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湘對這些其實都不知道,但她今天在黎氏樓下將林雪朵介紹給宋琳玉之后,便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部分的后果,因此具體事情會怎么發(fā)展,她已經(jīng)懶得去關(guān)注。
此時此刻大概正是網(wǎng)上的討伐與謾罵正鋪天蓋地的時候,而黎湘所關(guān)注的,卻是漸漸停止了吻她的陸景喬。
“四哥……”她低低喊了他一聲,抬起頭來還要再吻他的時候,陸景喬卻伸出手指來按在了她的唇上。
四目相視,他說:“累了就睡吧。接下來還有幾天時間可以看流星。”
黎湘靜靜地看著他許久,緩緩拉下他的手來,又輕笑了一聲,才道:“四哥不想要嗎?”
陸景喬沒有回答,只是低下頭來,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個吻。
因著這個吻,黎湘眸子里所有的悸動都消弭于無聲,最終終于歸于平靜。
她靜靜地靠在陸景喬懷中,終于是漸漸睡了過去。
到凌晨最寂靜的時候,黎湘忽然毫無征兆地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的時候,眼角余光處忽然有一抹微微有些黯淡的光亮劃過——
黎湘驀地追向那抹光亮,終究還是捕捉到了那顆一閃而過的流星。
她忽然就清醒過來,靜靜地凝眸看向流星消失的那片夜空。
她的動靜其實很小,卻還是驚動了旁邊的陸景喬。他并沒有完全清醒,大約也只以為她是偶然驚醒,因此只是伸出手來重新將她往懷中帶了帶。
黎湘忽然就想起兩個人還沒離婚的時候,那段他突然開始嘗試抱著她睡覺的日子。
他原本應(yīng)該也是習(xí)慣了獨睡的人,就像他們第一次在一起的那個晚上一樣,她突然的醒來,突然的開燈都讓他驚醒并感到煩躁,以及后來很長一段時間,兩個人睡覺的時候中間總是隔著一人多的位置。
所以后來當(dāng)他開始抱著她睡覺,那真是有些嚇壞了她。
黎湘記得,那兩個晚上,自己在他懷中都是完全沒有睡著的。
此時此刻,她又一次靠在他懷中,依然是沒有睡意的凌晨,她卻幾乎已經(jīng)找不到之前的那種心態(tài)了。
她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種感覺——
明明對兩個人的未來依舊毫無期望,可是陸景喬這么抱著她,卻讓她覺得格外溫暖和安心。
也許,是因為孤獨?
她曾經(jīng)以為自己是可以抵得住孤獨的人,可是失去宋衍之后,她才知道原來不行。原來那些年之所以可以那樣堅強地撐過來,都是因為還有宋衍在身邊。
可是眼下她連宋衍也失去了,所以,終究還是需要找一個人依靠的吧?
這個人,原本不該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該是他。
可是,又好像并不僅僅是因為孤獨。
因為這個冷心冷情的男人給她的實在是太多,超乎想象地多……
黑暗之中,黎湘始終睜著眼睛,看著眼前這張在暗夜之中依舊輪廓清晰的容顏。
她開始覺得,僅僅負疚是不夠的,她給他的,應(yīng)該更多……
早上五點多,天還只是朦朦朧朧亮的時候,陸景喬便醒了過來。
黎湘窩在他懷中,正安靜熟睡。
陸景喬動作很輕地起身來,沒有驚動黎湘。
他下樓洗漱換了衣服,隨后才又上樓來。黎湘依舊安靜地躺在那里。
陸景喬走上前來,拿過她放在旁邊的手機關(guān)了機,隨后將一張字條放在了她的手機底下,
等黎湘在明亮的晨光之中醒過來的時候,陸景喬已經(jīng)離開了。
她伸出手去摸到自己的手機,卻意外地摸到了那張字條,拿起來一看,是陸景喬凌厲的筆跡——
“好好休息,我下班就過來。”
黎湘看完這幾個字,便準備看看手機上的時間,誰知道按下電源鍵,手機屏幕卻沒有亮起來。
關(guān)機了?
她疑惑地盯著手機屏幕看了片刻,目光才又漸漸回落到那張紙條上。
簡簡單單幾個字,此時此刻看來,卻仿佛是別具深意。
他帶她來這里,關(guān)掉她的手機,叫她好好休息,而自己則毫不介意地奔波在市區(qū)與蘭博山那條一百多公里的高速公路上——
他知道她做過什么,他似乎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這個男人,什么時候起已經(jīng)變得這么了解她了?
傍晚時分,陸景喬抵達山莊的時候,立刻就有工作人員給他指了黎湘所在的方向——湖泊。
陸景喬走到沿湖棧道上的時候,腳步便頓了頓。
從這里看下去,剛好可以看見坐在湖邊觀景臺上的黎湘,她盤著腿坐在那里,身上裹著一件薄薄的披風(fēng),手里拿著一根釣魚竿。
記憶突然就回到了前年的冬天,那個時候,他在那個觀景臺上,而她在棧道上。
時至今日,那日情形猶歷歷在目——世間絕色,竟至于此。
陸景喬在那里站了片刻,隨后才沿著棧道走了下去,最終站到了黎湘身后。
她身旁放了個小桶,此時此刻,那個小桶里正有兩三只指頭長的小魚在里面游啊游……
驀地察覺到他的到來,黎湘一下子回過神來,轉(zhuǎn)頭看向他,隨后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只小桶,靜默了幾秒鐘之后開口:“我釣著玩的。”
“我也沒說過要吃。”陸景喬說。
黎湘微微一窘。事實上她的確是挺想釣一條大魚起來,然后自己嘗試著做一下的,既然現(xiàn)實如此,那還是算了吧。
她很快收拾了魚竿站起身來,將桶里的魚和水也一起倒進了湖中,這才看向陸景喬,“那不釣了。”
陸景喬伸出手來拉了她,漫步著回到了最高處的星空別墅內(nèi)。
黎湘今天心情似乎已經(jīng)好了許多,再沒有被昨天那種低落的情緒困擾。
兩個人一起吃過晚餐,雖然也喝了些酒,但并不像昨天那樣為喝而喝,只是淺嘗輒止。
晚餐之后,黎湘便回到了樓上,躺在榻榻米上數(shù)星星。
沒多久陸景喬也上了樓,同樣在她身邊躺了下來。
黎湘說:“其實這里的星星沒有學(xué)校那里的好看,不過也很難得了。”
陸景喬大約是不怎么高興她對那所山區(qū)學(xué)校念念不忘的,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已經(jīng)放暑假了,就別老想著學(xué)校了。”
黎湘聽了,微微偏頭看了他一眼,隨后笑了起來,“好啊。”
陸景喬隱隱聽出一絲不同尋常的感覺來,轉(zhuǎn)頭看她一眼,黎湘卻已經(jīng)又專心地數(shù)星星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數(shù)到第多少顆的時候睡著了,而陸景喬是不知道自己看她看到什么時候睡著了。
然而他卻清晰地知道自己做了夢。
那個冰天雪地的冬季,整個世界一片蒼茫雪白,讓她一襲紅色的長裙,從那片冰雪世界之中緩緩走來,仿若一抹熾熱的火焰,燃燒之后,留下?lián)]之不去的印記。
陸景喬驀地醒過來時,天上的星辰正在逐漸淡去,卻依舊可見一顆顆的光亮,遙遙掛在天邊。
黎湘就躺在他身邊,發(fā)出輕柔而勻稱的呼吸聲。
陸景喬目光始終掛在天邊,筆直地躺了許久,終于還是轉(zhuǎn)頭看向了黎湘。
眼睛早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黑暗的情況下,她的容顏在黯淡的光線里仍舊是清晰的,跟他夢中的那張容顏一點點地重合起來。
陸景喬終究還是控制不住,轉(zhuǎn)身俯下去,低頭吻住了黎湘。
她整個人仿佛都停滯了片刻,與他對視了許久,才有思緒一點點地回到腦海。
不多,卻滿滿都是他的好。
她這樣清醒,清醒地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也清醒地等待著他將要做什么。
從前也有過這樣的努力,可是從來不見成效。然而此時此刻,她盡量努力著使自己接受,才發(fā)現(xiàn)原來也不甚艱難。
即便依舊不是很適應(yīng),可是也沒有過分明顯的排斥。
然而對陸景喬來說,這已經(jīng)是極致美妙的境地。
“湘湘。”他聲音喑啞,近乎嘆息一般地喊了她一聲。
黎湘卻只是伸出手來抱住他的脖子,貼著他的臉輕輕蹭了蹭。
這樣極致的溫柔與美好,是他難以逃脫的裹覆——
黎湘不知道自己到底經(jīng)歷了多久,只知道天邊的星辰從黯淡到消失,從黎明前的黑暗到日出,天地間的顏色變了又變,陸景喬卻仍舊是和她一起的。
中間休息了兩次還是三次?記不清了。
她訝異于他永不消退的身體熱度,訝異于他的溫柔與堅實并存,更訝異于他身體內(nèi)蘊藏的連綿不斷的勁力——
他仿佛是嘗到甜頭的獸,恨不得將她連皮帶骨一起香下去;卻又像是饑餓已久,所以格外珍視她這塊美食,舍不得一口氣吃光,因為怕接下來又是無盡的饑餓與等待。
結(jié)果這天上午,陸景喬原本是有兩個會議要開的,全公司的人找他都快找瘋了,他卻是到中午時間才出現(xiàn)的。
所有與會人員都還在公司等他,所有股東臉色都很不好看,陸正業(yè)臉色尤其陰沉。
往日這種情形出現(xiàn)的時候,四十六層的氣壓總是格外低沉的,因為大小兩位陸先生似乎總是針鋒相對,一個人的臉色不好看,另一個臉色往往更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