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被莫木魚念煩了,竹劍飛回兩道本命宮上方時,突然劍鋒朝下,斬向了那兩道殘破的本命宮。而那二十個構(gòu)成這兩道本命宮的元竅,在這一劍之下開始移位。
元竅移位,這不是一件好事。數(shù)個元竅組合成宮之后,位置就已經(jīng)固定了。
讓元竅移位,這是廢除修行之人修為的手段。
元竅移位,識海也會破碎。
莫木魚雖然迷茫于他修行的目的,但當(dāng)下的他卻深知修為對他的重要性。他的修為絕對不能被廢。
情急之下,莫木魚將識念成劍,斬向那柄竹劍。
然而,于事無補(bǔ),他識海中那二十個元竅移動位置的速度越來越快,他感覺他之識海就將坍塌。
元竅移位帶給他的痛苦也極深,此時,他頭痛欲裂,雙目充血,面部抽搐,全身都在顫抖。
“不……”
莫木魚慘叫一聲,痛得昏死過去,倒在腳下的池水中,濺起無數(shù)水花。
“鋼哥……”
見莫木魚跌入池中,歐陽春雪顧不上池中的劍陣,向莫木魚沖了過去,將莫木魚抱起。
大器師也跟著沖了過去。
因為竹劍已經(jīng)刺入莫木魚識海,池中的劍陣沒了陣首,已然不復(fù)存在。
“爺爺,鋼哥怎么呢?”將莫木魚抱回池岸,歐陽春雪流著眼淚問。
她好心痛,悔恨不該慫恿鋼哥去拔劍,暗道,鋼哥,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死我也死,分享不了你的快樂,我可以與你共享死亡。
“他的脈搏正常,但他的身體識念進(jìn)不去,具體情況如何我也不知道!
大器師探查了一番莫木魚后說道,看著孫女傷心的模樣,他便又安慰道,“先前池中的劍陣識念進(jìn)不去,現(xiàn)在他的身體識念也進(jìn)不去,應(yīng)該是竹劍暫時占據(jù)了他的身體。乖孫可是有大氣運(yùn)大造化之人,肯定不會有事。說不定竹劍入他識海,于他而言是一番大機(jī)緣也說不定。先將他抱回去,明日他肯定會醒過來,他身上又沒有別的傷。”
歐陽春雪點了點頭,抹干臉上的眼淚,將莫木魚抱起,離開了水澗。
大器師走下水池,將池中的二十七柄道劍收入扳指中的納物陣,又撿起掉落在池中的復(fù)來劍,隨后也離開了水澗。
……
莫木魚感覺自己在做夢,卻又不像是在做夢,因為夢里的一切都極為真實,有血有肉,有春光日暖,有雷霆雨露……
莫木魚在夢里看見有一位與他幼時長得極為相似的小孩,手持一把砍柴刀,在砍一棵竹子。
小孩的手上有一陣很厚的繭,砍柴刀也已經(jīng)有好幾個豁口,而幼童所砍的竹子,卻剛砍進(jìn)去一點點。
小孩砍竹子砍得很專注,他身邊什么時候站著一位紫袍男子他都不知道。
紫袍男子看小孩砍竹,看了半個時辰,才忍不住問,“木魚,你一個小孩不去捕蜂捉蝶,摸魚抓蝦,成天跟一棵老竹子較勁,你不覺得無聊嗎?”
小孩抬頭看了一眼紫袍男子,又低下頭砍竹子,同時說道,“二伯,你一個大人成天無所事事,游手好閑,來看我一個小孩砍竹子,你不覺得無聊嗎?”
紫袍二伯好脾氣,被小孩這么說也不惱怒,摸了摸小孩的頭,笑著說道,“你心智如此早熟并不是一件好事,不過也怪不得你,要怪就怪你爹娘,把你生下來就將你丟在這里,一個老頭,一個啞巴,怎么會帶小孩嘛。”
爹娘?小孩心生觸動,這是一個他陌生的詞匯。他心生向往和感傷,卻裝作若無其事,繼續(xù)砍竹。
二伯的手還在小孩頭上,笑看著小孩那張倔強(qiáng)的臉說道,“木魚,你要是想你爹娘了,你就跟二伯說,二伯帶你去找他們!
小孩內(nèi)心激蕩,卻平靜的說道,“我才不想他們!
二伯蹲在了小孩身邊,“你不想是因為你從來沒有與父母呆在一起過,從沒有體驗過有父母呵護(hù),被父母抱在懷中的感覺。如果你體會過,就不會這么說了。”
小孩瞟了二伯一眼,砍了一刀竹子的同時說道,“說得好像你體會過一樣!
“木魚,這你就不知道了,我還真體會過!倍τ恼f道,“我雖然是龍,是天地那啥衍生的靈物,理當(dāng)天是父,地是娘,不過我為了修行圓滿,曾經(jīng)化身過一次幼兒,封印前塵記憶,降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享受過一次被父母呵護(hù)、疼愛、抱入懷中哄著入眠的感覺!
小孩忍不住問,“那種感覺怎么樣?”
二伯說道,“那種感覺喲,就像吃了蜜糖一樣甜!
“我牙疼,討厭吃蜜糖。”小孩裝著毫不在意,不屑一顧,其實內(nèi)心極為向往。
“哎……”二伯站起身,再次摸了摸小孩的頭,負(fù)手轉(zhuǎn)身離開之時說道,“木魚,你真是一個命苦的孩子,二伯看著都心疼!
……
夢里的場景飛速變換,什么都看不清,卻看得莫木魚眼花繚亂。
等場景停下來時,莫木魚看見一位老人將一位與他長得極為相似的少年推到身前。
老人望著那少年的眼睛說道,“木魚,別怕!
少年則是笑著對老人說道,“爺爺,我不怕!
老人拍了拍少年的肩頭,“站去九尺外!
少年依言,站到了老人九尺開外的地方。
老人又望著少年說道,“會很痛,不過也就是一瞬間的事!
少年面色沒有任何變化,心志堅定的說道,“我不怕痛。”
老人朝少年舉起了手中的竹劍,或許是不忍,手竟有些顫抖,但那一劍他還是刺了出去,很平淡的一劍直刺,竹劍刺出三尺,卻有無數(shù)道純凈的劍氣化作無數(shù)道純凈而透明的細(xì)線朝九尺外的少年游走過去。
那無數(shù)道細(xì)線落在少年身上,迅速密密麻麻的將少年纏繞,纏成一個巨大的線團(tuán),或者該說是一枚巨大的繭。
卻在這時,老人手中的劍向上一挑,巨大的線團(tuán)便開始收縮,在轉(zhuǎn)瞬之間就收縮成一粒拇指大小的流珠,或者說是一枚流動著純凈光明的繭。接著,這枚流珠慢慢飛至老人手中。
一個聾啞的中年人看著老人手中那枚少年化作的流珠,打著手語道,“從那么大,縮成這么小,雖然在一瞬之間,可木魚這一瞬之間的感覺必然生不如死。”
老人看著手中的流珠,說道,“木魚已經(jīng)算得上死過一次了,等他再次醒來,他將沒有此前的記憶。此前的記憶種種,他將在未來的苦難歷練中尋找到!
在一旁的二伯嘆息了一聲,說道,“老友,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雖然我不解你為何會將生息之火存續(xù)系在這樣一個少年人身上,但我猜測你必然有深意,你且放心,我定會將他送過去,只是該安排一個怎樣的身世給他?”
老人說道,“隨你!
二伯點了點頭,看來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主意。
老人將流珠放在二伯手中,說道,“未來之事未知難測,且看你和木魚一龍一人的造化了!
二伯點頭,將流珠放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