于如今陷入絕境就將身死的九相而言,無疑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鼎盛狀態(tài)的泗水不過是五境巔峰的修為,白羊男子的修為能力壓泗水,將我救下。得讓白羊男子心甘情愿救我才行。”九相如此想著,心生一計(jì),從泥水中爬起身,不顧胸腹的裂口,不顧碎裂的內(nèi)臟還掛在胸口的骨刺上,朝白羊男子沉聲恭敬喊道,“道友,救我。”
山羊男子突然出現(xiàn),給泗水造成了無形壓力,泗水自知不是山羊男子的對手,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暗恨,為何不早點(diǎn)下手殺了九相,非要跟九相磨嘰了一通廢話,此刻有山羊男子從中作梗,能不能再殺九相報(bào)仇,還是未知數(shù)。
山羊男子走到九相身前,止步在六尺外,瞧著九相胸腔外露,骨刺外翻,內(nèi)臟都掛在上面的慘狀沒有絲毫同情,反而鄙夷至極,翹起蘭花指,扇了扇撲面而來的腥臭味,干嘔了一口,動作妖嬈,聲音更為妖嬈道,“臭死了,丑死了,你離我遠(yuǎn)點(diǎn),背對著我,不要讓我看到你的正面。”
九相對這個(gè)娘里娘氣的男子心生厭惡,但有求于人,還依仗著他來救命,肯定不能將任何厭惡表現(xiàn)出來,他后退了兩步,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山羊男子說道,“道友,并非是我想以這幅模樣示人,是修煉了邪道功法的惡人為了將我煉制成人蠱,才毫無人性,要將我開膛破肚,斬去四肢。我的胸腹已經(jīng)被惡人切開,手也被斬去了一只,就將被惡人煉制成行尸走肉、危害江湖的人蠱。道友,還望你看在我與你同為正道修行之人的份上,替天行道,殺了這個(gè)惡人,救我一命。”
泗水剛想出言辯駁,山羊男子那一對山羊眼中就露出了一道詭異的光,直擊泗水識海,泗水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山羊男子將白山羊喚回身邊。白山羊毛發(fā)散發(fā)出的光團(tuán)并不大,只能籠罩方圓三尺左右。白山羊回到山羊男子身邊,九相頓時(shí)便不在光團(tuán)的籠罩范圍之內(nèi),暫時(shí)被神奇光輝壓制的傷勢再次爆發(fā)。
痛不欲生的痛苦一陣陣沖擊心神,九相雙眼一黑,倒在了泥水中。
不想命喪于此的九相在泥水里艱難蠕動爬行,爬回了白山羊毛發(fā)散發(fā)的神奇光輝里。
山羊男子望著足下的九相,笑容詭異道,“我可不是替天行道的正道修行之人,你若要我救你,還得重新找個(gè)讓我救你的理由。”
如果山羊男子不救他,九相自知今夜必死無疑,他癱坐在山羊男子身前,更像是跪在山羊男子身前,沐浴著白山羊毛發(fā)散發(fā)的光輝,緩解著身上的傷勢,同時(shí)說道,“我是十大隱士道門之一長生宗的尊主,因?yàn)楸恍∪讼莺Γ瑥U了修為,才淪落至此,倘若你救下我,便能得到長生宗的友誼。”
山羊男子掩嘴笑道,“近百年來,長生宗利用信徒,修造三尊石像,害人無數(shù),江湖名聲并不好,我一個(gè)干干凈凈的人,可不想與不干不凈的長生宗有任何牽扯。長生宗的友誼于我無用,你想要我救你,得再找個(gè)說得過去的理由。”
九相低下頭,不讓白山羊和山羊男子看到他眸中陰毒的冷光,山羊男子不知來歷,九相也從未聽說過山羊男子這號人物,但山羊男子今夜出現(xiàn)在洛河畔這條人跡罕見的路上,絕非是巧合。
“山羊男子與我無仇,再知道我是長生宗尊主后也不救我,他想要的理由莫非是……”九相神色變幻不定,目露兇光默然想道,“山羊男子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早就知道了我的行蹤,早就知道我身懷遺世書的秘密,他想要的理由就是要我說出遺世書的秘密。”
白山羊毛發(fā)散發(fā)的光輝照在九相身下的泥水里,即使九相低著頭,山羊男子也能從泥水的倒影中看到九相陰沉不甘、各種情緒摻雜的神色。
山羊男子冷眼笑道,“我有時(shí)間等你想清楚,你危在旦夕的命可沒有時(shí)間等你想清楚。我有耐心,我的白羊可沒有耐心,只要她一走,以你身上的傷勢,你活不過盞茶功夫。”
“我就是說出遺世書的秘密,山羊男子也未必會放過我。不過,以我當(dāng)下的處境,別無選擇。不說必死,說出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jī),只能賭一把,信山羊男子一回。再者,只要我活著,以長生宗的人手,必然能先山羊男子一步找到遺世書的應(yīng)召之人,遺世書還是會落到我手里。”
九相如此想著,身陷絕境,他不想最后這一根救命稻草成為殺死他的絞繩,他抬起頭,目視著山羊男子,苦笑道,“西云地將有上古遺物出世,諸多高手云聚西云地,想必你也是為那件上古遺物而來。你既然知道我的行蹤,在這條路上刻意等我,想必你已經(jīng)知道我身懷那件上古遺物的秘密。”
山羊男子笑而不答,倒是他身側(cè)的白山羊咩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