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謝沮喪的樣子,章路平對“策反”他的信心又多了一層。
于是,他拍了拍老謝的肩膀,說:“算了,都四十不惑了,遇事不能只是心寒,首先要想著怎么解決問題。”
老謝的表情依舊沮喪:“怎么解決?這兩年能借錢的人我都借遍了,大多數都沒還清,這二十五萬的債還真成了一道過不去的坎兒,就像一個越滾越大的雪球,在我心里來回碾壓。”
章路笑道:“靠,散文都出來了,再說兩句,是不是就該作詩了?”
老謝搖搖頭:“不是作詩,是作死!憑我在公司的收入,不說大富大貴,起碼也算過得滋潤吧?非得去炒什么股票!弄得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章路平基本上弄清了事情的原委,覺得該馬上回去找麥秋商量對策,于是,他對老謝說:“老謝,聽你這么一說,我現在也理解你的難處了。……別擔心,一切都會過去的。”
老謝說:“現在就全看你的了,盡快讓那個麥秋把錢給我,這樣咱倆都能解脫。”
章路平沉默半晌后,突然問道:“老謝,你還是沒跟我說實話?秦劍說你欠他十五萬,你說是二十五萬,是不是你故意夸大難處,想博得我的同情?”
老謝一愣,可能發覺自己說漏了嘴,一時不知道怎么應答。
章路平繼續追問:“那你拿錢之后跑路逃債也是假的嘍?”
老謝又猶豫片刻,突然一咬牙:“算了,我都告訴你吧。……我拿到錢之后,不是跑路逃債,是直接到經偵報案,讓麥秋坐牢!”
盡管這個結果已經被麥秋分析出來了,但此時章路平親耳聽老謝說出來,心里仍不由地驚了一下。
而且他必須裝作更驚訝:“什么?你們還真干的出來!”
老謝急道:“哎呀,老章,你就別管那么多了,先把咱倆摘出去吧!”
章路平怒道:“我現在陷進去,還不是因為你?……說到這,我倒想問問,要是麥秋不給你錢,你和秦劍整我,不怕把你也牽進去嗎?”
聽章路平這樣問,老謝有些尷尬,但他還是不愿給章路平答案:“老章,你就別問了,反正這件事就是二選一,要么麥秋坐牢,要么你坐牢。……你趕緊做工作,讓麥秋把那十萬給我,不就沒咱什么事了嗎?”
該問的都問出來了,章路平又回到他和麥秋設計的話術,他們設計的是萬能話術,就是說,無論老謝所說的原委是什么,章路平都可以找機會拿這些話出來銜接。
章路平裝模作樣地沉思片刻,說:“老謝,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把麥秋送進監牢,以后還怎么在這個行業混,誰還敢和我們合作?其實我無所謂,頂多是麥秋恨我,你呢,舉報行賄人可是轟動全行業的重大新聞,大家可能嘴上會夸你,實際上,沒幾個人再敢和你打交道!你這是斷自己的路!
老謝嘆了口氣說:“我怎么沒想過,我還跟秦劍說了這些后果,可秦劍說,事后,他安排我去他那個投資公司就職,不用在這一行混……當然,我現在不敢相信他,但有什么辦法呢?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章路平嗯了一聲,繼續運用著話術:“咱們三個都是外地人,在南江混了這么多年,好容易都有點兒起色,可現在你害我,我害麥秋,麥秋到時肯定也不會和咱倆善罷甘休,這是何苦呢?”
老謝說:“那怎么辦,說讓你們拿錢出來解決問題,你又不愿意。”
章路平不置可否,只是說:“這樣吧,這件事我徹底明白怎么回事了,我回去好好想想,看有什么萬全之策。”
接著他建議:“泡好了嗎,咱撤吧?”
老謝突然來了精神:“別走啊,到這兒哪能素著出去?”
章路平邊跨出溫泉池,邊說:“今天不了,改天吧!”
老謝追了出來,說:“我都安排好了,倆美女在等我們的鐘呢!”
章路平聽老謝說安排好了,琢磨應該不是自己掏錢,便說:“這樣啊,那總不能讓人白等,是吧?”
老謝連說:“是,是。”
兩人到了更衣間,老謝邊穿洗浴中心配發的衣服,邊說:“老章啊,今天我在澡池跟你說的話,你可別說出去,反正穿上衣服我就不認賬。”
章路平嘿嘿笑道:“你對女人是提上褲子不認賬,對兄弟是穿上衣服不認賬,看你做人做成啥樣了?”
兩人說話間,更衣間的服務生拿著干毛巾,要給老謝擦腳,老謝明白這是在要小費,服務生象征性地在他腳上抹了兩下后,老謝便站起來,開了自己的衣柜找錢包。
他這一找不要緊,發現錢包竟然不見了,剛要質問服務生,卻猛然想起錢包應該落在了辦公室,他從公司出來時,把正裝換成了休閑裝,錢包卻沒有掏過來。
尷尬中,他把章路平拉過來,小聲說:“糟糕,錢包忘帶了。”
章路平氣不打一處來:“你說你能靠點兒譜不?”
老謝說:“現在埋怨有什么用,今天你先把錢墊一下,明天我給你。”
章路平無奈:“給不給的吧,就不用了,待會我付賬得了。”
老謝連說:“要給要給……”
章路平先拿二十塊錢把服務生打發了,然后小聲問老謝:“聽說這消費高,到底多少錢啊?”
老謝說:“我安排的這倆,檔次還行,加上咱泡澡,吃宵夜,整個下來不到四千。”
章路平心說完了,別說麥秋給的一千二遠遠不夠,就算把自己身上的錢墊上也不夠。平日里,他為了強迫自己不亂花錢,身上帶的現金從沒超過一千,也不帶銀行卡,反正高消費都有人付賬。
但他只能不動聲色地說:“那行,我們進房間吧。”說完,他瞅了瞅老謝的手牌號。
章路平塞給老謝一千塊錢,以備他付給技師的小費,然后進了自己的房間。見技師還沒來,他趕緊給麥秋打電話,讓麥秋送錢過來。
麥秋聽他語氣急切,知道他是逮著空打的電話,便不多問,只問他需要多少錢。
章路平說:“三千左右,你過來把臺賬結了就行,其他小費什么的,我用身上的現金付。”
麥秋說:“行,我開車過去,付了錢馬上走,不能讓老謝看見我,付了錢我給你發短信。”
章路平嗯嗯應著,把地點及老謝和自己的手牌號告訴麥秋后,便掛了電話。
麥秋到了溫泉洗浴中心,停好車后直奔收銀臺結賬。
趕巧的是,柳丹今晚在這附近有個應酬,就在離洗浴中心不遠的一個山莊里,飯局結束,她和同事在山莊幫客戶安排好住宿后,便乘車離開。
路過洗浴中心時,一個同事喝多了,有點想吐,司機趕忙把車停在路邊,那個同事下了車蹲在路邊,干嘔起來,柳丹和其他人出于關心,也都紛紛下車,站在那同事身邊照應著。
柳丹四處張望間,突然看到不遠處洗浴中心大門口,燈火通明下停著一輛君威,再仔細一看車牌,赫然就是麥秋的車牌號。
柳丹又驚又怒,她雖然是女人,但作為銷售精英,她太明白男人去這個地方,會干些什么齷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