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公司管理人員第一次碰頭會后，總經理代暉請麥秋到他辦公室坐坐。

兩人閑扯了幾句，代暉問麥秋：聽孟總說，你以前也是歐普的？

得到麥秋肯定的回答，代暉表情似笑非笑，說：嗯，還是在小企業發展的快。

麥秋這兩天已經了解到，他離開歐普的時候，代暉是一個大區的負責人，這幾年調來調去，到了市場部副總這個位置，算是往上拱了一步。

代暉比孟海帆還大兩歲，這個年齡在歐普，已經沒什么優勢，很可能就此踏步不前，麥秋聽他說這樣的話，似乎是在開玩笑，也肯定有真實的情緒在里面。

但麥秋作為下級，只能把這句話當做玩笑，他笑了笑，說：代總，現在公司也不算小了，幾千人的上市公司呢，您現在又加入進來，我對公司的發展更有信心了！

代暉笑了笑說：“嗯，大家一起努力吧。”想了想，又問麥秋：“麥總，你在歐普的英文名叫什么？”——歐普是外企，外企的中國員工也都有一個英文名字，這個英文名字發音通常和中文名字相似。

麥秋答：“叫……Mike。”代暉點點頭說：“我叫Davy，以后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就用英文名相稱吧……”

麥秋說：好的，Davy。

他理解代暉，誰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面對一個未知的未來，都會強烈地想抓住過去的一些尾巴，讓自己在精神上成為一個有根的人。

從代暉辦公室出來，麥秋便感覺到口袋里手機在震動，一看是楊進打來的，他快步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按了接聽鍵。

楊進問：阿秋，聽說你去了通訊公司？

麥秋說：恩，楊總，你都聽說了？老領導你怎么現在才想起來打電話關心我？

楊進輕笑了一下，問：怎樣？晚上下班有空坐坐嗎？

楊進的邀請，麥秋無法拒絕，他也想見見這位多日不見的老領導，便問去什么地方。

楊進說：就在福通樓下的辣嬌川菜館吧。

麥秋說：恩，好，我一下班就過去。掛了電話，麥秋又打電話給柳丹，告訴她晚上下班不能去接她了，讓她自己打的回去。柳丹在電話里嚷道：你說每天車接車送的啊？今天失約一次，罰你給我買一件絲巾，不要太好，愛馬仕的就行！

麥秋不甘被宰，問：大夏天的，你買什么絲巾啊？

柳丹哼了一聲，說：說你老土吧，你以為是買地攤貨呢，還應季買。

麥秋一愣，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地攤貨才應季買，只好說：行行，你買哪一種，回頭把圖片發給我吧。

柳丹說：不用了，你幫我選吧，考驗考驗你的眼光！

掛了電話，麥秋恨恨地想：柳丹，你這是在和我過日子嗎。

晚上麥秋到了辣嬌川菜館，楊進已經在一個小包房里等他了。

麥秋落座后，笑著問楊進：楊總，以前你不是經常帶我們去吃西餐，喝咖啡嗎，今天怎么想起來吃川菜了？

楊進給麥秋遞了一根煙，說：那都是裝逼，誰讓星華的董事長是個海歸，這就叫“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麥秋接過煙，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本來不吸煙，但楊進自己吸煙的時候，常常硬塞給他一支，接連幾次之后，他便對楊進給的煙來者不拒。

煙霧繚繞中，兩人先各自說了自己的情況，不多一會兒，服務員就陸續把酒菜上齊了，酒足飯飽后，包間里又開始煙霧騰騰。

楊進吐了一縷煙，問麥秋：怎么樣，兄弟，想不想還跟著哥一起干？

麥秋沉吟了片刻，說：楊總，我總不能一直都在您羽翼的庇護下，總得學會獨自承擔一些東西吧。

這實際就是拒絕了，但麥秋的話并沒有讓楊進感到不快，相反，他從中聽出了麥秋對自己的感恩和一直以來的依賴，便拍了拍麥秋的手背，說：好，你總是要成長的，這件事你自己看吧，什么時候改變主意，隨時可以過來找我。

這一篇翻過之后，氣氛又漸漸歡快起來，麥秋笑著問楊進：楊總，你當時不是承諾不帶走一兵一卒嗎？怎么現在又想把我帶走啊？

楊進說：我承諾的是，不帶走華南事業部的一兵一卒，你現在是華南事業部的嗎？

麥秋一想也是，呵呵呵地笑了以來。

待麥秋笑罷，楊進卻嘆了一口氣，說：阿秋，說真的，其實你到通訊公司，真不一定適合。

麥秋點點頭，繼而問楊進：你說的是隔行如隔山吧。

楊進說：不是行業的問題，是你的性格問題。你適合待在一個成熟的平臺，做管理工作，哪怕再高層的管理，你都有這個潛質。但是，讓你從零做到一，就有些難為你了；另外，至少目前我認為，你不適合做團隊的leader，但做一個優秀的副手不成問題！

在星華的時候，楊進作為麥秋的上級，批評麥秋是常有的事，但很少這樣從根上對他進行評判，楊進的話雖有褒有貶，但任誰聽到有人說自己的不足，一時半會都難以接受。

麥秋咽了咽唾沫，說：楊總，您的意思是，我不適合創業？還有，您說我不適合做團隊的leader，可我現在本來就不是通訊公司的leader，上面還有老總和副總呢。

楊進說：不，你是營銷總監，就是營銷團隊的leader！——說到創業嘛，如果有別人帶著你干，還是可以的。

其實麥秋非常明白自己目前的角色，他只是不甘接受楊進說自己的不足。楊進察言觀色，知道他說的話麥秋不愛聽，便呵呵一笑，就此打住。

麥秋喝了幾口茶，岔開了話題：楊總，你說孟海帆怎么會把我調到通訊公司？

楊進說：有一點是肯定的，孟海帆覺得你不可靠，所以不想讓你再管理華南事業部，但華南事業部要平穩過渡，還少不了你的配合。至于他為什么讓你去通訊公司，這一點我也拿不準，也可能就是別的地方不好安排吧。

麥秋一想也是，那些老的業務單位，架構都已經穩定了，收入也有保障，沒誰愿意騰出位置來給你。

夏天的夜色來的很晚，麥秋和楊進分開的時候，還是黃昏。他坐上自己的別克君威，還沒打火，電話就響了，是代暉。接通電話后，代暉說：“Mike，營銷部的績效方案明天一早就要給我，我下午還要趕飛機去北京。”

麥秋想起績效方案在辦公室的電腦里，還沒做完，看來今天要加班了！掛了電話，麥秋給柳丹發了個短信，便驅車向公司的方向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