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最初的激動后,今笙才意識到,這一次,不是夢,她是真的回來了。
只是睡了一覺,然后,竟然斗轉星移,她從丹萊王宮回到了大院,這一切,的的確確是真的,可事前卻毫無預兆,讓她覺得不真實。
她如水的眼眸看著谷永淳,看著他熟悉的臉。她不曾想,他竟然如此大膽,將她“偷”回到大院。
可他,有想到后果嗎?
一時間,她的不安,疑慮,焦慮全都涌上來了,她看著他,臉色略顯蒼白,語氣卻稍有急切,“三哥,送我回去!
她心里惶恐,他知道他這樣的舉動惹了多大的禍嗎?丹萊雖是小國,不能與強國相提并論,可到底是一地之邦,豈容人如此小覷,將王儲“偷”走?
丹萊王宮里遍布攝像頭,一個大活人,就這樣被“偷”出宮,怎么可能沒有留下蛛絲馬跡?這事一旦揭發,連累的。又何止是他,還有他們的女兒北雪。
這件事,要是被有心人捅到國際媒體上,恐怕又是一件震驚世界的大丑聞。
谷永淳看著她蒼白的臉,唇微抿,眼底,幾許暖意:“今笙,這里才是你的家!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嗎?”今笙皺了皺眉,緊張的看著他,此時此刻,他竟然還能如此淡定?
“我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他說。三個月來的期盼,如今,終于成真,他如何不高興?
“你怎么這么糊涂啊,”她眼底,焦慮不安,睿智如他,怎么能做這么幼稚的事情呢?以為“偷”她回來,他們就能兩廂廝守了嗎?她看著他,壓抑著情緒,“三哥,這么做,會毀了你的。”
谷永淳看著她,眼底幽深,唇畔,一抹意味分明的笑意:“所以你在為我擔心?”
“你明不明白”看他淡定如常,讓今笙無奈極了。#@$&
他握著她的雙手,打斷她的話,“今笙,已無退路了!
今笙眼底,有一絲的慌亂,她穩了穩心神,看著他,“會有辦法的,你馬上送我回去,我會想辦法將這件事掩蓋過去。”她到底還是丹萊的王儲,在那邊,她說的話還是有幾分震懾力的。只是,現在時間太緊,她不能再拖拖拉拉了。
于是,她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她隆起的小腹,就這樣毫無預警的出現在谷永淳眼底,剎那間,他動容,眼底微濕,伸手,履上。
今笙微怔,一動不動。%&(&
驀的,肚子里的那團肉伸了伸懶腰,驚得谷永淳收回了手,“他會動”【別怪咱們谷書記大驚小怪,實在是因為他從不曾有過這種經歷。二十多年前,他與今笙分開時,今笙懷孕剛四個月,北雪還不會動呢】。
他的大驚小怪,讓今笙啞然失笑,無奈的搖搖頭,扶著腰,就要下床。
谷永淳按住她,不讓她動,目光落在那小圓球上,抿唇,低語,“六個月了吧!
今笙抬眸,看著他,耳根,隱隱有些發燙,一直想要對他隱瞞的事,現在卻如此清晰可見的暴露在他眼前,看他的樣子,應該早就知道了,她語氣有點顫,“你知道了?”她垂眸,心底了然,可眉頭卻皺了皺,“所以,你才把我帶回來的?”
這個問題,就如同問母親和妻子同時落水,救誰一樣,很難回答。
不過,若真要論起原委來,他是因為愛她,才想帶她回來?蓞s是因為那個小肉球而讓他更堅定了決心。
不過,這些,谷永淳未回答她,而是伸手。又緩緩履上她的小腹,小肉球又拱了拱,他掌心,有清晰的觸感,這一回,他沒有松手,眼底有了絲絲笑意,寵溺的說,“這么頑皮?”他看她,低聲問:“北雪以前這也樣?”
今笙有點窘,心底卻暖暖的,她說,“北雪那時候乖多了。”懷兩次,兩個孩子的胎動是完全不一樣。不知道,以后脾氣是不是也不一樣。
谷永淳眉微微皺皺,“女孩的話,太頑皮了”他搖搖頭。
呃!今笙訕然,他連孩子的性別都知道了?“北雪告訴你的?”
谷永淳默默點頭,揚揚眉,嘀咕著,“幸好只有一個”突然想到陳曦家的三胞胎,還有朱首長家的小妖孽。他們那破壞力,可是杠杠的。走過花園,可以一朵花都不剩,留下滿地狼籍。
今笙有點點不好意思,拿開他的手,下了床,可腳剛沾地,就又被他按住。她眸底隱隱擔憂,“我要回去。”她知道她說出這番話他很不高興,可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因為她而被毀了。
谷永淳看著她,說:“你回不去了!
今笙低眸。眼底一酸,“不能一錯再錯,”此刻,她不在王宮的消息恐怕已經傳遍了,事情拖得越久,越難收場,“幫我安排最快的航班”
她的固執,讓谷永淳皺了皺眉,頗有些無奈,這其中的事情太過復雜,并不是幾句話能說清楚的事,于是,他手扶著她的腰,半是強硬半是哄的讓她坐下來了,“看了新聞再說!
呃!今笙懊惱,都到節骨眼上了,她哪還有心情看新聞?“三哥。”
“要不要走,也不急于這幾分鐘的時間吧,”谷永淳看著她。
今笙無言以對,只得坐下,可心底,到底是忐忑不安的。
她的忐忑不安。與他的平靜如水,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谷永淳打開電視,播放到國際新聞頻道,再回放到兩天前的一則國際新聞。
看到畫面里的丹萊王宮時,今笙微微一驚,緊接著,記者播報:“據報道,丹萊國王儲丹增公主于今日凌晨六點病逝,享年46歲,全國民眾自發組織聚集到王宮前默哀”
新聞報告后面又說了些什么,今笙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她的目光盯著電視畫面,頭皮發麻,心里亂糟糟的,一時間,好多思緒剪不斷理還亂。
這已是兩天前的新聞,那么,她這一覺就睡了兩天?難怪,她覺得這一覺特別的漫長,偶爾會處于半夢半醒間,可眼皮總是沉得抬不起來,而后又會昏昏入睡。她倒是睡著了。迺這兩天來,丹萊國里,恐怕已經亂成一團了吧。
良久,她抬頭看他,眼底多了一份難以言表的糾結,“為什么?”她低聲,可話語卻無比清晰,甚至,還有些冰冷,“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谷永淳沒想到她有如此激烈的反應,他抿了抿唇!敖耋,你難道不希望我們一家人團聚嗎?”
今笙怔怔的,她如何沒有想過,可現實并不允許,她苦笑,“你知道,我們的團聚,會帶來多嚴重的后果嗎?”她有點絕望,“我父母已經八十多歲了,他們的心里能承受失子之痛嗎?我一旦去世,北雪就是王儲。她就再也無法離開丹萊,她有夫有子,你讓她情何以堪?還有那群對王位虎視眈眈的人,他們不會讓北雪輕松的坐穩王位的,一旦發生政變,北雪就”
她不敢去想象,北雪將會遭遇怎樣的境況。
見她越來越激動了,谷永淳皺了皺眉,扶住她的肩,讓她坐下,“聽我說!”他沉聲說,“一切并沒你想的那樣糟,”他握住她的雙手,看著她,“你難道還不了解我嗎?我是那種做事虎頭蛇尾,不擇手段的人嗎?北雪是我們的女兒,我又怎么會犧牲她的幸福呢?”
今笙看著他,他的目光暖暖,讓她激動的心情慢慢的平息了,可腦子里,仍舊懵懵的。
“相信我,”他握緊她的手。
今笙心里,仍舊有頗多疑惑。
事情太過龐大復雜,要讓谷永淳細說,似乎說上一天一夜也說不完,所以,他避重就輕,“今笙,你想知道什么就問,我會告訴你!
“我父母呢?”她眼底,隱隱有澀意,“他們怎么樣了?”他們視她如瑰寶,珍愛有加,她根本不敢去想象,若他們知道她去世了,會是如何的痛苦難受,這樣大的年紀了,怎么能承受得了失子之痛?
“他們很好!惫扔来菊f。
今笙眼底有疑惑。
“給你母親打個電話吧!彼咽謾C遞給她。
今笙遲疑的接過手機,心神不寧的撥通了王后的電話。
王后已至暮年,言語間,侃侃而敘,跟所有母親一樣,都是細叮囑,末了,說了一句,“我們都很好,你無須掛念,如果我們的分離能換來你的幸福,爸媽都愿意!
今笙淚點很低,濕眼眶,知道父母無恙,心里,到底還是松了一口氣。她哽咽了好一會兒,情緒才慢慢平靜,轉而問他!氨毖┠兀俊
“她還在丹萊,”谷永淳說,“多則半年,少則三個月,她就可以回來了!
今笙錯鄂,“以什么方式?”她的去世,北雪就成了王儲,怎么能夠隨意離開丹萊?
“留學。”谷永淳說。
今笙皺了皺眉,苦笑,“內臣們是不會同意王儲留學的!
“北雪不會是王儲。”谷永淳說,“她只是暫時代理王儲的職責。等有了新王儲,她就能功成身退了!蹦壳埃@一切,都已經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
若按順位繼承來說,若北雪放棄王儲之位,那將是她的兒子繼承,可北雪一早隱瞞了已婚的事實,故,第二順位繼承人便是貝納特親王,今笙問,“新王儲是貝納特親王嗎?”
谷永淳搖頭!笆悄愕牡艿堋!
今笙震驚,她有個孿生弟弟,這事,并無旁人知曉。生他們時,父母正踏上流亡之路,弟弟一生下來就被人抱走了,自此,杳無音訊,而“他還活著?”她吃驚,“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是努甲找到了他,”谷永淳說!昂湍愀改缸隽薉NA比對,已經確認是你的親弟弟!
找到弟弟的消息還沒能消化,今笙一驚,“努甲?”
谷永淳點點頭。
今笙苦笑,“你把我帶回來的事,他也知道?”
“是他親自送你上飛機的,”谷永淳坦誠的說,“還好有他幫忙,所以,才會這么順利!闭f實話,若沒有努甲的幫助,這一切,不會這么順遂,也更不會將后續會出現的問題做得這么妥帖。
“你是怎么說服他的?”今笙皺了皺眉,這兩個男人,何時結成同盟了?而且,這幾個月來,她每天都會見到努甲,根本沒有在他身上發現任何異樣。是她太愚鈍了,還是努甲掩飾得太好了,這,已經不得而知了。
“是他主動幫忙的!惫扔来镜箾]有任何隱瞞的說。說真心話,努甲的胸襟,確實讓他另眼相看。
呃!今笙訕然,不過,心底的結,也慢慢解開,努甲愛她,她是知道的。能夠拱手成全她的幸福,可想而知,努甲對她用情至深所以,對努甲,她略有愧疚。
不過,此時,她那積壓的苦楚與微亂,都慢慢的消融了,那壓在胸口的石頭,似乎也消失不見了。
“這么大的事,你們怎么都瞞著我?”她問。幸福,來得太突然了,不過,此刻,她心結已開,坦然的接受了現實。
“想給你驚喜!惫扔来緭P揚眉,實則是,他是自己心里沒有底,怕無法說服她離開丹萊。
想想自己之前還鬧著馬上要回丹萊,今笙覺得訕訕的,她這一生,何其有幸,讓兩個男人,攜手,給了她一個幸福的未來。她在心里,默默的感念努甲。
“我睡了兩天?”她問。
“嗯,”谷永淳說,他沒告訴她的是,她從丹萊,并非直接飛回國,而是經過好幾個國家轉機,這樣做,防的就是有心人查到蛛絲螞跡。
谷永淳摩挲著她的手,“今笙,”她的手,柔弱無骨,握在他的掌心。軟軟的,綿綿的,“從此之后,你不再是王儲,也不能做女王了,你會怪我嗎?”
“會。”她說。
谷永淳眉一緊,低頭看她。
今笙焉然一笑,像當初新婚時般,一絲嬌嗔,“所以,你一定要對我好!
谷永淳低聲笑了,甘之若怡。
他摟著她,手落在她的小腹上,此刻,是前所未有的幸福。
歷盡千山萬水,走過時代變遷,他們,終是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