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就去掉酒中的酒意。”
莫木魚歉意的笑了笑,揭開了酒壇的封泥,頓時醇厚的酒香四溢,老人大口允吸著酒香,忍不住道,“好酒。好酒。至少是五十年以上的春杏酒。若能讓我喝上一口,死而無憾。”
老人的反應讓少女無可奈何,她只能氣呼呼的催促道,“快點施展你的手藝,去掉酒中的酒意。”
莫木魚屈指,正要去掉酒中酒意,而彌漫周遭的酒香讓老人饞蟲上腦,再也忍耐不住,他心有不甘道,“如此好酒,豈能去掉酒中意,讓它淡如水。”
話罷,老人便火急火燎一把搶過莫木魚手中的酒壇舉起,仰頭準備一飲而盡。
少女也是眼疾手快,豈能讓老人得逞,在老人仰頭之時,她踮起腳一手將老人手中的酒壇拍落在地,“啪”的一聲,酒壇破碎,酒水四濺。
“可惜了,可惜了啊。”
老人望著地上流淌的酒水,恨不得伏地去舔,但他最終還是沒有這么做,滿臉失落道,“丫頭,我都要死了,臨死時,你就不能讓我痛快的喝上幾口酒?”
烈日下,地上的酒水迅速被烤干,酒香隨風消散,少女臉上的怒意也隨之一掃而空,她笑嘻嘻道,“您不喝酒,還能多活幾年,真等您死的時候,我會讓您喝個夠,但在您死之前,別想再沾酒。”
老人抹去臉上的汗,望著莫木魚苦笑道,“少年郎,恕我孫女無禮,浪費了你一壇好酒。”
莫木魚笑道,“無妨,不過就是一壇酒水而已,您孫女不讓您喝酒,也是一片孝心,浪費了就浪費了。我這里剛好還有幾壇,這就取出來去掉酒中意,給您解渴。”
“我爺爺不渴了,你不要再拿酒出來了。”不等莫木魚取出酒,少女趕忙說道。
莫木魚覺得這樣做的確有些欠妥,只要他拿出酒,必然又會勾出老人的酒蟲,所以少女才會阻止他繼續拿酒,至于老人不渴了,那是推托之詞。
莫木魚笑瞇瞇道,“你們行動不便,不如在這里等我片刻,此處山清水秀,我四下去找找,肯定能找到水源,我去給你們取些回來。”
“也好,勞煩你了。”少女莞爾笑道,覺得少年的心底不錯,不免多看了他幾眼,在莫木魚走出數步之后,她又道,“還未請教你叫什么名字?”
莫木魚笑道,“楊鐵鋼。”
少女看了老人一眼,再看向莫木魚,眸中有好奇,“你就是楊鐵鋼?”
在想著怎么將莫木魚手中那幾壇好酒騙過來,背著少女偷偷喝掉的老人,聽到“楊鐵鋼”三個字,也仔細的打量著莫木魚。
兩人的反應莫木魚看在眼里,他不失禮數道,“你們認識我?”
少女明顯是不會撒謊,神情局促道,“終南山神將府的少將軍,劍道天才,名冠天下,我們聽說過,想必你就是那位楊鐵鋼吧?”
莫木魚厚顏無恥的點了點頭,然后說道,“等我,我去取水,一兩炷香的時間肯定回來。”說罷縱身去找水。
莫木魚的身影徹底消失,少女這才笑顏如花的對老人說道,“師尊,他就是你要接的那個有趣的人……楊鐵鋼?”
少女是孚福,老人自然是孚甲。他們自有孚山繞路下來,見到了莫木魚,便想一探究竟,未曾入過江湖的孚福,絞盡腦汁想出了上前問水喝的由頭,結果水沒問著,酒倒是問來了一壇,卻也打聽到少年就是楊鐵鋼。
孚甲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他。”
想到莫木魚還有幾壇好酒,孚甲雙目有神,情不自禁道,“有趣。有趣。”
了解師尊的孚福看到孚甲臉上的神采,就知道師尊這是想起了酒,她嘟著嘴道,“他哪里有趣了?一點趣都么有。真不知道長離師兄怎么會讓小三、小四飛書來,讓您接他上有孚山。”
孚甲笑吟吟如實說道,“有酒就有趣。”
“我會盯著您,盯著楊鐵鋼,要是楊鐵鋼敢給您酒喝,我會讓師兄們打他……打死他。”孚福氣呼呼道,“他既然是您要接的人,我這就通知大一、大二,讓它們告知眾師兄聯手接應我們回山。”
孚甲擺了擺手道,“慢著。”
孚福不解師尊為何讓她慢著,委屈道,“杏兒酒是巨野地特有的佳釀,無咎山也在巨野地,難道長離師兄讓您接楊鐵鋼上山,是拖楊鐵鋼給您捎了幾壇酒?您想喝了那幾壇酒再回去?”
酒當然是要喝的,孚甲心下想到,嘴面上說道,“孚福,你也太小瞧為師了,為師豈會被幾壇區區美酒沖昏了頭,為師之所以讓你慢著是因為……楊鐵鋼既然能一劍破去無咎山的蒼茫,自然也能一劍破去咱們有孚山的蒼茫。”
孚福驚訝道,“您是想讓楊鐵鋼也將咱們有孚山的蒼茫破去?”
“四百年前,浮云之約不是十大道門共同協商簽訂,而是咱們十大道門被迫不得不得簽訂如此合約,約束門人弟子不入世行走。無相山二老將神符蒼茫一分為九,隱藏了九大道門,也是無奈之舉,是為了不讓我們已經氣數衰落的十大道門被趕盡殺絕,才出此下策。”
孚甲點頭笑道,“神符蒼茫無人可破,無相山二老破不了,當年逼迫咱們十大道門簽訂浮云之約的人也破不了,但楊鐵鋼破得了。”
孚福極少聽師尊講起四百年前的事,她詢問道,“師尊,四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
孚甲沒有回答,而是說道,“我想看看劍道天才楊鐵鋼如何破得了連她都破不了的蒼茫。”
逼迫十大道門簽訂浮云之約的人破不了蒼茫,無相山二老才將神符蒼茫一分為九,隱藏了九大道門,目的是為了防止她找到九大道門的所在地,將九大道門連根拔起,斬草除根。
這一點孚福想得明白,但孚福也有擔憂,她說道,“師尊,若真讓楊鐵鋼將咱們有孚山的蒼茫破去,她找上門來怎么辦?”
孚甲瞇眼沉默了片刻說道,“四百余載了,她的氣也該消了。再者,若蒼茫再不破去,不等她找上門,親自毀掉九大道門,隱匿于蒼茫的九大道門也會自行毀去。氣數衰落,單憑隱世休養生息,根本就不可能恢復鼎盛春秋。蒼茫是到了該破的時候了。”
孚福雖然不解師尊的話,但師尊素來老謀深算,說的應該很有道理。
既然師尊想要有孚山的蒼茫破去,那就破去吧。孚福說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借楊鐵鋼的手破去蒼茫。”
孚甲笑道,“看得出,楊鐵鋼心善……心善的人傻,好騙。孚福,配合為師再演一場戲,咱們才能借楊鐵鋼的手破去蒼茫。”
孚福笑意盈盈的點頭,“楊鐵鋼是傻,比七師兄都傻。”
孚甲是圣人,境界的限制,莫木魚感知不到孚甲的修為,再加上有孚甲的幫襯,莫木魚也看不清孚福的修為。
所以,莫木魚只以為孚甲和孚福是兩個口渴求水喝的普通人,哪知他已經落入了他們的圈套中。
一炷香的功夫過去,莫木魚匆匆忙忙取回了水,生怕老人孚甲渴出個好歹來,不敢懈怠半分,提著灌滿的水袋飛至孚甲身前,將水袋遞過去溫和道,“老人家,久等了,您的水。”
“多謝。”
孚福接過水袋,喂孚甲喝了一口。
見老人喝了水,恢復了些許氣色,莫木魚才問,“姑娘,此地荒山野嶺,野獸橫行,不知你們的家在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們爺孫倆回去?”
孚福裝出一副傷心的模樣說道,“爺爺病重,命不久矣,我想讓他多活幾年,此行出來是為了陪他來不留地,找仙山有孚。聽聞有孚山上有孚池,有孚池中有孚水,飲一盞能消除病痛,益壽延年,如今仙山有孚我們還未找到,豈能就此回去。”
有孚池中有孚水?莫木魚在此之前未曾聽聞,但他已經將面前的少女和老人當成是同道中人,只是單憑他們這對不曾修行的爺孫倆,怎么可能找到隱匿于蒼茫的有孚山。
少女也是一片孝心,能出手相助就不能吝嗇,莫木魚暗想他有長離的飛書,又幫三忘宗首席大弟子孚極將遺言和遺體帶回了有孚山,有他開口相求,三忘宗應該不會小氣到連一盞有孚水都不愿給。
于是,莫木魚笑道,“實不相瞞,我也是來找仙山有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