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庭琛其實早就設想過,如果莫淮衡真的是柯沐衡,他會怎么辦?
這個問題折磨了他很久,一直都沒得到答案。
他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不想去面對。
而現在,已經到了不得不面對的時候了。
掛在脖子上的那枚子彈,有些發燙。
子彈被磨損得很厲害,早已沒了當初的鋒利。
它變得圓滑,看起來更像是裝飾品了。
沒人能想象得出,當年正是這樣一枚看起來像極了裝飾品的子彈,咬了琪琪的命。
他還記得當時,是在冬天。
寒風蕭瑟,期間還夾雜著冰冷刺骨的小雨。
他們逃啊逃,躲啊躲,本以為終于甩掉了對方的尾巴,成功脫險。
所以三人都很高興,找了個館子,終于吃上了一頓熱辣辣的火鍋。
三個人都狼吞虎咽,吃得嘴唇哆嗦。
香,實在是太香了。
對于接近一個月都沒吃過正餐的他們來說,即便是那漂浮的辣椒,都是香的。
畢竟逃亡的那個月里,他們沒了吃的,餓了都得啃草根。
吃飽喝足,三人正準備回去時,原本以為被甩掉的人,再次出現了。
他們被包圍了。
被逼到懸崖邊上,被逼得拼死奮起。
對方人多,拿著槍,逼著他們投降。
是許庭琛用計反將一軍,成功挾持了對方的小頭目,才勉強脫離包圍圈的。
他搶了對方的車,繳了他們的武器,最后爆了所有的輪胎,才讓柯沐琪上車,柯沐衡開車。
挾持著對方,跑了好一陣,才卸了小頭目的手腕腳腕,然后將人扔下車。
他們以為自己再次解脫了,身上的傷,都不那么痛了。
誰知道那小頭目身上,卻還帶著微型槍。
藏在鞋底,他們根本沒注意到。
而那人,也是一名狙擊手。
他的目標,是殺了許庭琛,但柯沐琪卻用命救了他。
時間就定格在那一瞬間。
柯沐衡傷心欲絕,揪著他的衣領揍他。
柯沐琪被送進火葬場后送出的骨灰盒里,沒有子彈。
他當時就知道,是柯沐衡把子彈拿走了。
他想找到他,想和他解釋,但自從那日起,柯沐衡就消失了。
就像從未存在過一般,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自那以后,他緩了好久,才調整過來。
可剛調整過來,向晴就把蘇從月逼得跳樓。
一切都被攤開,許庭琛才知道,那所謂的追殺。
全都是他母親這個看起來相親相愛的好姐妹所弄出來的。
那算時間,他整個世界都是黑的。
沒了朋友,沒了希望,更沒了爹媽和家。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抗過來的,反正自那之后,柯沐琪這個名字,就成了他心中永遠的疤。
即便結痂了,卻仍舊碰不得。
他早就預料到了柯沐衡會來找他報仇,但他沒想到,柯沐衡居然是以這樣的方式,來找他尋仇的。
其實當劉老隱瞞他任務的其他內容時,他就猜到了這任務不簡單。
而當劉老將這枚子彈給他時,他就該猜到,莫淮衡就是柯沐衡。
他來尋仇了。
創造了一個柯沐琪出來,讓他直觀地面對當年那段帶血的過去。
說好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但琪琪為了救他而死,他卻娶了宋嘉意,有了孩子,過得比誰都瀟灑。
其實只是看起來瀟灑而已……
內心真正的想法,又有誰懂,又有誰在乎呢?
他配合演戲了,如今,人抓到了。
相比于之前的興師動眾,這一次,可謂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人給抓到了。
但柯沐衡那么狡猾,這么輕易被抓到,怕也是有所計劃吧?
計劃?
都被抓了,他還能有什么計劃?
許庭琛剛有點頭緒,門就被敲響了。
“庭琛。”
是宋嘉意,她肯定很擔心他。
許庭琛收拾好情緒,開了門。
宋嘉意已經撕了那張臉,恢復了原貌。
她擔心地摸了摸他的臉頰,胡渣很噶手。
宋嘉意很想問問,莫淮衡和他,到底是什么關系。
能不能和她說說,畢竟他們是夫妻,有福同享,有難也得同當。
可再多的疑惑,縈繞在嘴邊,在觸及到他那悲傷復雜到異常的臉色后,全都被吞回了肚子。
兜兜轉轉,只是無關一句:“他們要審問了,我們趕緊過去吧。”
“嗯。”
許庭琛也沒解釋。
那廂。
莫淮衡即便被抓,被綁在凳子上,仍舊優雅矜貴,十分的有恃無恐。
“都死到臨頭了,還這么的孤傲,真的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孤影撇撇嘴道。
簡沉斜倚在門邊,丟了個白眼給他,繼續沉默。
審問莫淮衡的,是組織有名的刑訊師。
再嘴硬的人落入他手中,都會被打碎牙撬開嘴。
許庭琛來的時候,刑訊師已經準備要開始了。
結果,莫淮衡卻十分優雅地來了一句:“據說許庭琛瘋了,有多瘋?”
刑訊師沒理他,繼續自己的事。
莫淮衡也不惱,依舊說得云淡風輕。
“我那藥應該很不錯的,服用一瓶,絕對的破壞腦神經,完全沒有復原的可能。”
“在婚禮上,我看許庭琛就瘋得差不多了,若沒有解藥,怕是這輩子,可就毀了呢。”
刑訊師沒理他,正打算進入主題時,莫淮衡又笑了。
“這么淡定,我果然猜得沒錯。”
“許庭琛沒事對吧,一切都是演戲對吧,既然如此,那就讓他來見我吧。”
“想得美!你現在可是俘虜,還以為是以前,可以隨心所欲嗎?!”
刑訊師輕嘲道。
“識相的,就將你幫助過的犯人,全都說出來,否則的話,你會嘗到被逼供的滋味!”
“呵,就憑你!”
莫淮衡微微抬眸,輕蔑地掃了眼前人一眼。
眸底的陰冷,那踩著尸骨煉成的殺氣,宛若地獄羅剎一般,令人不寒而顫。
“許庭琛。”
他直接無視刑訊師,對著攝像頭,唇角勾起一次意味不明的笑:“出來吧,都這么多年了,不想和我談談嗎?”
“機會僅此一次,錯過了,可就沒有了。”
許庭琛動了,但卻被宋嘉意一把拉住。
她搖搖頭,示意他別去。
其余人也不贊同他過去。
但他卻很堅決:“你們難道不好奇嗎?我和他有什么恩怨?那一會,就好好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