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沒有，你信嗎？”
許庭琛反問。
信嗎？
其實宋嘉意不太信。
畢竟眼前矛盾，全都指向許庭琛。
也只有他，能解答這一切……
她的沉默，令電話那頭的許庭琛，笑了出聲。
“你不信我的。”
明明是笑著的，可宋嘉意聽著卻心中一痛。
他笑得實在是太荒涼，太孤單了。
“庭琛，我……”
“不用解釋。”
許庭琛止住了笑，可語氣卻仍舊帶著難以言喻的情緒。
“我也覺得我和他應該有私人恩怨，但我也還沒弄清楚，所以，我也不能明確告訴你。”
宋嘉意突然掏出脖子掛著的繩子。
那被磨損到光滑的子彈，早就喪失了曾經的威力。
留下的，只有時光和歲月的刮痕。
他端詳著那子彈，眼神有些放空。
“莫淮衡擅長偽裝，我們誰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么，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若真和他有恩怨，這恩怨到底是什么。”
“我懂了。”
宋嘉意不再逼問。
“今晚早點回來，我等你吃飯。”
“不用等我了，我有點事需要去處理。”
說完，掛斷了電話。
宋嘉意坐在原位，放空了好久。
時間慢慢溜走，月兒上柳梢。
她才動了動酸痛的脖子，下樓煮了個泡面。
面很像，但她卻食不知味。
九點時，娃娃又打電話來了。
代表所有人，去問她許庭琛的事。
宋嘉意將許庭琛的原話，全和她說了。
“我信庭琛，即便他和莫淮衡有恩怨，但他也絕不會背叛我們！”
“娃娃，你呢？”
娃娃笑道：“看在他救過我的份上，勉強信他吧，但最終結果，只能由翁老他們定奪，而不是我們。
所以嘉意，放寬心，淡定點。”
“嗯。”
她當然知道。
可即便是知道了，也沒法完全不想。
愛一個人，如果能做到不聞不問，那根本就不叫愛。
她做不到，但也不會失了分寸。
……
與此同時，某個小村莊。
許庭琛以有事為由，沒有和柯沐琪去農莊。
而是連夜趕回了柯沐琪以前的老家。
許多年沒來，這里的居民，大部分都遷移去了市里。
村里比以往破舊，人比以往少了很多。
才晚上九點，家家戶戶就閉門不出，有些甚至連燈都沒開，顯然已經休息。
許庭琛打開手機手電筒，循著記憶力的路線，找到了柯沐琪的老家。
這條村是當地有名的獵戶村，家家戶戶都靠打獵為生。
以前每天，都能吃到香噴噴的野味兒，但一年復一年，打獵無節(jié)制，獵物越來越少了。
再加上經濟發(fā)展，政策保護，很多獵物不讓捕了，村里地人，才慢慢地往外遷移。
柯家因為窮，所以一直沒出去。
后來，柯沐琪偶然救了他，他為了表達感謝，幫他們買了房子，找了工作。
柯家才慢慢遷移出去了，可柯家二老，歲數大了，講究落葉歸根，所以一直留在村里，不曾出去。
不只是柯家，其余人家的老人與小孩，也基本是留在村里的。
只有成年人，才出去打拼，有了一定經濟能力，才會將小孩接出去，但老人戀舊，根本不肯跟出去。
也是因此，造就了村里全是老弱病殘的局面。
但許庭琛懂得感恩，柯沐琪為救他而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里人。
所以，他用私人資金，對村莊進行了道路房屋改造。
可農村到底是農村，賺錢的機會不多，即便改造了，那也留不住年輕人。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這邊的荒涼，比起以前更甚了。
咔嚓。
踩到一根斷枝，許庭琛停在了門口。
不銹鋼大門緊閉，房子黑漆漆一片，想必老人，已經休息了。
許庭琛拿出手機，撥出一個十幾年，都不曾打過的電話。
叮鈴鈴……
是最古老的座機鈴聲。
響了好久，都沒人接。
許庭琛也不急，慢慢地耐心地繼續(xù)打著。
終于，在打第四個時，電話被接起了。
“喂。”
聲音蒼老，十分緩慢。
原本黑漆漆的房子，也亮起了燈。
許庭琛的眉眼，下意識柔和。
原本淡漠冰冷的眸，都覆上一片水霧。
思念像決堤的洪水，排山倒海而來。
到底是許先生，即便如此，聲音仍舊正常到要命。
“是我，阿琛。”
“哦……阿琛啊！”
老人有些驚喜，睡意瞬間消失。
又聽到老伴兒問：“阿琛，他怎么打電話來了？”
“阿琛，我們都睡覺了，你有什么事嗎？”
老婦問道。
“婆婆，我就在你家門口，不給我開開門？”
輕松的語氣，讓老婦大吃一驚。
“你就在……家門口？”
“村子的家？”
老婦馬上吩咐老頭道：“快，開門。”
可老頭不干了。
反而有點擔心。
“把電話給我。”
“開門啊，還打什么……電話！”
老頭不理，聲音也有些大了。
“你甭管，給我就是了！”
許庭琛知道老頭兒的顧慮，“婆婆，把電話給爺爺。”
“好吧，你們說。”
“我開門去。”
“阿琛。”
老頭接過話筒，試探地問了好多句以前的事，確認他就是阿琛，并且又叫他按照他所說的，敲了好幾次門。
老頭兒這才相信，許庭琛真的來了，而且，就在他們家門口。
打開門一看，兩個老人，都有些熱淚盈眶了。
“快，進來坐。”
屋里很簡陋，木質茶幾棱角全都褪了漆，凳子搖搖欲墜，用鐵絲固定著，要散不散的樣子。
許庭琛都不敢用力坐下，生怕將凳子給坐壞了。
老婦用衛(wèi)生杯倒來一杯白開水，又熱絡地問他吃飯沒，要不煮個面吃。
他們的熱情，令許庭琛回想到了從前受傷的那幾個月。
這對老婦，就是這么熱情地照顧他的，也是因為他們，他才得以撿回一條命。
所以對柯家，許庭琛這輩子，都會心懷感激。
只是后來……
思及此，許庭琛快速垂眸，壓下那一絲異樣。
但兩個老人，那都是半只腳踏入黃土的了。
走過的路，吃過的鹽，都比他吃的米還多。
即便沒怎么見過世面，也知道他這個點尋來，必定是出事了。
所以，閑聊片刻后，老頭兒馬上問：“阿琛，是不是我那孫子，在外面又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