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持法陣的運轉需要元氣支撐,越大越繁雜的法陣自有陣眼,能引天地元氣入陣,維持法陣運轉。但像納物陣這種精妙的小陣,沒有陣眼之說,但也需要元氣才能維持運轉,所以需要刻陣的載體能提供元氣。”
大器師將刻著歐陽春雪名字的連理佩拿在手中,繼續說道,“這種暖玉能存儲元氣,依照納物陣對元氣的消耗,這塊連理佩一次存儲滿的元氣,能供納物陣運轉半個月。半個月之后,你只需要再輸送一些元氣入玉就行。”
莫木魚對刻陣一知半解,笑著問,“如果半個月之后,我忘了給連理佩輸送元氣呢?”
大器師抬起頭來看了莫木魚一眼,說道,“若等連理佩中存儲的元氣消耗完,你還沒有輸送元氣入玉,納物陣會自動消失,放置在納物陣中的東西也會隨納物陣消失而消失。所以,乖孫,爺爺給你刻個納物陣,你要時刻記得給連理佩輸送元氣,可別像你那個混賬爹一樣,毫無記性。”
說罷,大器師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根柳枝,他也就低下頭,手持柳枝,開始在連理佩上刻納物陣,手法極快,真元涌動,看得莫木魚眼花繚亂,嘖嘖稱奇。
莫木魚曾在北庭城看過一些關于刻畫法陣的書,刻畫不同的法陣需要用不同的器具,以金器刻殺伐之陣,以石器刻迷亂之陣,以木器刻精巧之陣……
莫木魚望著大器師手中那根柳枝,便就知道那根柳枝不凡。
不是任何木都能用來刻畫法陣,只有雷擊木才成。所謂雷擊木,便是被春雷轟擊焚燒之后而不死的木。大器師手中的那根柳枝必然是一棵楊柳被春雷轟擊焚燒之后,又在春風雨露之下,抽出的第一根枝條。如此枝條,正好用來刻陣,世間少有。
“爺爺,您曾去過北蚩國的不歸海?以前都沒聽您說起過。”看著大器師刻陣,歐陽春雪問。
不歸海在天山險脈往北兩千六百里處,算是北蚩國腹地了,那一帶精怪妖物密集,有十步一妖的說法,極為危險。莫木魚曾經去過幾次,都是受傷而歸,九死一生。
“去過一次。”大器師低頭刻著陣,也看不到他說話時的神情。
“我聽說不歸海一帶十步一妖,九死一生,爺爺,您去哪里干什么?”歐陽春雪問。
中州人道與北州妖道交戰都是在天山險脈一帶,南北縱深最多各一千里。一些為了尋獲機緣,妖丹、妖骨等材料的修行之人,最多也不會跨過天山險脈以北一千里這條線。去兩千六百里外的不歸海一帶,無疑是自尋死路。估計是這個原因,歐陽春雪才會這樣問大器師。
不知是因為沒有聽見,還是不想回答,大器師并沒有回答歐陽春雪的問題,他手上的動作已經停下,將右手上的柳枝收入扳指上的納物陣中,將連理佩遞給莫木魚,“刻好了,拿去,切記每半月左右要給玉中輸送一次元氣。”
“多謝爺爺,孫兒記下了。”
爺爺越叫越上口,莫木魚似乎習慣了終南山楊鐵鋼這個身份,他恭敬的將連理佩接過來,再看大器師時,發現大器師額頭有一陣密汗,神情雖然裝作輕松,莫木魚卻能看出他極為憔悴,還有他那雙本來就混濁的眼睛,愈加混濁不清,都映不出桌上燭火的光明。
莫木魚深知這是精神氣魄虧虛,壽元不多的征兆。而刻畫法陣也極為消耗精神氣魄。大器師本可以拒絕來刻這個納物陣,刻這個納物陣消耗的精神氣魄或許能讓他多活上一年半載。
望著手中的連理佩,莫木魚一時有些愧疚,畢竟他不是終南山那位楊鐵鋼,與大器師說得上是非親非故,又有什么理由讓大器師耗費一年半載的壽元來給他刻這個陣呢?
“你識念外放,去感知納物陣。”大器師不知莫木魚所想,笑看著莫木魚說道,“從納物陣中取出東西,亦或是存放東西,都需要識海念力超控,你嘗試一次,將這些天羅茶、天蠶絲、負屃肉放進你的納物陣里去。”
“這是我給春雪的聘禮,爺爺,您應該收著,我怎么能拿回來。”雖然在不知這些東西珍貴的情況下,將這些東西給了歐陽春雪,并被誤當成是聘禮,莫木魚也沒想過要將它們拿回來。
再者,莫木魚的心思此刻也不在這些東西上,他在想,大器師的精神氣魄虧虛嚴重,說不定哪天就大限將至了,而那半卷《老人封魔圖》能補充精神氣魄,但精神氣魄能由修行之人輸送給器靈吞食,卻不能像元氣那樣,由一個修行之人輸送給另一個修行之人。
所以,需要將那半卷《老人封魔圖》從莫木魚的識海中拿出來,放入大器師的識海中,才能補足大器師虧虛嚴重的精神氣魄。
大器師給莫木魚的印象不錯,但那半卷《老人封魔圖》是孤島上的老嫗給莫木魚的,對莫木魚而言也非同小可,不是輕易就能轉手他人之物。若是拿給大器師補足了精神氣魄,大器師不還回來,莫木魚便無計可施。
念書浸入識海,如果不是修行之人自主拿出來,別的修行之人就是修為再高深也取不出來,只能破其識海,連同念書一同毀掉。
雖然莫木魚并不擔心大器師不歸還,但將那半卷《老人封魔圖》拿給大器師補足精神氣魄這種事,還是要再想想為好。六十九年前的經歷告知了莫木魚,與人相處要小心謹慎,決不能掉以輕心。
“你有送這份聘禮的心,我就心滿意足了,再說,我一個將死的老頭子,拿著這些東西有什么用,還不是你們的。如此貴重的東西,覬覦的人多了去了,你拿給我,我還懶得保管,還不如你拿回去自行保管。”
大器師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笑著說道,“天蠶絲、負屃肉我沒有動過,天羅茶我拿了三兩,自從昨夜喝了一杯天羅茶,余生怕是再也喝不慣其他的茶了,三兩天羅茶應該能喝到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