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秋和李英捷舍命陪君子,客人喝好了,他們自己卻倒下了。
搖搖晃晃地走出大門,麥秋努力激起腦子里那點兒殘存的意識,打電話給司機,讓他把車開過來。司機和業務經理到了會所門口,架起不省人事的麥秋和李英捷,把他們塞進車里,點頭哈腰地和客戶道別之后,上車往賓館的方向駛去。
回到房間,麥秋一看見床,便呼地撲過去,剛趴到床上,就覺得胸口翻涌,忍不住“嗷”地一聲吐了出來,把潔白的床單弄臟一大片。
市場經理無奈,只得打電話讓服務員過來收拾,然后和司機一起,把麥秋扶到李英捷房間,放在李英捷床上。好在床很大,兩個大男人并排而臥,一點兒也不嫌擠。
這一睡就到第二天上午,麥秋睜開眼,從床上坐起來,感覺有些內急,便下床去衛生間。出來時,麥秋突然發現床上的李英捷不對勁:此時他正側臥在床上,雙目緊閉,渾身發抖,額頭還沁出顆顆汗珠。
麥秋一驚:該不是酒精中毒吧?這家伙可是有前科的!
他趕緊招呼司機和市場經理,三人一起把李英捷送到急救門診,醫生一診斷,果然是酒精中毒,趕忙采取了一些急救措施,李英捷這才緩過勁來。
在醫生的建議下,麥秋幫李英捷辦了住院手續,留院觀察兩天。
到了第三天該出院的時候,麥秋正在病房里幫忙收拾東西,忽然聽見門外走廊里,一名女護士高聲呼道:章國軍家屬!章國軍家屬!
連喊幾聲,才有一個小伙子的聲音應道:在!在!
女護士呵斥道:說了要拍片子,一轉眼你就跑沒影了。
接下來,就是小伙子用夾雜著江西方言的普通話解釋一通,麥秋也聽沒怎么聽,只是“章國軍”這個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因為麥秋知道章路平的父親也叫章國軍。
記得前年年底的時候,麥秋和章路平各自隨自己的領導參加同一個論壇,領導們都在前面就坐,麥秋和章路平他們則在最后排找個位置,湊到一塊聊天,期間,業界一家知名品牌的老板上臺發言,他的名字就叫章國軍,主持人報他名字的時候,章路平對麥秋說:日,這人和我爸同名。
此時,聽到有人喊章國軍的名字,麥秋不由地想去看看這個章國軍是誰,他跟李英捷招呼一聲,便快步走了出去。
到了走廊,看見一個小伙子推著輪椅在等電梯,輪椅上坐著一個老頭,麥秋仔細在他們臉上看了看,還真的像章路平。
這時,電梯門開了,麥秋和他們一起進了電梯,站定后,麥秋問小伙子:小弟,你認識章路平嗎?
麥秋這一問,老頭和小伙子同時驚訝地看向他,小伙子說:章路平?他是我哥。
麥秋咧嘴一笑:真巧,我是他朋友。
接著,麥秋從聊天中得知,原來章國軍五年前就出了車禍,腰部以下全部癱瘓,當時章路平的事業剛剛有所起色,他弟弟也剛考上大學,本來很有希望的家庭一下子陷入了泥潭。
章路平那時還談了個女朋友,家里出事后,也離他而去,后來他就一直沒有結婚。現在,章路平在南江打拼掙醫藥費,他弟弟則留在南昌,邊工作,邊和母親一起照顧癱瘓的父親。
聽完章氏父子的講述,麥秋心里像針扎一樣難受,他和章路平雖然更多是業務上的往來,但人在一起相處久了,總會生出一些感情,生意場上談感情可能有些可笑,可人心都是肉長的,當我們把試圖把心鑄成鐵石,去承受這個殘酷社會的淬煉時,卻總也擋不住有某種情感在石縫里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把章國軍推進CT室后,麥秋問了問章路平弟弟的情況。章路平弟弟叫章樹平,江西財大畢業,現在在一家電器公司南昌辦事處跑業務,是章路平通過關系幫他找的工作,麥秋一思量,章路平真不容易,五年來,既要給父親治病,又要供弟弟讀完大學,其中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而他從來沒有在麥秋面前表現出來。
分開時,麥秋問了章國軍的病房號,說忙完同事出院的事,明天就來看他。想了想,麥秋又再三叮囑他們,不要把今天遇見他的事說給章路平,章路平的自尊心很強,不愿意被人知道他家里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