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少陵洗了一碗葡萄,他將碗推到了聞人姒兒的身邊,姒兒順手便拿了吃,那動作極為嫻熟,范少陵反而像個小媳婦兒一樣守著姒兒,不言不語。
姒兒看著書,突然輕笑了幾聲,范少陵看看她的書面,也不知道她看到哪一段了這么好笑。
“咳!”范少陵輕輕出聲。
姒兒將書移開,她看向了范少陵:“怎么?風寒了?”
“唔……”范少陵立刻用一只手捂了額頭。
“你去屋子里躺著吧!這時有我看著呢!”姒兒道,目光又回到了書上。
“腿軟……”范少陵又伸手捏起了自己的腿。
姒兒只好放下手,將范少陵的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送他回屋,范少陵美滋滋地將眼睛一閉,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姒兒的身上。姒兒也不說什么,架好了范少陵兩個人進了屋子。
范少陵被安置在了床上,姒兒剛要走,范少陵立刻又道:“哎喲,頭痛,你幫我揉兩下!”
姒兒干脆將書放在床頭,自己也上了床頭,一邊看書一邊幫著范少陵揉太陽穴。不一會兒床上傳來了輕微的鼾聲,姒兒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她剛要拿起書下床,卻發現范少陵居然抱著自己的腳睡了。她干脆不動,依舊坐著看起書來。
來送飯的汝真便在窗外看到了這一幕,她當時鼻子一酸就要哭了。她把飯菜放下,又敲了敲門,然后自己跑回了院子。
汝真一跑回院子便趴在床上哭了起來,汝赫也不安慰她。因為汝赫已經猜到她是因為什么哭了。曹初靈依舊是嘆氣:“唉,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汝真這關呀,還得她自己過。感情本來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兒嘛。”
院子里響起了一陣吵鬧聲,聽著角鹿與鹿瞳歡快地喊叫,曹初靈便知道是康烽來了。康烽倒是個不折不撓的,無論如何,他是極想搞好與這個院子里的人的關系的。
康烽又帶來了好多吃的玩的,將兩個小少爺打發了之后,他才往曹初靈的外屋里來。曹初靈看了康烽一眼,不經意提醒了一句:“天氣也越發的涼了,你倒還穿的那樣單薄!這會兒正是容易得傷寒的時候。”
聽到曹初靈的關心,康烽的笑容一下子綻開在了臉上:“放心吧曹娘,我的身體好著呢!啊,我打了一只野豬回來,已經交給舒馬了,你們也開開葷!”康烽顧自往塌上坐了,心情好的不得了。
“你這樣三天兩頭兒往這里跑,你妹妹就不說些什么?”曹初靈又問。
“她就那個性子,我才管不了她!我倒是有幾句話想問你,是一直想問的,看今天細雨綿綿,感覺是個沉穩的日子,我便來了。”康烽說著,不停地眼偷看曹初靈。
曹初靈與他對坐,問:“什么話?問個話還這般講究?”
“那個……曹娘……你也知道皇上對你的感情,只是你是不是也想一直跟著皇上?”康烽吱吱唔唔起來。
曹初靈還真沒想到他會這樣問自己,她也好奇他這樣問自己的居心:“這個,叫我怎么好回答……”
康烽自己也有些尷尬了,他放輕了聲音道:“雖說皇上一直將你軟禁在這里,可是我并不認為他會接你進宮去,畢竟其實你是誰大家心里都清靈。”
曹初靈心里越發的不解,為何康烽向她說起這個來了?還是說,他是來為慕昊天套話來的?
“是啊,所以呢?”曹初靈順著康烽的話問。
“這樣說來,你也是知道他不會和你有結果的?于是,你其實也沒有指望什么?”康烽又問。
曹初靈懷疑地看著康烽,她當然根本就沒指望過慕昊天,更何況她現在連孩子都有了。而且她的慕昊天分明就是繼母與繼子的關系,叫她如何能接受?
“你這樣認為的話,我也沒有什么好說的。”曹初靈不敢給康烽準確的答案,她怕康烽會借著她的話發揮點什么。
“從你住進這里后,我也便到了這里,其實你的某些秘密對于我來說,并不是秘密,我們也彼此心照不宣。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孟宣來過你這里數次了。而且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角鹿應該是他的孩子。”康烽又道。
這一點……曹初靈想自己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康烽確是知道自己不少秘密,他知道舒馬從地洞里進入萬相寺,知道范少陵在萬相寺,只是不知道他是否也知道孟宣的暗衛在這里。
“我……我是想問問你,你是不是一直想要離開萬相寺,應該沒有人喜歡被軟禁在一個地方吧!”康烽垂下頭,他好像咽下了本來想說的話,話到嘴邊就變成了這個。
曹初靈將康烽的臉色都收進眼底,她知道康烽可能想對她說些什么,只是他開不了口。既然他不說了,自己反而輕松:“你怎么想起對我說這些話來了?不會是你那位妹妹打擊你了吧?還是丞相府出了變故了?”
康烽傻笑了幾聲:“沒有,看來我想的沒錯,曹娘是個聰明的女子!也許……有一天你就不想在這里了,到那個時候,如果我能做些什么,我一定做!”
曹初靈又是愣住,他到底是要自己不要肖想還是來勸慰自己的?一開始好像自己要和康蕓爭奪皇后之位似的,先在自己又在他的眼里變成了可憐的冷宮棄婦了?
說了一通模棱兩可的話,康烽再也在這里待不下去了,他有些慌張的告辭,又急忙離開了后山。他這一走,曹初靈更加出乎意料了。
小狼在康烽的身后緊緊的跟著他,手里還拿著一個精致的小木盒子。小狼問康烽:“公子,這盒子還送不送了?”
康烽扭過頭來就瞪了小狼一眼:“你看呢!”康烽說完往前面去,小狼又緊緊跟上了康烽問:“可是,公子,你本來不是要向曹娘表白的么,你也知道她與皇上是不可能!別說曹娘不喜歡皇上了就算是她喜歡皇上他們兩個也不可能而且公子你又喜歡曹娘曹娘也不知道喜歡不喜歡公子公子你萬一表白了曹娘就也喜歡你了呢……”
“小狼!”
就在小狼滔滔不絕地說著時,康烽打斷了他。小狼眨巴著眼睛張著嘴看著康烽,康烽像是在極力隱忍什么,他道:“你最近是不是經常去得意樓聽書?你現在說話比那些說書的先生還厲害,你的伙伴們知道么?”
小狼又眨巴眨巴眼睛,然后放慢了語速道:“是是是,我最近是又跑去得意樓聽書了,但是現在這個不是重點好嗎重要的是公子你根本沒有完成你當初想要做的你不是喜歡曹娘嗎你也不知道曹娘喜歡不喜歡你所以你就問她呀如果你不問她……”
“小狼!”康烽又打斷了小狼。
“怎么了公子?”小狼問。
“你說話的時候,麻煩你喘口氣,要不然我聽著也累……”康烽道。
“是,公子,我說話是快了些但是我這也是為你好啊你想啊如果你喜歡曹娘萬一剛好曹娘也喜歡你呢萬一她就等著你捅破這層窗戶紙呢萬一……”
“小狼!你能不能不跟著我了?你能不能不再放炮仗似的這樣說話!”
“不是,公子……那個……我……”
“好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那……那好吧可是公子你要想好哦這可是你的終身大事呀你有那么圍在你身邊的女子你都沒有……”
“閉嘴!滾回去!”
“是!公子!那這小盒子……”
“送給你了!快滾!”
“好嘞公子!”
小狼抱著那個小盒子往回去,一路走一路的嘆息。
鎮魂歌來接范少陵的班了,戚老爺身邊的四個人是輪流地呆在曹初靈的身邊的。鎮魂歌剛剛走到菜園子旁邊,她記得她在的時候并沒有這個菜園子,她便站在那里不動了。
小狼正往這里走來,鎮魂歌聽到動靜便回過了頭去,感覺到有冷冷的目光射過來,本來低頭走路的小狼也抬起了頭。
看到鎮魂歌的那一瞬間小狼就樂了,他笑著迎上去問:“哎呀!你不就是那個……那個……什么歌來著……魂歌姑娘!哎喲!你來了!你還記得我不呀?我是康公子身邊小狼呀!”
鎮魂歌沖小狼點點頭,她不會說話,就只能沖小狼點頭了。
“魂歌姑娘你真是越長越好看了!不過就是這臉上還是沒有一點兒笑容其實魂歌姑娘你笑起來很好看的只可惜我也就見你笑過那么一兩次還是對著曹娘……”小狼又開始滔滔不絕起來,鎮魂歌便安靜地聽著,小狼的嘴巴就那樣嘚啵嘚啵說個不停,她竟也不煩,她驚訝地是小狼怎么可以說這么多話連口氣都不喘。
“哎喲,魂歌姑娘你看我光顧著說話去了!你吃飯了嗎?要不去我那兒坐坐?哎我也正在犯愁我們公子最近悶悶不樂呀你知道嗎這件事卻是因為曹娘的……”小狼知道鎮魂歌與曹初靈的關系比汝真汝赫與她的關系還要親密,他便想要把康烽的心事告訴鎮魂歌。
不過沒等小狼將話說完,汝真便過來了。她本是來菜園子拾菜的,看到小狼離得鎮魂歌的那樣近,她便大喊了一聲:“喂!你們在做什么!”
小狼被汝真的聲音嚇了一跳,他手里的小木盒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盒子里滾出來一支精致的白玉簪子。
小狼見自己解釋已經不可能起作用了,他干脆拔腿就跑,連地上的簪子都沒撿起來。鎮魂歌看著小狼跑遠臉上的潮紅很久都沒有下去。
汝真與鎮魂歌回到院子里,汝真立刻向曹初靈說了這件事,驚的一屋子的人好久都沒有緩過神來。到了晚上的時候曹初靈悄悄的把聞人姒兒叫了來。
聞人聽曹初靈說了這件事,她先問了一句:“汝真是說小狼一句話都沒有說吧?”
曹初靈點點頭。
“那這極有可能是一場誤會。汝真的性子曹娘應該也知道,她就是那樣咋咋呼呼的,也說不定根本就不是這么回事!反而還會讓鎮魂歌誤會!哦,對了,鎮魂歌居然臉紅了?鎮魂歌怎么看上小狼?小狼雖說也白白凈凈,瘦瘦高高,但他就是個和舒風差不多的二愣子,說話還不喘氣,要說他比舒風強的地方,恐怕也就是那雙挺好看的狐貍眼睛吧!不過,照咱們院子里的人來說,舒風確實是長得難看點兒,要不然汝真也不會看不上他而把心思放在范少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