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永淳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動,靜靜的看著那個人,視線不敢有一絲的游離,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周圍的人潮涌動,喧鬧的聲音似乎都不見了,整個清頤園,只有他和他,倆倆相望著。
時光仿若在這一剎那靜止。
“書記?”
谷永淳本能的轉身,只見江辰從人群里擠過來,滿頭大汗。他突然想到什么,驀的又回頭,目光焦急的找尋著,可被他扯掉燈籠的那個空缺對面。只有喧鬧的人群。
剛剛那一幕,就像是夢境一樣。
而那個她,從來沒有來過。
他大慟,心頓時空白了一塊。
“書記,”江辰走到他面前,顧不得擦汗,“谷老師來電話,嬤嬤嬤嬤去世了。”
谷永淳趕到300醫院時,只見老嬤嬤安靜的躺在病床上,身上已經蓋上了白布。
谷若秋站在旁邊抹淚。
“嬤嬤什么時候走的?”谷永淳眼底,微暗。
“一個小時前。”谷若秋擦著淚,幾近哽咽:“我下午過來看她時,她還好好的沒想到”
谷永淳臉色緊繃,抿緊了唇,嬤嬤自入院以來,病情不容樂觀,一直住在里,醫生也下達了好幾次的病危通知書,也曾明確告知,她已在生命的倒數計時了,能康復的幾率為零。
“若秋,別哭了,”谷永淳安慰妹妹,“嬤嬤走了,未嘗不是一種解脫。”他每每看到老嬤嬤處于昏迷狀態,要靠呼吸機來維持生命就覺得很難受。像嬤嬤這種狀態,或許,死亡對她來說并不是件壞事。
就在工作人員將老嬤嬤收斂好。準備運往殯儀館時,何舒云和谷心蕾趕到了。
“永淳”何舒云眼底一紅,撲撲的落淚了。
那谷心蕾,站在母親身后,垂著眸,不說話。
谷永淳皺了皺眉,“心蕾。”
“嗯?”谷心蕾躲不過。只好慢吞吞的從何舒云身后出來。
谷永淳看她畏畏縮縮的樣子眉皺得更緊了,冷聲說:“你跟著那輛車去殯儀館給嬤嬤守夜。”
“啊?”谷心蕾一聽,嚇得不輕,立刻反對,“我不去!”
“必須去!”谷永淳的語氣,不容任何人拒絕。
“媽”谷心蕾拉了拉何舒云,幾乎要哭出來了。
何舒云拗不過,只得說,“永淳,心蕾還小”
“沒得商量!”谷永淳冷眼看著谷心蕾,“立刻去。”
谷心蕾哇的哭了,“爸,別讓我去,我害怕。”
“現在知道怕了?”谷永淳看她。
“我是真的害怕。”谷心蕾繼續抽抽答答的哭著。
“你當初推嬤嬤下樓的勇氣去哪兒了?”谷永淳聲聲質問她,“讓你去守夜,是給你贖罪的機會。”對這個女兒,他實在無任何好感,嬤嬤在這段時間,她幾乎沒有過來探望過,甚至,沒有任何悔過的意思,這讓他太失望了。
“是她先推我的”谷心蕾哭著辯解道。
“你還有理了?”谷永淳皺眉。
眼看著丈夫生氣了,何舒云立刻拉了拉女兒的衣服,示意她別說了,“永淳,你放心,我會監督她去的。”
谷永淳的目光冷冷的看了看何舒云。
這一看,讓何舒云渾身生出一股莫明的寒意。不敢再說話。
“為什么要讓我去?”谷心蕾哭著,遲遲不愿意上車。
何舒云想到丈夫那個冰冷的眼神,心里到底有些虛,看到女兒哭哭啼啼的樣子,更是來火,“你還好意思哭?”
“媽,你都不幫我。”谷心蕾埋怨道。
何舒云眉頭緊皺,這個女兒,真的是太不讓她省心了,“幫你?是你自己做錯事,我拿什么幫你?”她恨鐵不成鋼,“你爸只是讓你守夜,這已經很寬容了。你應該慶幸,嬤嬤當時沒死,若當時她死了,你就是犯了故意殺人罪!”
谷心蕾被唬住了,也不敢哭出聲了,可想想,還是覺得挺怕的,“媽,我怕。我不敢”
“怕什么?”何舒云揉揉微疼的額頭,安慰道:“放心,我會讓人陪著你的。”
谷心蕾拽住她的手,祈求道:“媽,你陪我,好不好?”
何舒云皺了皺眉,“我明天還要上班哪能陪你熬夜?”
不管谷心蕾如何央求。何舒云都狠心的沒答應,而是派了兩個保姆陪著她。
哈賈候在套房的客廳里,等了好久,才見人從外面進來,帶來一絲冷空氣,他恭敬的說,“您回來了?”
那女人穿著黑色的大衣。更襯得她肌膚白皙,那面容驚鴻般高貴美麗,出塵脫俗,不過,她眉微躉,眼底微紅,好像哭過了。她淡淡的一抬手,身后的幾個人恭敬的退到門口。
她說:“讓首相久等了。”
哈賈身子微躬,雙手奉上畫軸。
女人接過畫軸,打開,看到題詩末端落款上“永淳”兩個字時,眼底溢著淚,呼吸漸窒,手微微顫抖著:是他的字,沒錯。
這畫,是當時他們新房外的景致,他還記得嗎?她心里酸澀難當,苦笑,她都不明白,明明過去這么多年了。她為什么還要執意讓哈登拿幅畫去讓他題詞。
沒錯,她,就是今笙。
哈賈遲疑之后說,“他看到你畫上你的印鑒,還特意問了的。”
今笙唇畔苦笑,他還會記得她嗎?
當她看著畫上題的詞“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時,臉色微恙。眼底微微一酸。
這是《蝶戀花》里的詞,新婚時,她坐在窗前讀過這首詞。當時,她指著窗外的拂柳,對埋頭寫字的他說:“三哥,咱們現在坐在這兒,跟這首詞里的意境好像。”
他扔了毛筆,順手就彈了她一個繃,微惱著:“像什么像?你知道這詞的意思嗎?”
她揉揉額頭,生氣不說話。
見她生氣了,他低輕摟著她輕哄著,“這是寫一個女人獨守空閨,”他低頭吻了吻她。“今笙,我怎么舍得讓你一個人”
想到曾經,她心微微收緊,疼得難受。他曾說過,不舍得她一個人,可他呢,后來又對她做了些什么?讓她幾次差點丟了性命,而他轉眼便娶了別人
回到久違二十多年的故土,今笙不曾想,竟然會遇見他。
原以為,她已經忘了他,可目光相遇那剎那,她才發現,不管當初他對她有多狠。她有多么恨他,怨他,可實際上,她卻從未真的忘記他,甚至,他看她的眼神,讓她想到了當年
“那塊玉。有了消息。”哈賈的話,打斷了今笙的思緒。
她回過神來,驚喜的問,“找到了嗎?”
哈賈點頭,“明天一大早,蒙達就會把那塊玉送過來。”
“人呢?”今笙問。
哈賈沉默之后說,“那塊玉。是在一個男人身上找到的。”
今笙頗有些失望。
“您放心,既然玉有了消息,人應該很快就能找到的。”哈賈說。
她落漠,忐忑不已,都已經二十二年了,還能找到嗎?她復低頭,看著那副畫軸。
“您要見他嗎?”哈賈試探的問。
她搖頭,她今晚,已經見到他了。再見的話,又有什么意義?-
清晨,顧北雪醒來照了照鏡子,幸好昨晚冷敷得夠久,除了唇角的裂口還有點疼外,下巴沒有淤青。
吃過早餐后,她背著琴盒,拉著行李箱去了機場,她今天要趕去A市,參加明天晚上的音樂會。
到了A市,她聯系上黃書慧,到了入住的酒店,確定了晚上彩排的時間后就直接打車去了市郊的女子監獄。
到了約定的時間。她見到了顧雅茹。
不到半年時間,顧雅茹老了許多,整個人看起來像是生了重病,瘦弱,精神狀態不大好,萎靡不振,與以往神彩洋溢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姑姑。”顧北雪看到她的樣子,心疼,忍不住淚眼婆娑。
“哭什么?我還沒死呢!”顧雅茹皺了皺眉,不悅的說。
顧北雪擦了眼淚,“姑姑,你還好嗎?”
“你說呢?”顧雅茹微嘆一聲,自入獄之后,她的身體狀況就開始急劇下降,可偏偏又達不到保外就醫的條件。
“我給你買了些日用品,在你的帳戶上存了錢,”顧北雪看著她,說,“姑姑,我現在在做大提琴演奏,收入還不錯,以后每個月都會匯錢給你。”
顧雅茹看著她,眼底神色不明,“北雪”
“嗯。”
“我如果突然出事了,”顧雅茹臉色坦然的說,“肯定和桑蘭琴脫不了干系。”
呃!顧北雪吃驚,“你的意思是”
“沒什么意思,就是跟你說一聲。”顧雅茹竟一臉平靜。
“姑姑”
看她緊張的樣子,顧雅茹淡淡的一笑,“傻丫頭,跟你開玩笑的,看你還當真了。”
顧北雪松了一口氣。
“北雪,”顧雅茹交待說,“我在龐律師那兒留了一份文件。你回,就去找他。”
“是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了。”顧雅茹看著她,眼底,是久違了的溫柔,“那是姑姑唯一能留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