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莫木魚是終南山楊鐵鋼,能請有孚山之主去一趟終南山,他肯定是求之不得。
但莫木魚終究只是冒名頂替了這個名字,他此行是回火樹國,帶上吳云飛已經有些不便,若再帶上孚甲,恐怕在火樹國寸步難行。
火樹國那些老人看似慈眉善目,卻極為排斥外人。莫木魚幼時,下西儀山去找那些老人玩時,就不止一次見過,那些老人以極為殘忍的法子殺死潛入火樹谷的外人,并將人皮剝下,貼在幽谷一線天兩側的石壁上,殺雞儆猴,以示懲戒。
吳云飛這個外人如今已經癡傻,那些老人看在莫木魚的份上或許能容忍,但孚甲若走入火樹國,還不知會鬧出什么事端。
“你不歡迎老夫去終南山?”見莫木魚愣了片刻也不答話,孚甲故作慍怒道,“你放心,老夫不會空手去。老夫身上帶足了有孚水,如此重禮應該能敲開你鐘南山的山門吧?”
莫木魚一時犯難,趕忙說道,“前輩能去終南山,終南山蓬蓽生輝……”
“既然如此,你可是嫌老夫的禮輕了?”莫木魚的話尚未說完,孚甲就打斷了他的話,“楊鐵鋼,你可知道,在四百年前,浮云之約尚未簽訂的時候,有孚山有孚池有孚水,名傳天下,世人為了求取半盞有孚水,為表心誠,一步一跪一叩首登有孚山,還不一定求得到,如今老夫備足了有孚水當賀禮,你楊鐵鋼竟然還嫌棄。”
有孚水迅速治愈了貫穿吳云飛胸口的劍洞,莫木魚親眼所見,當時他就覺得有孚水神乎其神,但他此刻只能無奈說道,“前輩您誤會了,我……”
孚甲又打斷了莫木魚的話,面露不悅道,“有何誤會?難不成老夫一介江湖草莽,上不得你終南山?”
莫木魚不解,平素老而穩重的孚甲今日怎的就這般急躁,估計是受九如飛升刺激了吧。
見搪塞不了孚甲,莫木魚只好半真半假道,“前輩,實不相瞞,我此行并不是回終南山,而是去火樹國。我聽聞火樹國有血棲,這才要帶著吳云飛前去找一番,前輩若想去終南山,等我找到血棲歸來時,再來接前輩。”
“倒是老夫錯怪你了。”
刀山火海,孚甲都跟定了莫木魚,更別說是去火樹國,孚甲笑意盈盈說道,“老夫年輕時云游過天下五州,甚至在北州殺進殺出過多次,唯獨沒有去過火樹國,如今時日無多,正好借此機會陪你們走一遭火樹國。老夫聽聞火樹國人殺人飲血吃肉,嗜血殘暴堪比北州精怪妖物。老夫與你們同行,相互也好有個照應。”
莫木魚無言以對。
孚甲不論是要去終南山,還是要去火樹國,都有理由,莫木魚都找不出破綻,也無法回絕。
但孚甲此刻臉上的笑容莫木魚怎么看都覺得有些古怪,頓時莫木魚有了猜疑,試探道,“晚輩孤陋寡聞,沒想到火樹國人竟然有那般嗜血殘暴。吳云飛如今心智倒退成了三五歲模樣,帶他去火樹國稍有不慎,我們兩人恐怕難逃一死。晚輩思來想去,還是不去火樹國了。晚輩也曾聽聞昆侖山脈之巔有血棲,晚輩還是帶著吳云飛上昆侖山脈上找吧。”
最后一粒生道之火有不周人插手,孚甲已經不能再染指,西云地有諸多高手聚集,勢必是有大事將要發生,不過當下孚甲已經無心看熱鬧,天下事再大,也大不過他要飛升。莫木魚他是跟定了。
孚甲沒有聽出莫木魚這句話是試探,他轉身面朝昆侖山脈的方向說道,“自古以來就沒有人翻閱過昆侖山脈的記錄,既然你們兩個少年意氣風發,要登昆侖山脈,老夫就舍命陪少年,索性陪你們瘋狂一把。若能登上昆侖山脈之巔,也算是揚名立萬。縱使在登山途中被雪藏,此生也沒有什么憾事了。”
孚甲說得冠冕堂皇,但莫木魚已經可以肯定,孚甲并不是想去終南山火樹國昆侖山這些地方,就是想跟著他。就是他現在說他要去西州找血棲,孚甲必然也會找出理由跟著他去西州。
莫木魚不解孚甲為什么要跟著他,但這讓他隱隱難安,一時卻找不到理由回絕孚甲。
默然片刻中,莫木魚想到了主意,無須回絕孚甲,大可以讓孚甲跟著去,吳云飛有不被人察覺的特殊體質,他有隱氣術,能避過圣人的感知,想要在半路上甩掉孚甲并不難。再者孚甲跟著去,他還能查明孚甲這樣做的用意。
正當莫木魚準備點頭同意,孚甲轉過身來看到了莫木魚沉思的面色,回想起方才莫木魚說要登昆侖山脈找血棲的話,這才發現莫木魚是在試探。
“決不能讓楊鐵鋼生疑,否則,老夫連飛升的這最后一次機會都會失去。”孚甲如此想道,隨后他佯裝苦悶嘆息了一聲,垂頭喪氣道,“罷了,人老了總是遭年輕人嫌棄,老夫本想在死前陪你們兩個少年瘋狂一把,既然你們不樂意,老夫也不湊臉討人嫌。你們自個去吧。不過,楊鐵鋼,孚福是你的妹妹,你難道想不告而別?這樣不好吧,你要走,總得跟她說一聲,不然呆會她回來向老夫問起你,老夫怎么跟她解釋?”
孚甲此時有意提起孚福,只等莫木魚找到孚福辭行時,他就能借用孚福的名義跟著莫木魚。莫木魚想拒絕都難,還不會生疑。
莫木魚一頭霧水想道,“難道真是我想多了,孚甲前輩跟著我并沒有別的用意?”
不過孚甲既然言明不會跟著,莫木魚也省得麻煩,也覺得孚甲所言要向孚福親口辭行的話大有道理。
如果他的身世真如他的猜測,孚福可能就是五州唯一一個與他血緣相親的人。
當然,要是愛爹如命的羅追日知道他爹這個想法,羅追日或許會悲憤苦澀道,“爹,你跟姑姑血緣相親,怎的就不跟兒子血緣相親?”
“前輩可知孚福去哪了?”莫木魚問。
孚甲笑看著吳云飛道,“姐姐帶你出去買糖吃,你回來了,她人呢?”
“姐姐?姐姐?”吳云飛撓頭想了半響也沒想起孚福去哪了。
莫木魚只好說道,“我去找孚福吧。”
說罷,莫木魚便抱起熟睡的祖靈,走出別苑。
“好漂亮的妹妹。”吳云飛看了祖靈一眼,跟了出去,“鐵鋼,我也去。”
為了防止莫木魚再生疑,孚甲沒有去,他看著莫木魚的背影,拿起酒壇,嘿嘿笑著,喝起酒來。
莫木魚問吳云飛孚福帶他去了哪些地方,吳云飛在街上瞎指,導致莫木魚在洛安城逛了半圈,都沒有找到孚福。
卻在這時,莫木魚懷中熟睡的祖靈猛然驚醒,額頭冷汗直冒,眼神中有極深的恐懼,身體都在顫抖。
莫木魚察覺到祖靈的異樣,低頭看著祖靈煞白的臉,柔聲關切道,“祖靈,怎么呢?做噩夢了嗎?”
祖靈失聲驚恐道,“父親,我感覺到他了。”
莫木魚問,“誰?”
太過恐懼,祖靈聲音嘶啞道,“一個要將我煉制成飛升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