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甲淡淡揚唇,笑意淺淺,似有若無的說:“是啊,的確是喜事,值得恭喜。”
谷永淳的眉,已經皺到了極點,那憤怒,就快要壓不住了。
“不過,”努甲慢悠悠的,話語輕淺,話里,聽不出任何情緒,“該說聲恭喜的是我。”他看著他,眼底,一片光華,語氣,平靜卻有力,“因為你是孩子的父親。”
一瞬間,谷永淳的情緒由憤怒到錯愕,深遂的目光看著努甲,他的心情由驚喜到激動,他的思緒。在慢慢消化這個驚人的消息,而他的手指,仍舊緊緊的抓住沙發,來穩定他的情緒。
見他臉色荏苒,一言不發,努甲淡淡的說,“怎么,谷書記不信?”他語氣一如之前的輕淺,意悠悠,卻十分認真,“這樣也好,你不跟我搶,我就可以做這個孩子名正言順的父親了。”
“我不會跟你搶,”谷永淳激動的情緒無法平息,卻目光定定,語氣鏗鏘有力,“因為,這個孩子是我的,你沒有資格搶。”
努甲揚揚眉,啞然失笑,自語道,“是啊,孩子是你的”他又說,語氣自然,沒有絲毫挑釁,卻極為篤定,“可今笙是我的妻子。”
谷永淳心底酸酸的,看著他,眼底攻擊性極強,他的唇抿成一條直線,臉色緊繃,“說吧,你要什么條件?”
努甲走回來,消瘦的身影有種難以言喻的優雅,他復坐在谷永淳對面,蒼白的臉色,卻無半點病態,他微微思考之后說,“錢?權?”他揚揚眉,淡淡的說:“我都沒興趣。”
“直接點,別拐彎抹角,”谷永淳臉色荏苒,語氣清透有力,目光看著努甲。沒有絲毫的暖色。
努甲啞然失笑,語氣輕淺的說:“我只是來跟你炫耀的,不行嗎?”
谷永淳臉色未變,“你想過嗎?你炫耀之后,可能走不出這個房間。”
努甲不以為然,“這是丹萊,不是。”
“對我來說,在哪兒都一樣。”谷永淳語氣涼涼,只有他不想做的事,沒有他做不成的事。
努甲淡淡揚眉,沒所謂的說,“我比你溫柔,比你優雅,比你風趣,比你有錢,比你更關心體貼,比你更愛她,”他抿抿唇,“我不明白,你這樣兇悍無趣,她到底喜歡你哪一點?”
谷永淳微怔,是啊,若單從種種外在條件,他與努甲比起來,似乎并無勝券,可愛情是沒有理由的,一旦愛了,那么就認定了,努甲的炫耀在他看來,特別的刺眼,也特別的不堪不擊,于是,他不痛不癢的說:“這,你就要問她了。”
努甲被他的話嗆得啞口無言,蒼白的臉上,有著一抹蒼涼的輕嘲,“你不過仗著今笙愛你,所以才敢肆無忌憚的挑戰我的底線。”
“我對挑戰你全無興趣,”谷永淳涼涼的說,他在意的,只是今笙。
“你就這么自信?”努甲說道,“你要知道,如果我不愿意放手,你這一生,都不可能得到她們母子。”
谷永淳輕嗤,“現在,放不放手,不是你說了算。”他以為,今笙已然移情努甲,所以才愿意放手。可現在,知道了孩子的存在,他,怎么還會放手?怎么還能放手?此刻,他已經下了要她,要孩子的決心。
“你就這么自信能夠贏我?”努甲微微挑眉。
“贏你?”谷永淳淡淡的。“不需要。”他抬眸,語氣冷冷的:“我需要贏的,是今笙。”她的退縮,她的怯縮,才是他需要去戰勝的。
努甲啞然,此刻,才清楚的知道,面前這個男人,雖然他身處棋局中,卻將自己周遭的境況看得如此透徹,果真如他所言,自己,從來都不是他的對手,還有,他的胸襟氣魄,的確不是一般人有的,思及此,心里不禁放心了。
“唇槍舌槍毫無意義,”谷永淳眉間的氣魄,沉穩而淡定,“與其我們唇舌之爭浪費時間,倒不如。你坦白此行來的目的?”面前這個看風淡風輕的男人,應該不會像他的外表一樣閑散,或許,會是一個難纏的對手。
努甲輕呵一聲,眾人都道他是個閑散人,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閑散,而是對權勢不屑一顧,他說,語氣如常般輕淺,“我可以幫你。”
谷永淳的眼底。掠過旁人不易察覺的一絲疑惑,“是嗎?”
“是的,”努甲目光清遠,他看著谷永淳,似乎想憑目光,就把他看穿看透似的,“不過,我是有條件的。”
谷永淳輕嗤道,“說。”
“這么快就答應,”努甲淺淺笑,“你就不怕,我漫天要價?”
“能夠漫天要價,也要有那個本事,不是嗎?”谷永淳挑眉,語氣仍舊冷,他無小瞧努甲的意思。
努甲揚眉,再一次重申,可那語氣,卻并不像是在談條件,倒是像在陳述一件事實,“我的條件很苛刻的。”
“別廢話!”谷永淳冷聲說。
努甲看著他,到底還是繞著話題走:“你這么沒有耐心。脾氣又不好,我怎么能放心將今笙交給你?”
“這些,不用你操心,”谷永淳輕嘲道,“我的耐心和好脾氣,不是給你的。”
呃!努甲滿頭黑線,原本想要漫不經心的惹他,卻不曾想,一次次被他嗆口,而他,竟然一次次的啞口失言。
“說。”谷永淳語氣涼涼的。
經過這寥寥的一席話,努甲終于意識到,要跟谷永淳耍嘴巴,他似乎還不足以匹敵。于是,轉入正題,“我的條件,只有一個,就是”
他的語氣輕淺,讓人琢磨不透他的真實用意,聽他說完,谷永淳臉色微恙,看著他。沉默不語。
很快,努甲告辭走了。
谷永淳踱步走到落地窗前,他住的房間,對面是一片湖,此刻,夜色里,在路燈的照耀下,他隱約能看見湖面的波光粼粼。現在,他已經很清晰的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他面色如常,可心里,到底還是有壓抑不住的激動,因為他的未來,不再會是孤單,將有妻陪伴,將有幼子繞膝,幸福,已經在不遠處向他招手了。
“書記,”江辰進來,“已經通知丹萊首相了,他說,明天會準時過來的。”
“嗯。”谷永淳說。
江辰原本極擔心,怕努甲的到來會激努谷永淳,氣氛肯定會劍拔弩張,卻不曾想,谷永淳此時竟然如此平靜,他說:“剛剛北雪來過了。”
谷永淳微微揚眉,“她說什么了?”
“知道你有客,她先走了。”江辰說。
谷永淳微微點頭,這一晚,是他到丹萊來,睡眠質量最好的一夜。
哈賈得知谷永淳答應簽約,欣喜不已。懸著的心,終于落下來了,他立刻發了短信給今笙。
今笙收到短信時,卻并不吃驚。因為,她知道,他不是公私不分的人。他之前之所以不簽約,是想逼她見面。
她的拒絕,讓他離開時,臉色很難看。
而她呢,又何嘗不痛苦?
今笙回了短信【好】,之后將手機擱在一旁,思緒卻陷入無邊的懊惱與痛苦之中了。
努甲回宮,走過花園后,看到今笙的窗戶還亮著燈,心底微微一澀。他的唇畔一抹苦笑:但愿,他的決定是正確的。
他的成全,希望,能讓今笙永遠的記住他。
愛一個人,何須占有?
在這場感情的爭奪戰里,他,并沒有輸給谷永淳,只是輸給了她。
他在心底微嘆。他的閑散貴人的生活,似乎,到今晚就為止了。從此,他不得不去觸碰權勢。
為了她,他愿意。
寒時洲像個小孩子般黏著她,她幾度要走,都被他拉回了懷里。
“我真的該走了。”她無奈的說,初到丹萊時,她就聽過內政廳的戒令,未經今笙許可,她不得在外過夜的。
“再待會兒。”他抱著她,不肯撒手。
“不行。”她低語。
寒時洲耍賴,將她的腰圈得緊緊的,嘴里卻不痛不癢的說:“走吧,現在就走。”
呃!北雪訕訕的,一想到暫時見不到面,她又有些欲欲寡歡了,倒是伸手,回抱了他,“時洲。”
溫香玉軟在懷,之前她又表現得那么“優秀”,寒時洲心里再不爽。此刻也消融了,“你叫這么親呢,我會以為,你舍不得我。”
呃!他是典型的得了便宜又賣乖的類型。
“幫我多親親小乖。”想到那個胖乎乎的小肉球,北雪心里軟軟的。
“沒問題,”寒時洲眼底幾許笑意,“不過,得等量代換。”
她怔怔的,沒明白他的意思。
他嘟了嘟嘴,“你先親我,我再親他。”
北雪啞然失笑,這個男人,撩撥她的本事愈漸長了。
不容她細想,更不容她拒絕,他就又吻住了她,先是淺嘗,可根本不夠,他的大掌緊固著她的頭,加深了這個吻。
意綿綿,情深深,他們交頸相纏,難分難舍。
三個月之后。
首都八月,正是最炎熱的時候。
冗長的會議后,谷永淳剛走出會議室,早等候在外的江辰在他耳邊細語,“到了。”
谷永淳眼底,掠過一抹驚喜。
元首回頭,“永淳,到我辦公室來,我還有事找你。”
“急事?”谷永淳問。
他這一問,倒讓元首有點不解,“什么意思?”
“如果不急的話,明天再說。”谷永淳說。
旁邊的朱首長,還有幾個部長倒是覺得詫異。元首有事找,哪還分輕重緩急,肯定馬上去啊。
元首愣住了,問他,“你現在有事?”
谷永淳微微點頭。
元首略略吃驚,一向工作重于一切的谷書記,這會兒不過,他倒略略好奇,“你有什么事,這么急?”
谷永淳的臉色不再緊繃,當著眾人的面,倒也不避諱,“喜事。”
一向喜形不努于色的他,這會兒,竟然開口說“喜”,這讓旁邊的人都吃驚不已。一向穩重的元首似笑非笑,“永淳,什么喜事,說來聽聽。”
谷永淳淡淡揚眉,“我要結婚了。”
呃!
當事人丟下一顆驚雷,轉身匆匆離去,徒留一眾處于金字塔頂端,每天面對枯燥的政事,完全缺乏八卦細胞的大老爺們面面相覷。
好一會兒,才有人問,“太意外了。”
朱首長臉色倒未變,說,“單身漢結婚,有什么意外的?”
眾人轉而向他,“你早就知道了?”都知道的,朱首長是谷永淳的妹夫。
朱首長淡淡的搖頭,“我和你們一樣,也是剛剛才知道的。”不過。卻毫不意外罷了。
大家略略失望。
“這突然就要結婚,沒聽他有女朋友啊,”又有人納悶了,猜測道:“難道,是閃婚?”
有人說,“誰知道呢?”
“老谷一向沉穩,做事有張有馳,極有風度,”有人說,“而且,像他這年紀。這地位,結婚應該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只是不知道,是怎么樣的女人,能入他的法眼。”
元首看著眾人,難得的玩笑,“百聞不如一見,等他結婚那天,不都知道了嗎?”
“依谷書記低調的個性,估計不會宴客吧。”有人猜。
就在大家眾說紛紜時,朱首長臉色倒是坦然,他知道,這谷永淳素日里是比較低調,可這也得看是什么事。比如,離婚時表面低調,可實際上,卻讓所有的人知道了內情。這回結婚,估計會顛覆以往,再也低調不了了。
站在最末的公安部長,倒一直沉默著,他眉微皺,在心里思量著。下班后,他直接回了大院何家,一改之前的沉默,“谷永淳要結婚了。”
他語出驚人,何舒月吃驚,而何舒云,則是不小心打翻了酒杯,那猩紅的酒順著桌布往下,濕了她身上昂貴的連衣裙。她慌亂中,發現身邊的傅迪成眼色沉沉的看著她,她又迅速側臉,將情緒陷去。
“他要跟誰結婚?”何舒月看看何舒云,心底頗有些爽快的感覺,原本谷永淳是何舒云的忌諱,可她卻故意問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