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淑云如今越來越喜歡思考,思考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她每天睡覺之前都會一個人靜坐一會兒,把今天的事情,好好捋了一遍又一遍,總要把能考慮到的事情,仔細的考慮一遍又一遍,確定沒什么疏漏才能睡覺。
她也第一次知道,為什么電視劇里,會演那種馬上就要睡覺了才突然想起什么事情的劇情。
因為只有睡覺之前,她才有時間,能冷靜的把所有事情重新回憶一遍……
這一夜,正在她重新回憶了一遍今天的事情以后,準備休息的時候。
外面的院門突然被人敲響。
宋淑云沉默了一瞬,但馬上就克服了剛產生的煩躁情緒,麻利的從床上爬了起來。
如今已經步入盛夏,外面的空氣粘稠溫熱。
院門外敲門的聲音不停,還有楊羽的聲音傳來。
宋淑云攏好了衣服從屋里出來,她突然覺得,自己可能缺少一個門房了,總是親自開門似乎有失體面。
很快,她隔壁房間里的張驥也探出了腦袋,迷迷糊糊的問道:“娘,誰呀?”
宋淑云不想跟他探討太多,便回道:“沒事兒,你回去睡吧!”
但張驥卻不愿,晃晃蕩蕩的從屋里走了出來,一身的短打都有些不合身了。
他這段時間個子長的飛快,已經高出宋淑云大半個腦袋了,因為長期鍛煉,吃的又好,讓他的身材也越發像一個成年男人。
宋淑云見他出來,便沒有說話,讓他去給楊羽開了門,領著二人去了書房。
楊羽還是一身長衫的打扮,熱的滿頭大汗。
宋淑云在主位上坐定,張驥給楊羽倒了水,被楊羽一飲而盡,這才放下茶杯。
宋淑云見此,方才問道:“楊先生,這么晚上門,可是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楊羽向著宋淑云那邊挪了挪,似乎想要說什么話,緊接著又有些猶豫的看了看張驥。
張驥裝作不明白的樣子,還傻愣愣的站在那!
宋淑云見此有些想笑。
不過張驥的擔憂也不算無的放矢,畢竟如今男女大防,她身處匪窩,就夠讓人詬病了,這么晚還單獨見外男,傳出去也不好聽。
她對楊羽點點頭,說道:“無妨,你說就是!”
楊羽這才不好意思的跟張驥點點頭,對著宋淑云說道:“夫人,昨日在下收到了一個消息,是咱們一家酒樓那里傳來的,說是有一個外地人來酒樓里吃飯,聽口音是南邊的,他點的都是咱們這里的招牌菜,一個人一個單間,一頓點了十幾個菜,兩壺好酒,花了將近二十兩……”
說到二十兩的時候,宋淑云和楊羽都沒有什么反應,但身邊的張驥突然深吸了一口氣,把兩人都嚇了一跳。
宋淑云撇了他一眼,轉頭看著楊羽,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在下覺得有些蹊蹺,咱們涿郡不比召都,這里并不是交通樞紐,加上臨近旬國,匪患不少,來往的客商也不多,本地的有錢地主和鄉紳,咱們都是認識的,這人的來路,就有些說不清楚了!”
“這人衣著平常,并不見多名貴,掌柜的怕他拿不出這些錢,才報到在下那里,誰知在下到了酒樓,正好遇上那人結完帳離開。”
“在下心有疑慮,便悄悄的跟了上去,結果這一跟,就跟到了城外的一處莊子之中。”
宋淑云的表情這時終于有了變化。
“哪個莊子?”
“西門外的一個莊子,那里瞧著是私人的,正好戶籍司有咱們的人,讓他查了一下,這個莊子在一個名為錢富的人名下,但這人在涿郡里面并不出名,除了這處莊子也沒有別的產業。”
涿郡的地圖立馬浮現在了宋淑云的腦海之中。
“是翼州那邊來的?”
楊羽一怔。
“在下也是這樣猜測的,所以便一直跟著,因為莊子距離涿郡不近,怕引起他們的懷疑,便又前行了五六里地,去了南邊天水河,在那里待了小半天才又折回。”
“因為折回之時天有些黑了,在下手下的一位跟蹤好手,便為尋在下前來,回程的時候,在下想著反正無事,便讓他去了莊子里面打探了一下消息。”
“原本只是無心為之,誰知這一打探,竟然發現莊子中一共七十多個院子里面,全都堆滿了糧食和物資……”
宋淑云被他的話驚得直接從椅子上坐了起來。
“你說什么?”
但她緊接著,腦袋飛速運轉了起來。
楊羽見到宋淑云的反應沒覺得有什么不對,把剛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不對,不可能是翼州那邊的,如果這么多的東西從翼州運到涿郡附近,不可能毫無聲息,只能是在涿郡本地籌集到了這些東西才能不被人發現……”
但宋淑云轉念又覺得不對,這些物資的籌集,也不可能不驚動別人。
只有知道這些人的底細,才能決定剩下的事情。
“那邊有人盯著嘛?”
楊羽點頭:“安排了十多個人,都是以前山寨里的,絕對靠得住!”
宋淑云想了想,轉頭對張驥說道:“大郎,你趕緊去把白先生叫來,說有要事相商。”
張驥猶豫了一瞬,但馬上便轉身離開。
他沒有把門關上,而是出去以后,把張駿叫了起來,自己才出去請白祁。
張駿睡的迷迷瞪瞪的,但還是按照張驥的吩咐,來到了書房,坐在門口的地方,腦袋一歪,又睡了過去。
宋淑云和楊羽根本不在意他,繼續商量著這些物資的來源。
不一會兒,‘咕嚕嚕’的聲音響起,頭發還有些凌亂的白祁被張驥推了進來。
張驥進來也沒有讓張駿離開,書房里面頓時顯得有些擁擠。
白祁跟宋淑云行過禮,方才不疾不徐詢問緣由。
楊羽又把之前跟宋淑云講的事情又講了一遍。
“想必先生您也聽出了這件事的蹊蹺之處,把先生請來也是因您見多識廣,不知您可有什么想法?”
白祁不是傻子,立馬明白了宋淑云的意思,這是想讓自己跟著一起猜猜這些東西的來路,準備搶了!
白祁猶豫了一下,說道:“這樁事情確實蹊蹺,這伙人在涿郡之中這么久都沒有暴露,卻偏偏在這時漏出了痕跡,就很有問題了!”
宋淑云也跟著說:“我也正是因此懷疑,這人行跡漏的太過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