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柏梔抱著白眼狼,答應(yīng)留下來,算是給這小鬼一個離別禮物吧。
原本喧鬧的大堂因為一個女子的出現(xiàn)而安靜了下來,她不是一步一步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是抓著綢緞從上面飛下來的,后面跟著幾個婢女,真的像是九天仙女,到臺上之后她緩緩向舞臺的中心走去,步伐輕靈優(yōu)雅,動作端莊妖媚。
眉眼再似,那也不是元恩薰。
周圍的男子都睜大了眼睛,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臺上的仙女,他們大概是想要用眼睛把那面紗給盯穿孔吧。
她懷里抱著的小人兒似乎也看呆了,她可不好認為這小孩打扮成男兒的樣子就有一顆男兒的心想要去輕薄臺上的女子,大概是沒有見過仙女罷。
“哥哥,那是仙女嗎?我第一次看見仙女,好厲害好漂亮。”小孩眼睛都快發(fā)光了。
花柏梔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只看到了眉眼就說是仙女,那她家的薰兒豈不是……呃,她想不到用什么詞去形容,全宇宙最美的女子。
“可能是吧”,花柏梔沒有否定她,她更想回府去看元恩薰了。
藥酌在一旁勾起了一個得意的笑,“是吧,初兒,叔叔沒有騙你吧,這里可以看見仙女的。”
小孩開心的點點頭,原來是這么誆小孩的,這個老頭對付小孩還真有一套,花柏梔在心里暗暗想。
“柏梔,不覺得那眉眼像誰嗎?”
“……”
“初兒,你看你大哥哥都看仙女看呆了。”
“……”,呸,誰看呆了,誰是那種吃著碗里瞧著鍋里的人了。
她這才想明白藥酌硬是要讓她留下來看壓軸戲的原因,不過是個眉眼肖像的人罷了,難不成她以為她喜歡的只是這款的人,這個死老頭肯定早就見過這個花魁了。
“大哥哥,你喜歡仙女姐姐嗎?”,花柏梔這才注意到這孩子和藥酌呆的時間不長,現(xiàn)在卻女兒態(tài)盡露,是怎么回事?
花柏梔沉默了一會,搖了搖頭,“不喜歡,仙女姐姐不食人間煙火,高不可攀的。”她只想守著元恩薰。
小孩聽到答案有些高興,將腦袋靠向花柏梔的耳朵,“那哥哥喜不喜歡我姐姐,我姐姐很漂亮但不是仙女”,小孩不知道不食人間煙火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聽明白了大哥哥不喜歡仙女。
“……”
這媒做的,花柏梔無奈,這小孩一直哥哥、哥哥的喊著,讓她有些錯覺這孩子真的是自己的弟弟,自己也用了哥哥寵溺的口吻,現(xiàn)在倒不好冷淡的回應(yīng)她。
“小孩子不要亂說話,哥哥有喜歡的人,你姐姐那么漂亮肯定也有喜歡的人了。”
“哦”,小孩失落。
好看的人都有喜歡的人了,小孩子心里想。
可是花柏梔可不打算安慰,畢竟等會就要送走的小孩,干嘛要對她那么好呢,肯定是給藥酌給帶偏了。
幾人都沒有看到尾,就從人堆里出來了。其中還有人投來奇怪的眼神,大概是說,好不容易花魁露面了,這幾個人都不看完,是傻子來的嗎?
其實他們幾個人的組合很奇怪,藥酌是有龍陽之癖的人,花柏梔心有所屬而且她只是喜歡元恩薰又沒有要喜歡女人,毛雞完全是個性冷淡,眼里只有主人的存在,只知道要保護好藥酌,小孩子哪里知道要輕薄嫖妓啊。
所以,離開惜花樓不是很正常嗎?
藥酌是來京無聊了來看她出糗的表情的,這才帶著她來看花魁的。
她很好奇,既然藥酌明白愛上一個人眼里就看不見其他人,為什么還帶著她來看花魁,他是在想什么,是希望愛情不要一心一意嗎?
花柏梔放下小孩,甩了甩手臂,有點酸軟,果然看起來小小只還是有些重量的。
“你的香囊呢?”藥酌在花柏梔把小孩放到地上的時候,藥酌就眼尖的發(fā)現(xiàn)她身上少了什么。
花柏梔聽話摸了一下腰間,呃……,真的不見了,難怪剛才薄荷的味道幾乎聞不到了,都是胭脂水粉的味道,真難聞,花柏梔皺了皺眉,“也不知道落在哪里了,改日再做一個吧。”
“你不知道女子送香囊意味著什么嗎?”藥酌嘖嘖稱奇,下意識的就以為她身上的香囊是元恩薰松的,而她卻滿不在乎那香囊,這真的是把元恩薰捧在手上的徒兒嗎?
花柏梔嘴角抽搐了一下,“又不是薰兒送的,只是隨意買了囊加了點自己配制的香料罷了,驅(qū)蟲很有用,味道也好聞,下次送你。”
果然藥酌露出了十分嫌棄的表情,花柏梔又道,“你嘴那么臭,給你去去味,免得說一堆臭話來拉仇恨。”
藥酌張了張口,卻無話辯駁。
“明天來趟元府吧”,花柏梔隨意說道。
藥酌眉毛一豎,這是求人的態(tài)度,“不去。”
“那拉倒,反正我是無所謂的,又不是我要見你,是老爺子想和你敘舊。”,花柏梔拉起小孩準備走了。
藥酌眉頭一皺沒有再開玩笑,神色嚴肅,“你告訴元老爺子我的身份了?”
“柏初,和叔叔說再見。”花柏梔不答,彎著腰,整一個好哥哥的模樣。
知道藥酌遲早都是要來元府拜訪的,也不差這幾天,只是她擔(dān)心元恩薰太擔(dān)心了,畢竟元博麟走了之后她就只剩下一個關(guān)系她的至親了。
花柏梔沒有再牽小孩的手,藥酌走了,那種家人一般的溫情很快就消散了。
“大哥哥,我是不是太重了?”小孩子心思輕,只是以為花柏梔是嫌她太重了,這會兒連她的手都不牽。
小孩子就是麻煩,難怪一顆糖就能騙走,她們兩個才認識多久。
“小孩,把你姐姐救出來,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不要再來麻煩我了,我不是老師,不那么喜歡小孩”,為了不要麻煩,說話總是不能太好聽,“講真,你很麻煩,我原來也認識個小孩,比你小一歲,比你聰明,也很懂事,也知道自己的事自己完成,像保護姐姐的事他就做的很好,你姐姐是你姐姐,不要再麻煩別人了,真的很麻煩,你知不知我差點被你姐姐給殺死了。”
花柏梔把剛才紅豆把她當(dāng)成武賀的那事拿來說,確實是件差點沒命的事。
小孩咬著唇,低著腦袋,花柏梔知道自己的話很傷人,但是她還是得繼續(xù)說,“我也不知道你為什么要裝扮的像個男孩子,但既然已經(jīng)是個男孩子就不要總是露出女兒家的姿態(tài),我一看你就是個女孩,萬一我是人販子,你就會像你姐姐一樣被賣到青樓離去。”
“學(xué)著自己獨擋一面,沒有人可以幫你一輩子的。”花柏梔嘆了一聲,要怪就怪你沒有投個好胎吧,她的話雖然重了一點,但是也算是為她好,沒有人能替她堅強的,“到了,進去吧。”
花柏梔抬眼看著牌匾,然后彎了腰拍了拍小孩的肩膀。
小孩沒有哭沒有鬧,在花柏梔的注視下進了客棧。
花柏梔對著她小小的身影又說了一句,“離開京城,越遠越好。”
只見小孩在花柏梔的尾音落下之后就跑了起來。
柏初,初兒,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和麟兒一樣。
離開京城,不要再回來了,這里已經(jīng)不適合你們了。
要是被抓到,就沒人能救你們了。
一陣風(fēng)襲來,吹得翻飛的發(fā)絲打在臉上,她隨手撩開了,隨即露出一個落寞的笑容。
小孩從客棧門口一路跑回了花柏梔給他們訂的房間,想要推門進去,發(fā)現(xiàn)根本推不開,里面的人聽到動靜,聲音緊張的問,“誰?”
“姐姐,是我,狗……”,小孩的聲音有些哽咽,卻不愿意管自己叫狗子了。
門馬上就被打開了,小孩一把抱住了姐姐,“姐姐,你終于出來了,我好想姐姐。”
姐姐把小孩抱了進去,把門栓落上,自從被父親賣了之后,她就對外界有些恐懼,害怕有人直接闖進來,“姐姐沒事。”
紅豆見到了妹妹很高興,眼角溢出了點眼淚。拉開和小孩的距離,檢查她身上的傷口,她是親眼開著小孩被人打出去的,她那么小,怎么承受得住,她當(dāng)時妥協(xié)就是想報仇的。
發(fā)現(xiàn)小孩身上的傷早就淡了很多了,她這才放了心,這才發(fā)現(xiàn)她身上的衣服是件絲綢做的長衫,是那個男人給她買的嗎?
“姐姐怎么了?”
“沒事,幸好你遇到了好人,我們都得救了。”紅豆笑著摸著小孩的頭。
小孩很同意紅豆的話,笑的很開心然后小臉又癟了下來,“哥哥說讓我們快點離開京城,以后都不要回來了。”
說完又趴在紅豆的身上哭了起來。
“狗子,那個公子說的沒錯,我從那里出來,要是被認出來肯定會被抓回去的,爹娘也不會放過我的。”
紅豆一想起她無情無義的爹娘就一整憤恨,要是被他們看見準會再被賣一次。
小孩點了點頭,沒剛才那么高興,原來大哥哥是為了她好,還以為他真的很討厭很討厭她,“姐姐,以后不要叫我狗子了。”
“嗯?”紅豆不明所以。
“哥哥給我取了個很好聽的名字,叫柏初,和哥哥的名字有一個字是一樣的,他說做事要不忘初衷,所以我以后叫柏初了。”
小孩想到自己的名字和花柏梔的名字有一個相同,她覺得很開心。
“嗯,以后姐姐不叫你狗兒了,喊小初”,紅豆溫柔的笑了笑,“那個哥哥叫什么名字?”
既然初兒知道他們的名字有一個字相同,那他一定有留下名字,她想知道。
“呃……哥哥叫花柏梔,姐姐,是不是很好聽”,柏初想了想剛才花柏梔是怎么和她說自己的名字的。
紅豆在嘴里念了一遍花柏梔的名字,然后輕聲的說道,“原來他叫花柏梔啊。”
“哥哥名字好聽,人也長得好看,還會武功”,柏初想起了那天花柏梔一個人打倒幾個壯漢的事,“那次我還用石子砸她腦袋,她都沒有生氣,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嗯?怎么原來都沒聽你說過?”
紅豆心下一驚,竟有些擔(dān)心花柏梔上次有沒有被砸傷,她知道這孩子下手沒輕重,她還記得這個孩子上次要保護用石頭把她爹的腦袋給砸出了大口子,一直流血,那刀疤猙獰的狠,一直消不掉。
“哥哥是個好人,但是很怕麻煩,我那時候想讓哥哥救你,可是哥哥說話很難聽,我就……”她想起了花柏梔想輕薄的話,任誰聽了都會不舒服的,現(xiàn)在她很后悔,這個怕麻煩的哥哥連仙女都不喜歡,又怎么會做那種事。
紅豆心里想應(yīng)該沒什么事,她臉一紅,突然想起了在惜花樓,花柏梔就那樣撐著手,他的臉離她她的臉很近,還能感覺到的鼻息,當(dāng)時她嚇的連呼吸都停止了,那樣近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臉上有傷。
柏初沒有發(fā)現(xiàn)姐姐有什么不對勁,然后把她們怎么認識的事,就是從花柏梔請她吃面,到抱著她看仙女的事全部都告訴了姐姐,當(dāng)然她沒說花柏梔不喜歡姐姐,也不喜歡仙女這件事,她也不知道心里就是不想說這件事。。
沒想到她姐姐竟然聽到她牽她的手和抱她看仙女的事,就突然站了起來,“她牽你手了,還抱你了?”
柏初不知道姐姐怎么了,但是她的表情很怪,反應(yīng)很大,她只好點點頭,哥哥的懷抱很溫暖,她很喜歡,手很大,但是不像姐姐的那般粗糙。
她耳朵突然想起花柏梔那時候說的難聽的話,難道姐姐誤會了,“姐姐,大哥哥不是那樣的人,她只是抱我看仙女,才沒有輕薄我,她連仙女都看不上。”
紅豆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當(dāng)然不會懷疑花柏梔會輕薄小孩了,她的妹妹雖然十一歲了,可是身子看起來也就只有七八歲的樣子。
她只是不甘心,她并非自甘墮落到青樓去的,況且她還是處子之身,沒想到這個男人這般嫌棄青樓的女子,那仙女不正是花魁,說什么喜歡不喜歡,長的再天仙又如何,恐怕只要是青樓女子她都不會給她一個眼神的吧。
本來以為花柏梔是太愛干凈了,不喜歡和別人接觸,現(xiàn)在看來花柏梔只是討厭和青樓女子和像武賀這樣只知道酒色的人接觸,她還記得花柏梔搬完武賀身體的時候,她臉色有些不佳的拍了拍和他有接觸的地方。盡管在接觸了自己之后,她沒有當(dāng)著她的面做這件事,她還是注意到了她很不喜歡和她有接觸,以為轉(zhuǎn)身她就沒發(fā)現(xiàn)他在撣衣服。
難怪他根本不像個正常的男人一樣對煙花之地的任何一個女人留下目光,原來她們都一樣,在他眼里都是不干不凈的人,別說牽手了,連名字都不愿告訴她。
紅豆在心里嗤笑自己的不甘,她更恨那個把她賣到青樓的男人,那個名義上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