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笙哭,長離心痛不已,眾弟子同樣心痛難當,頓時對將小師妹弄哭的師尊分外鄙夷,紛紛攔在了長離身前說道,“小師妹說得有道理,豈能不明不白就殺了楊鐵鋼……咱們離道就是要殺人,也要光明正大的殺,殺得蕩氣回腸轟轟烈烈,哪能趁人昏睡時給一劍,這樣咱們離道才會被其他九大道門笑話。”
“師尊若要殺楊鐵鋼,將弟子也殺掉算了……小師妹,別哭,師兄們與你同在……”
“毀蒼茫,不交入城費御劍入城,毀浮云之約,也罪不至死。再說,師尊方才放大招失手,差點就讓小師妹消香玉隕,還是楊鐵鋼出手救了小師妹,我們應該重謝楊鐵鋼才對。”
長離氣得胸悶氣短,哐當將劍摔在地上,揮袖憤然道,“為師怎么做事,還要你們教嗎?”
眾弟子不敢大聲回應,小聲嘀咕道,“小師妹,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們這些做師兄的都給你去摘,更何況是要留楊鐵鋼一命了。”
“小師妹,你是得道者多助,師尊是失道者寡助,不得人心。師尊要是敢殺楊鐵鋼,先得從我們這些師兄們的尸體上踩過去。”
“小師妹,你要是喜歡楊鐵鋼,等他醒來后就將他留在離道,只要你開心,師兄們縱使心痛也會替你開心,絕不會像師尊那般小氣,見不得你好。”
“對,小師妹,你是棵好白菜,絕對不能便宜了師尊。”
……
長離怒不可歇,但在這些維護小師妹的弟子面前只得強忍下來。離道就這么些人了,可不能因為一個楊鐵鋼就弄得眾叛親離,這些男弟子倒是無所謂,決不能讓離笙那丫頭因此記恨他。
長離長吁了一口氣,眼不見心不煩,轉過身去,孤零零一人縱身跳下了殘樓。
“小師妹,師尊走了,你放心,只要有師兄們在,師尊肯定不敢殺你的心上人。師兄們這就幫你將楊鐵鋼抬到你的閨房去。”一位師兄說道。
離笙頷首,聲如細絲道,“他不是我的心上人。”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師兄們都懂,小師妹,不要害羞。”一位師兄笑道,“師兄弟們來搭把手,將小師妹的心上人抬到她的閨房去。”
……
昏睡中的莫木魚不知外界發生了什么,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他盤坐在一個幽暗、壓抑的地方,看不清周遭事物,不知是何處,難以呼吸以致胸悶不安。
縱使看不見,莫木魚也一直睜著眼睛,夢里的這個他……仿佛在等誰?
不知等了多久,他的視野里終于出現了一點純凈光亮,慢慢向他靠近。
那點光亮越來越大,他總算是看清了光點是什么……那是一顆流珠。
他揉了揉眼睛,定睛細看,在流珠散發的微弱光明里,他看見了一顆若隱若現的龍首,流珠就被龍首含在嘴中。
他還看見了龍首后若隱若現的血光,和龍首上若隱若現的笑容。
他依稀聽見龍首在說,“木魚啊,我被斬首了。”
“木魚啊,你可知我為何會被斬首?”
“你前去五州重燃生息之火,三伯給了你能無米之炊的神鼎凡谷,我豈能輸給他,便抖落我身上的三千片龍鱗給你織了件龍鱗甲。”
“龍身龍鱗不過三千六百八,我的三千片龍鱗給了你,龍身僅剩龍鱗六百八,以致龍身羸弱不堪。我本以為這件事無人知曉,卻不曾想還是提早泄露了,所以才會有狡詐之輩趁我羸弱時,將我一劍斬首。”
“若我龍鱗皆在龍身,那道劍光焉能傷我。”
“不過,木魚,你放心,我乃是天地交媾衍生的靈物,天地不死,我便不死,區區斬首與我而言,算不得什么。”
“再者,自我衍生于世,世間便只有我一條龍。我很孤獨。雖然有你爺爺,有三伯,有你作伴,但我還是孤獨。這種孤獨是因我沒有同類。”
“而我聽聞天地生萬物,萬物則自有繁衍之法。”
“天地生了我,我卻沒有繁衍之法。”
“我是條公龍,為了能造一個同類出來,我上過女人,上過妖精,上過很多難以啟齒的東西,但從來就沒有一個女人、一個妖精……能為我誕下一個孩子,甚至連給我懷上孩子的都沒有。”
“二伯我那方面沒有問題,絕對沒有問題。”
“木魚啊,你也不要笑話二伯骯臟。”
“當天地中萬物興盛,成雙成對,成群結伴,卻只有你一個男人的時候,我估計你為了造一個同類出來作伴,也會如我一樣瘋狂。”
“后來,你爺爺莫有龍告訴了我一則奇聞,說腐泥中有蚓蟲生而為雄,待至成熟繁衍時,便自斷蚓身,一分為二而不死,且其一傷復后為雄,其一傷復后為雌。自始,才有雄雌交合,繁衍后代。”
“你爺爺建議我自斷龍身,試試這種繁衍之法,可是我一度不敢,所以從未嘗試。”
“正好這次我龍首被斬,好好的一條龍被一分為二,就當是嘗試一番那種繁衍之法。我想看看,我的龍首傷愈后長出全新的龍身時,是否會長成一條母龍?我的龍身長出全新的龍首時,是否會長成一條公龍?”
“如果真能如此,也算是因禍得福了。我上了那么多女人和妖精,還從未上過一條母龍啊。”
“木魚啊,不要擔心我,你也不要擔心你的前路,你遲早會得到我送你的那件龍鱗甲。”
“有那件龍鱗甲在身,你可以無所畏懼。”
“三伯給你的神鼎凡谷不錯,我給你的龍鱗甲更甚他一籌。你可知這是為何?”
“是因只要你身穿我送你的龍鱗甲,你的肉身就不會受傷,因為你所受的傷,無論我在何處,都會轉移到我身上。”
“天地不死,我便不死,受傷對我二伯而言不值一提。”
“刀山火海任你去闖,二伯罩著你。”
“但萬事都有意外,如果當有一天,你發現你就是身穿了龍鱗甲,也會受傷了,那便是我虛弱到已經無法承受傷害的地步,也或許……我已經死了。”
龍首的聲音越發微弱,夢里的莫木魚哭了,喉中發不出任何聲音,眼淚涌動如潮淌過臉頰,心痛到幾乎抽搐。
龍首似乎是飛到了目的地,將嘴中的流珠吐出,緩緩說道,“木魚,我已經給你安排了一個身世,好好去享受你從未享受過的父母親情。卻莫倔強和執拗。未來之路還很漫長。”
“木魚,快點成長起來,這個世間,或許只有你才能救我。”
“木魚,別忘了生息之火……”
龍首消失不見,而流珠輕盈的向莫木魚飛來。
莫木魚伸手想抓住那顆流珠,卻怎么也抓不住,恍然,他發現……他就是那顆流珠。
莫木魚驚醒過來,唯有頭昏腦漲,一時間對夢中之事已經全然記不得了。
“小師妹,楊鐵鋼醒了,你快來。”一個離道弟子欣喜的喊道。
莫木魚爬起身,環顧四周,從被褥的顏色和房中的裝飾,他能輕易猜到他在一個姑娘房中。
這間房子不大卻也不小,此時擠著三五十個離道弟子,除了長離,離道的弟子可以說都在這間房中。
眾師兄言語中聽,說什么要幫小師妹將心上人抬入閨房,實則是狼子野心。
早就對小師妹的閨房心生向往的他們,正好借此光明正大的來此走一遭。并以要幫小師妹照顧心上人為由,在莫木魚昏死的這半夜里,理所應當的在小師妹閨房中呆了半宿,一個都不曾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