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崇已經半個月沒有回過家了,或許這里對他來說并不是家,只是一個留宿的地方,他要來便來,要走便走,她連詢問的理由都沒有。
這些天她一直做噩夢,夢到她還是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的時候。
那時候她的父母還如同天下千萬的父母一樣,疼她愛她,會給她買任何想要的洋娃娃,會抱著她講著一個又一個的睡前故事,她如同公主般的活著。
那時候她有一個寡言少語的小伙伴,他是嚴家的少爺,卻永遠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她和他分享玩具,分享故事,分享食物,甚至分享連父母都不愿意講的秘密。
后來全都變了,她的父母變得像瘋狂的餓狼,小伙伴也把她綁在床上,一遍一遍的侵犯,一次一次的喊著“不要逃!不許逃!”,她哭著從夢中醒來,卻一再發現,這不是夢,這就是現實。
她光著腳從床上跑下來,趴在洗手臺上干嘔,可是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過飯了,根本什么都嘔不出來。
她的眼圈泛紅,像是哭過一場,中午喝的酸湯似乎都倒流到了心里,她抬頭望向鏡子里的自己,才發覺她已經瘦了這么多,連眉眼都變得陌生了。
尤可漫忍不住翻出手機,點開她和嚴崇發過的短信,一條一條的看上去,每當看到“漫漫”兩個字,就落下一行清淚。
她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喉嚨里的嗚咽將她的嗓子哽的生疼。
她忍不住撥通了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放在耳邊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
嘟——
第一聲,沒有接通。
嘟——
第二聲,沒有接通。
嘟——
第三聲剛過,電話就被接通了,她壓抑著心里涌動的情感,不知道待會開口要說些什么。
“誰呀,大晚上的,有什么事明天說不行嗎?”
聽筒里傳出來的是個女人的聲音,尤可漫心頭一下就冷了。
她開始懷疑起自己打這個電話的初衷,然后又覺得自己是不是瘋了,明明知道他在別的女人身邊,竟然還要打電話過去找羞辱。
她不說話,女人又“喂、喂”的說了兩句,最后罵了一句神經病就要掛斷。
尤可漫想要大叫“不要掛,讓嚴崇接電話”,嘴上卻說不出來,好像在死守著自己最后一點的顏面。
掛了吧。她心里的那個小人跳出來說,最好刪掉通話記錄,不要讓嚴崇知道她做了這種傻事。
然而天不從人愿,電話還沒有被掛斷,她就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問了一句:“你在干什么?”
那句話不是問她的,是問那個私自接了他的電話的女人。
他的聲音近了許多,似乎把手機奪了過去,看到了正在通話的顯示,或許還可能認出了她的號碼。
“誰讓你動我的手機的?”他的聲音低沉,明顯聽出是動了怒,女人還不死心的替自己開脫,說電話響個不停,她怕是什么急事才接的。
尤可漫心里一跳,嚴崇生氣的時候,通常是越解釋受的罰越重。果然立刻就有人把女人從房間里拖了出去,電話里重新恢復了寂靜。
她不說話,他便陪她耗著,粗重的*從聽筒傳到她的耳朵里,把她顫抖的身體定在了床上。
尤可漫沒有掛電話,她本該掛了的,現在這樣像是她在向他示好,在毫無底線的爭寵。但是她就是動不了,只有小腹一陣陣的抽痛,讓她不至于深陷其中,還保有幾分清明。
嚴崇終是耗不過她,開了口。“怎么了,這么晚打過來。”
原來他在給每個女人打電話的時候,都是柔情似水的聲音,對她也一樣。這樣是不是證明,她和她們也并沒有什么不同。
嚴崇等不到她的回復,細思一番再開口聲音帶了幾分怒氣:“是不是剛才那個女人對你說了什么?”
她能對我說什么?我才不會連那種女人的醋都吃。尤可漫想理直氣壯的告訴他,想反問他在哪里,在做什么,但是通通說不出口。
他兩句稍軟的話,就讓你失了自己的方寸嗎?
她恨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向他服軟,明明下定決心各自生活的話,都成了反復推翻的謊話。
“漫漫?”
“先生,你要是不回來了,我就要把臥室的門反鎖了。”她顫抖的聲音不知傳到他的耳中被機器分解重組成了什么模樣,以至于他聽了這半句話,就匆匆掛斷了。
她聽著那邊掛斷后急促的“嘟嘟”聲,忍著眼淚把后半句說完。
“最近小區里總是遭竊,我害怕,所以我要鎖門了。”
尤可漫放下電話終于放聲大哭,不顧形象,也不管會不會有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