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帆敲敲酒杯:“我想你心里已經(jīng)有答案了。”
他又道:“都說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她一個女孩子,不求名分的陪了你這么久,你也該松松心了,我都要被她感動了,更何況還是一大美人,你說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怎么腦子就是不開竅。”
這些話在腦子里回響,一道委屈又無奈的聲音也在響。
——“我有錢有臉又有身材,你倒是看看我啊!”
——“于慎勛,你真的是瞎了嗎?我這樣的女人你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我這么喜歡你,你為什么就不能忘了她看看我呢!”
——“你是腦子進(jìn)了屎嗎?”
——“你不能把我當(dāng)珍寶一樣好好愛護(hù)著嗎?”
——“我想和你,但是你不愿意。”
——“和季云昇。”
于慎勛沉默許久,閉上眼睛,吐了口氣,抬手搓了把臉:“可是那又怎么樣,她馬上就要結(jié)婚了,已經(jīng)遲了。”
祝帆嘖了聲:“她今天不是問你要不要和她結(jié)婚?你去說啊,說你后悔了,能不能再給你一次機會?”
他想到今天竇煙看他的眼神和那句再見,心里越發(fā)覺得空洞。
“她已經(jīng)給過我很多次機會了。”
“所以你是打算看著你好不容易又愛上的女人,再次嫁給別的男人?”
“不想。”
當(dāng)祝帆終于覺得他開竅了的時候,他緊接著來了句:“可是我已經(jīng)傷害她這么多次了,我怎么好意思把人追回來,她跟著季云昇肯定比跟著我好,那個人有錢,溫柔,體貼,有風(fēng)度,對她還好…”
“哎哎哎,打住。”祝帆看他臉色越來越黑,越說越憋屈的表情:“你這使勁夸情敵的毛病哪來的?”
“你當(dāng)初見到溫暮那對象也是這樣想的?”
“當(dāng)然不是。”他下意識反駁:“那小子除了一張臉,哪里比得上我,如果不是溫溫…暮她喜歡,哪能有他的機會。”
祝帆拖長了音:“哦——”
“那你知不知道,當(dāng)你真的愛一個人的時候,你的第一感覺不是歡喜,而是自卑。”
“自卑?”
“對。”
祝帆這時候像一個感情大師,一臉哲學(xué)家的諄諄善誘:“當(dāng)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會覺得,你配不上這個人,她值得更好的,你本來的優(yōu)秀點和閃光點放到她的身上就顯得一無是處。”
“你當(dāng)初對溫暮有這個感覺嗎?”
于慎勛坦然地?fù)u搖頭。
他之前一直對自己迷之自信,覺得天底下自己就是和她最相配的,別的男人肯定都沒他好。
對竇煙…每次想起來,除了對不起,就是覺得她這樣的女人,完全不必要耗在他的身上,她明明值得更好的。
答案顯而易見。
祝帆拍了拍手:“那就對了啊,你可能早就移情別戀了,而對溫暮不過是因為年少時的青澀心動,因為初戀太美好導(dǎo)致你念念不忘,或者你忘不掉的不是她,而是那個感覺。”
他像是把自己也說動容了,陷入了一秒的回憶當(dāng)中:“誰不回憶青春呢,想當(dāng)年我也有一個…”
看著于慎勛盯著他的視線,他回神:“扯遠(yuǎn)了,你就是喜歡竇煙而不自知,加上心里覺得自卑,所以就使勁推開她,又一遍遍告訴自己你忘不掉溫暮,結(jié)果這兩個人在你心里搭起了天平,其實你早就傾向了竇煙,溫暮那邊也許早就沒了人影,你又把自卑和其他復(fù)雜的情緒加了上去,生生讓這個天平向另一邊傾斜了。”
于慎勛今天喝的不少,對他這類似于哲理性的探討沒聽進(jìn)去多少,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他竟然愛上了竇煙。
怪不得今天她問他愿不愿意和他結(jié)婚,他在心悸的下一秒,竟然是說她值得更好的這樣的話呢…
“那到這個地步了,你還不打算去把人追回來嗎?”
于慎勛眉心松了又緊,緊了又松:“可是季云昇的確更適合她啊。”
祝帆一口老氣上不來,手里的酒杯晃晃悠悠,像是下一秒就能潑他臉上好讓他清醒清醒。
他突然靈機一動,轉(zhuǎn)了個說法:“竇煙喜歡你還是喜歡他?”
他給了他你在說廢話的眼神。
“你覺得她和一個不喜歡的人生活能幸福嗎?”
“假如你,讓你和一個沒感情的人結(jié)婚,一起生活,還要給她暖床,給她生孩子,呸…讓她和你生孩子,你覺得幸福嗎?”
他視線漸漸清明。
祝帆像收尾一樣喝了口酒:“她都苦了這么久了,你總該放下你那過不去的自卑心理,還她后半生一個幸福吧?”
“不然她這七年,不就是個笑話?”
于慎勛呼吸微滯。
——“我這七年來的追逐,到底是為了什么?”
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臉懊惱,把酒杯放桌子上,抓起手機就準(zhǔn)備打電話,得到的是無法接通的消息。
祝帆按住他的手:“別這么著急,她總不能一夜就成了別人的,明天再找她也不遲。”
于慎勛搖了搖頭:“把你手機給我。”
祝帆聳聳肩,掏起手機遞給了他,看他號碼輸?shù)倪@么熟練,他挑眉輕笑。
電話是被一個男人接起的。
“喂?”
于慎勛停了下:“竇煙呢?”
“她在洗澡。”
于慎勛腦子瞬間一熱:“讓她接電話。”
“抱歉,可能有些不太方便。”
他本來想破口大罵,又壓著脾氣:“明天我能和她見一面嗎?”
“于先生,恐怕不行。”
他已經(jīng)猜出了他是誰。
他語氣溫和,說出的話卻像挑釁:“明天煙煙要和我去挑婚紗,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們婚禮時或許可以見一面,歡迎你來。”
他氣急敗壞地掐斷電話:“…艸。”
“草草草!!”
祝帆一個箭步過去把他的手機從他手里解救出來:“冷靜大少爺,還有機會。”
于慎勛氣得踢桌子:“她現(xiàn)在把我拉黑了,也沒機會見她,我能有什么機會。”
“她的路走不通,你就走捷徑唄。”
于慎勛撩了撩眼皮。
“我看你真是在外流浪久了,連自己家都忘了,于少爺。”
于慎勛滯住,低著頭沉默許久,終于拿起手機撥通了七八年沒有主動打過的電話。
“…爸。”
“…我愿意回公司。”
“小兔崽子終于想通了?我以為你要死在外面。”
“但是有一個條件。”
那邊靜待下文。
他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猓拔乙⒏]煙。”
“你這沒出息的,出去了這么久還是沒一點長進(jìn),人家都要和季家那小子結(jié)婚了,你現(xiàn)在和我說你要娶她,你如果之前說這事還好辦,怪不得愿意回來,你是給我出了個難題?”
他看著祝帆的視線重重地說:“那就搶婚。”
祝帆揚眉,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還是要干這丟份兒的事,只不過換了對象而已。
對面頓住,接著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于慎勛不為所動:“如果不想你的產(chǎn)業(yè)無人繼承,就必須讓竇煙當(dāng)你家的兒媳婦。”
他睜眼說瞎話:“我和她兩情相悅,中道被季云昇截了胡,肯定是看不起咱家。”
“我知道您老有這本事,如果這事你都做不好,那我回去也沒什么意義了。”
“你這兔崽子…”后邊是噼里啪啦一頓亂罵,像是發(fā)泄夠了,他怒氣沖沖留下一句:“等著。”
知道這是一個定心丸,掛了電話,他像是松了一口大氣。
祝帆看是成了,“那這酒還喝嗎?”
于慎勛擺擺手:“謝兄弟今天過來,到時候請你喝喜酒。”
“得,那我回去了,今天為兄弟兩肋插刀,明天會議被親爹破口大罵啊。”
他挑了挑唇:“喝酒了就別走了,明天找個代駕把你送回去,隔壁有客房。”
“就一兩口,不礙事,我喊人接我回去。”
“這大半夜的…”
“你也知道是大半夜的。”他擺擺手,晃了晃手機:“沒大事,走了,人都聯(lián)系好了。”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