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微晚上失蹤了。
她找了別的部門的值班護士,讓護士查了夏之季,查了男住院部六號單人間的檔案。
得出來的結(jié)果是……該患者,肺癌晚期。
花微當(dāng)時就要受不住了,她坐在輪椅上,完全不知所措,甚至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停跳。
一旁的護士還在說:“小姐,花微小姐你沒事嗎?”
花微緩了緩,“抱歉,我沒事,不是我認識的人,可能我搞錯了!
完全不明白的護士真的以為花微就是找錯人而已,每年住院的,同名同姓的也不少。
花微一個人轉(zhuǎn)著輪椅往回走,慢慢的走到?jīng)]人處,那里是醫(yī)護人員對方垃圾雜物的地方,花微終于承受不住,雙手捂著胸口,拼命地喘息。
豆大的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滴。
為什么,夏之季會得肺癌,那么好的一個人,為什么!
生活總是這樣,讓她覺得剛好一點的時候,就給她來個沉重的打擊。
最關(guān)鍵的是……
“找我來呀,所有的不幸,所有的磨難,找我來呀!”
花微拼命地用手砸墻,牽扯到傷處之后,她難受地彎下腰。
傷口還在痛,她卻仿佛明白了什么。
丘秋的表情,段奇風(fēng)的答話。
光是隱瞞夏之季的事情就好了呀,為什么要連自己的病情也隱瞞呢?只有一點,那就是……自己的病情和夏之季有關(guān)。
肝臟,肝臟移植,怕是用的夏之季的肝臟。
想到這里,花微更是難受!花微悄悄地去了夏之季的病房,都是一棟樓里,只不過分南北兩個地。
沈春宜和夏之季都在病房里,夏之季變得更加瘦弱,瘦弱的讓花微心疼。
甚至想沖出去,抱住他的身體,大哭一場。
可是她沒有,她只是靜靜地看著。
夏之季半躺在床上看書,說:“其實你不用為我守夜,醫(yī)院里什么都有,我住的又是高等獨立病房,有事的話,我按鈴就好了。”
在他不遠處,沈春宜坐在新買的折疊床上,換洗衣服堆在一旁。
“以你這不肯麻煩別人的性格,我怎么放心你一個人睡!”
“可我晚上會咳嗽,會打擾你!
“你要說呢,就說點別的,這種話還是不要說了,你不了解,其實我是個很執(zhí)著的人。就像我曾要三番四次地追花微一樣。”
夏之季笑出了聲來。
“可她最后還是嫁給了我。”
說完,夏之季一陣沉默,又說:“可我……就快要死了!
“所以說,請別說這樣的話!”
沈春宜放大了嗓門。
結(jié)果夏之季卻咳嗽起來。
他捂著嘴,咳的撕心裂肺。
花微悄悄地從門縫往里看,就見夏之季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捂著嘴,弓著身子彎著腰,簡直可憐到了極點。
脆弱到了極點。
花微從未見過這樣的夏之季,看他難受,自己更難受。
她扒著門邊,十根手指都淤血了。
就為了能從門縫看的更清楚一點。
“夏之季!夏之季!”
夏之季咳嗽起來沒完,仿佛把肺都咳出來一般。
最后指縫都滲出絲絲殷紅,看的沈春宜簡直要哭了。
“夏之季,我現(xiàn)在就按鈴,你等一下,你等一下!”
但是夏之季卻一把抓住沈春宜的手,來不及說話,只是一并按在自己的懷里,弓著身子來抑制自己的咳嗽。
等了好一會,夏之季身子一歪,才改為側(cè)身躺在病床上,劫后余生地喘息著。
那一刻,就像他之前痛苦地死去一樣,現(xiàn)在他終于活過來了。
“沒事……我沒事……”
說話聲音沙啞,夏之季抹了下嘴,重新拍起來,用濕巾擦干凈血跡。
沈春宜趕緊將他用完的濕巾丟進垃圾桶,說:“你都這樣了,干什么不叫醫(yī)生!”
“叫了……叫了也只會給讓人昏睡的藥,我不想最后這些日子只是混混沌沌地睡過去!
沈春宜抿著唇,沒說話。
夏之季伸手要拿水,沈春宜趕緊給他遞過來。
夏之季還十分禮貌地說:“謝謝!
他再次仰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劉海還沒干,被冷汗浸濕地粘乎乎地貼在額頭上。
“好了,我感覺好多了,真的。”
“夏之季!”
“就算是最后的時光,我也仍覺得睡覺是奢侈,起碼我能看看書,能想一下過去,能想一下未來!
然后夏之季忽然笑了,“我沒有未來,但你們有,我會想你們的!
還有最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能想花微的事。
想一想也比整天神志不清地睡下要好。
花微聽著這話,捂著嘴,喘了好幾口氣,才把哭泣咽回到肚子里,但眼淚還是順著臉往下流。
沈春宜的心都仿佛在滴血,他明白,更何況,認為夏之季很重要的花微,要是聽到這樣的話,豈不是難受死。
“夏之季……”
他剛想再說什么,手機便響起,是段奇風(fēng)打來的。
他一聽,錯愕道:“什么!”
夏之季趕緊去讀取他的表情,希望不是花微的事。
“好了我知道了,她沒過來,我會去找,她應(yīng)該不知道,所以你們趕緊四處找!”
放下電話之后,沈春宜說:“花微……花微不見了!
“什么!”
夏之季要起身穿外套去找,被沈春宜一把攔下。
“你這樣的身體,還要干什么!”
“我怕花微出事!”
“我去,我去!”
沈春宜急的大吼,他穿上外套,說:“夏之季,我告訴你,你必須呆在屋里,還要保持躺好,你就睡覺好了!萬一花微過來看你,看到你不在,豈不是要露餡!”
夏之季沉默片刻,點點頭。
這也是沈春宜安慰夏之季的方式。
花微聽到,趕緊轉(zhuǎn)動著輪椅的轱轆,躲到拐角處。
看沈春宜走后,才出來。
她擦干眼淚,坐了另一部電梯,然后到了一樓大廳。
她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讓自己冷靜下來,不,是讓自己的情緒看上去無異。
臉也擦的很干。
還對著大廳的鏡子照了照,看不出哭過的樣子,才給丘秋打電話。
“我在一樓大廳,我實在是太悶了,所以溜出來,但是我真的累了……你們來接我,推我上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