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琳兒看出了他的緊張，不忍心繼續問下去，不過想到最后的結果，如果現在一時的痛苦能換來以后的清譽，相信這個買賣是完全劃算的。

其實不怪她覺得自己不忍心，而是自己昨天晚上從周玉那里旁敲側擊過來一些關于何三牛的一些信息，讓她有點心痛。

何家本來算是村里還比較富裕的人家了。

何母進門第三年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剛生下來并沒有覺得什么不對勁。可是眼看就要一周歲了，還是只會傻傻的盯著人看，不會叫娘，何家這才發現了不對勁。

那還能怎么辦，只能看病唄。

十里八鄉的郎中都被他們家找了個遍，藥也吃了不少，可是人還是那樣，何家都不抱什么希望了。

可是就在何三牛三歲的時候第一次開口叫了母親，何母大喜，不過又覺得自己不能放任自己兒子生長，本來就比其他孩子少了一大截，這下要是再不管理嚴格，指不定又會變成那樣。

就這樣，何母每天都會把孩子拜托給鄰里的小孩子，可是小孩子又能知道什么？自家大人怎么說他們就怎么學，說何三牛是個傻子，不會說話，是個啞巴，慢慢的何三牛就真的不再說話了。

這一個該算是何三牛小時候最慘烈的時候，那時候他已經可以記事了，這些傷口自也就留了下來。

一直持續到十四五歲的時候，他跟著村里那些叔叔伯伯輩的人一起進山里打獵，去集市倒騰一些小買賣，新病才算有點起色。現在已經不會再懼怕跟別人說話了，可是在別人眼睛里，何三牛還是那個傻孩子而已。

關琳兒看出了他的緊張，慢慢安撫：“何三哥，我昨天出門玩，不小心聽到了黃霓裳的一些小秘密，她說之所以要陷害你是因為你幫我干活了。”

何三牛好像陷入了小時候那段黑暗的記憶了，拔不出來，關琳兒想幫又沒有辦法。這種事情只能自己走出來，別人的幫助在最后只能成為依靠，可是哪有人可能會成為另一個人一輩子的依靠呢？

何三牛覺得自己又好像回到了那個時候，村里的一些大叔大嬸坐在村頭的那棵槐樹下，或拿著針線，或抽著老旱煙，看到自己過去，就停下手里的活眼睜睜的瞅著自己，好像在盯著一個怪物一樣。自己回去告訴母親，而母親只是摸摸他的頭，去玩吧，然后又開始做自己的事情。自己就好像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異類，處處會遇到別人異樣的目光，黑暗的色彩就快把自己淹沒了，自己已經感覺到了一股窒息的味道。

可是突然有一道彩虹降臨人間，劈開黑暗的大地，一把拉起自己弱小的身軀，為自己抵擋傷害。

關琳兒慢慢的看著何三牛眼睛失去神采，再到恢復一點活力，心里為他捏了一把汗，這步闖過去了就好了。

或許是自己的祈禱起了作用，大概幾分鐘的功夫，再抬頭的何三牛身上有了另一種色彩，雖然不奪目，可是也足夠吸引人。

何三牛笑著對關琳兒說：“你剛剛想跟我說什么？”

關琳兒明白此時何三牛算是過了自己心里的這一關了，也就不再矯情，重復了前邊的話。

何三牛慢慢思考了一陣，“所以她這么做能得到什么結果？”

關琳兒也不太確定，只是把自己心里得想法說了出來，“她可能是覺得你幫我干活，肯定跟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既然不能對我做什么，那就從我身邊的人下手。”

何三牛沉默了一下，然后開始敘述自己前幾天的那次經歷。

晌午，太陽正熱的時候，何三牛剛剛才給何母買了一塊布料，打算讓她做身衣服。這還是這么些年何三牛第一次給何母主動買東西，讓何母差點激動的落淚。

“兒啊！你是怎么想到給娘買東西的？”何母頗有點老淚縱橫地感覺。

何三牛非常不習慣這樣的場面，他都有多久沒有見過母親哭了？自己都忘了吧，不過他還是很誠實的回答母親，“我前幾天看到二成給她娘買了一塊布，我也就買了。”

何母現在覺得自己終于熬出頭了，自己的兒子也會關心人了，指不定過些日子就能給她拐回來個兒媳婦了。

“好啊，三牛也終于懂事了，不行我要去給二成她娘炫耀去，前幾天二成她娘還過來我跟前說她兒子又給她買了什么什么。”

何三牛有點哭笑不得。

所以當黃霓裳過來說關于田稅的時候就只有何三牛一個人在。

聽完黃霓裳的來意之后，何三牛沉默了一下，告訴她要等母親回來家里沒人，黃霓裳也沒有多說什么還很貼心的告訴他不急。

何家的田稅一直是村里交的最晚的一家。他們家的地并不是全都租給本村人的，可是別的村里收稅的時間也是有點差距的，而他們家每年收的租子也就只夠一年吃而已，所以每年的田稅都是等別人家都交完清算之后，自家才有糧食交的。

等了一陣之后何母就回來了，何三牛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母親，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想讓母親自己去，可是何母心里也是有著自己的小算盤。

黃霓裳雖然不如關琳兒長得好，可是勝在家境殷實，因為父親當了十幾年的里正了，所以也有不少的人脈，這樣的人家在整個朱云鎮都算是很好的人家了，何三牛要是攀上了這樣的人家，那后半輩也就不愁了。

本著這樣的心思，何母把何三牛推出了家門。

何三牛無奈，只能垂頭喪氣的往黃家走。

走到黃家門口的時候，何三牛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鼓足了勇氣，推開了門。

可是看到院子里的第一眼他就想戳瞎自己的眼睛，誰能告訴他為什么換個衣服會在自家院子里進行。

他連忙捂著眼睛就跑出了黃家，一連幾天都繞著道走，可是這件事情卻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傳遍了整個村，自己發現的時候已經人盡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