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速不達,花柏梔當然想銜取那唇上一點紅,可是盡是曾經有過那樣舌尖接觸,到底是留下了不好的回憶,就算是你情我愿,她也總怕元恩薰和她接吻會想起那些個陰影。
說到底,還是她自己不好,明明只要好好說就好了,非要用強的,每每想起來,她都覺得自己像個禽獸。
花柏梔拿著藥酌給她的藥瓶子,眼底幽幽,眼角竟溢出了滴眼淚,如此溫水煮青蛙的方式,會不會有一天為他人做了嫁衣?
孤獨和夜晚有時讓人懦弱,她竟想著為他人做嫁衣,想把元恩薰拱手相讓?這樣的膽怯……躲在別人的身后。
小梔別怕,有哥哥在呢。
她真的好想躲在哥哥的身后,什么都不用她去面對,無論做了什么都有人替她負責,那樣該多好,只要有哥哥在,薰兒就不會受到欺負了。
為什么她那么沒用,為什么連喜歡的人都要別人去保護……為什么是她,為什么中毒的是她,為什么不是別人……
想著,不但臉都變得猙獰了,連同心都扭曲了。
待她冷靜下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掌上竟生生多了深深的印記,她知道自己恨極了這樣的人生過程,可又能如何,如此陷入過往,怨恨命運根本毫無意義,她要的是繼續走下去,而不是感嘆時不我待。
如果繼續這么想下去她大概會成為小說中活不過一集的炮灰,她得行動了。
第二天,她醒了個大早,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雖然毒未解,但是這并不影響她鍛煉,在院子里做了寫比較基礎的運動之后,換了身衣服,打算到元恩薰那里報道,哪知還是去晚了,打聽之下才知道被老爺子叫走了。
失望之余,覺得正事要緊,和元恩薰院子里的下人說了聲也就出門去了。
昨晚,她已經想好了,要找名不經傳的窮畫家和書生為她作畫和寫書,時間緊任務多,她必須找到適合的人。
畫畫和寫書自然是畫寫一些類似西游記聊齋志異一類的神鬼愛情的東西,以她現在的能力根本不敢讓人畫三國演義、水滸傳這樣的,因為現在這時代恰好也是幾國分立,若有人以此做文章,想必會讓她死無葬身之地的吧,水滸傳更是不許,盡管最后宋江投了朝廷,但是在過程中那么朝廷是不敵這些梁山好漢的,影射朝廷弱勢,她縱是有九條命都不夠死的。
一路打聽過來,京都有幾處學院,倒是好找的很。最有名的是城北的應天書院,聞名天下。
前朝重武輕文,是以武夫莽撞,不懂謀略之策,太祖皇帝建國后,三省那些滅亡的朝代,大多都是不夠平衡的,要么重文輕武,要么重武輕文,太祖皇帝在未稱帝時,就已經有建立這個書院的意思,書院不僅培養文人也培養武士,太祖皇帝當時還下令,平民百姓入學還以二十兩銀子作為補貼,是以當時書院建立之后,聞聲而來的好學子弟多不勝數,為感念太祖皇帝頒布的圣令,學子大多都十分努力,以致當時有“文武百官半應天”的美稱,就連其他的國家也有人來此學習。
只是當花柏梔來到書院山腳下的時候才發現,書上記載的應天書院早已經變了味道,書院外的書齋、酒館、茶館、畫館等十分冷清,寥寥無幾人,可是賭館卻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平日里夜間才開的青樓,在這里連同青天白日都是開門做生意的,書院進進出出的大多都是身著華服的貴公子,哪有半點文人和武人的氣質,連同那些慕名而來的窮苦子弟身著院服都成了貴公子的跟班。
花柏梔她覺得她來錯了地方,連同書院都不想進了,皇帝每年撥的那些錢就養了這么些人,難怪連那些個御醫嘴臉都那么可惡。
烏煙瘴氣的書院不看也罷,眼不見為凈,走為上。
此時時間不算早也不算晚,吃早餐太晚了,吃午餐又太早了,不若喝杯茶。
茶館在賭館的對面,兩家的生意對比起來,只能用一個慘字形容茶館。茶館老板臉色不算太好,想來也是因為這些賭館和青樓搶去了生意,在看大花柏梔進來之后一邊給她斟茶一邊大吐苦水。
她也了解了一點,因為應天書院自太祖之后人才輩出,那些有錢的有權的就都把家里的子弟往里塞,也不管好壞,書院的老師也不敢多說什么,里面甚至有一品大臣的兒子,老師也怕得罪人的。
花柏梔見茶館左右只有老板一個人就邀請了他一同坐下喝茶,想來是因為沒有生意也就沒有請小二了。
老板大概是見花柏梔沒有露出不悅的神色,竟把話題引到她的身上,“我瞧著公子眼生,您是來求學的么?”
花柏梔抿了口茶道:“不是。”
“也是,我見公子談吐和衣著都不凡,應該是有學問的人,敢問公子的年齡?”
她確實生了一副好面孔,今天說話也不嗆人,彬彬有禮,確實像個求學的書生,便也繼續裝道:“二十有三了。”
掌柜的拍桌十分肯定的說道:“那公子定是來應聘這里的先生了。”
“哈哈哈”,花柏梔笑道,“不是,這些個公子哥我哪里教的來,若是我來教,我定是讓他們打哪來從哪回去。”
“也是,也是,我瞧著這些公子哥也是窩火,若去當先生定是要被氣死的。”
這樣說著一來二往,時間也過的挺快的,正打算告辭來著,不料一個人從天而降碰的一聲砸在了茶館的門框上,把花柏梔和茶館的老板都給嚇了一跳。
門口幾個大漢正朝那個狼狽的人走了過來,一個大漢將人提了起來,似是剛才沒有把人摔高興了,往男子身上又招呼了幾下,打的男子吐出了鮮血,身體無力的若沒有那大漢提著已經軟倒在地上了。
茶館的老板的并不做聲,興致缺缺,想來這些事經常發生。
“公子,莫要多管閑事了,那賭館的人個個彪悍。”
花柏梔本想上前幾步好可以看清楚這戲,沒想到那老板竟以為她要管這閑事把她攔了下來,她看起來是那種會管賭徒的事的人嗎?她的好心也不至于這樣濫用。
“掌柜的,他們這樣砸了你的招牌,你就不惱?”,花柏梔用了一種為了老板打抱不平的語氣問道。
“自是惱的,可是得罪不起,得罪不起啊”
茶館老板連道了兩聲得罪不起,看來是真的以前被嚇怕了,“那賭館上邊有人,這些年打死了些人,也不見得倒閉,里面的人該怎樣還怎樣,我一個老頭哪敢惹這些麻煩,一個不小心命就搭進去了,我勸公子也莫要去管這些個事兒。”
“可知他們上邊是什么人?”
“聽說是皇親國戚”,茶館老板掩嘴小聲道,“你看那院生,叫聞昊銘,是院里最會作畫的,也被院里的亂七八糟的風氣給帶壞了,竟也來這兒賭了,瞧著也不會有大出息的了,今日落在這些個人手里不知道還能不能活下來。”
“哦~,最會作畫?”花柏梔有些詫異,這樣的賭徒竟然是個畫畫能手,若是能為他所用,倒是能幫他解決這些個瑣碎的事兒,只是賭癮難戒。
“每年學院大考時,他的畫總是高掛第一,院里的先生曾想舉薦他到宮里做畫匠的,可是后來不知道為什么不了了之了,我猜啊,肯定是有人背后做了手腳。”
茶館老板既然都能想到這層緣由,怎么就看不出,也許這次也不過是圈套抑或是陷害呢?
“這兩百兩銀子,爺看你也是拿不出來了”,一個臉上留著兩撇胡子的中年男子,猥瑣的哼笑著,還用扇子一直打著聞昊銘的臉,“爺也不缺這兩百兩銀子,錢債肉償罷,瞧瞧這俊俏的小臉還有這雙值千金的手,真是可惜了。”
猥瑣的中年男子還故作嘆息,“爺也是個寬宏大量的人,這樣,爺給你兩個選擇,是要去勾欄院,還是留下這只右手啊?”,說著還拍了拍他的手。
一直沒有反應的聞昊銘聽到要他手的時候才開始掙扎,“不要,不要……”,聞昊銘臉色煞白,顫抖著掙扎,看見遠遠就有人拿著斧頭過來了,如果沒了手,如果不能作畫不如死了。
“等等”花柏梔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她趁著亂從茶館里出來,免得日后生事了還連累了無辜的老板,她出了門便將束起的頭發散落了下來,長得像男孩子的女孩子也就這個好處了,不束發也見不出來是個女人。
“你是何人?莫要多管閑事。”猥瑣男有些驚訝竟有人為他出頭,他看不出眼前阻止他的男人是誰,不過他混了這么多年還是會看點人的,來人衣著不凡,長相溫潤,像是大家公子,若是貿然得罪了,為主子樹下敵人,主子肯定饒不了他,還是先看看他要做什么,這人看起來就不像那些只會花錢的傻公子哥。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本公子這里恰有兩百兩銀子便就替他還了。”花柏梔笑著說道,還從袖口中拿出了銀票將要遞給男人。
“爺說了,爺不缺這兩百兩,更何況,這兩百兩不過是也隨意說的數,他在這里輸的可不止這個數。”要是人被這樣帶走了,他可交不來差,還是先把這人趕走吧。
“那你說個數?”花柏梔也不急,大有你喊多少錢他都給的起。
“至少這個”,猥瑣男伸出了一個手掌,恰只帶了二百倆又沒有帶隨從,讓他知難而退,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個會手腳的人。
“五百兩?”花柏梔問道。
“你胡說,不過幾十兩銀子,你們這些無賴”,聞昊銘怒道。
“無賴?我說聞公子,既知我們是無賴,為何還要來?這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猥瑣男哼笑著說。
“唉”,花柏梔抬了下手阻止了聞昊銘,讓他繼續說下去怕是真的會惹怒這些人,“五百兩那就五百兩”,將扇子別在了腰上,從袖口里又拿出了三百兩。
然后又走近猥瑣男,保持著微笑道,“可否借一步說話?”,花柏梔將銀子塞到對方手里,兩人便走到一邊打起了商量。
“你若要將這樣姿色的男子賣到勾欄院當小倌,不若給在下個面子賣給在下”,花柏梔走到一邊一邊看著聞昊銘一邊輕聲說道,“他雙腿并立,在下瞧著還是個雛,在下許久未開葷,若是到了勾欄院恐怕又撿了別人穿的破鞋罷。”
猥瑣男一聽,又見他露出那樣的表情看著聞昊銘,不疑有他,這人原是個有龍陽之癖之人,適才還以為這人是謫仙般的人物,不過是個大尾巴狼罷,有些驚恐的退了一步,不知道剛才有沒有被他碰到。
“那爺就賣你個面子,這五百兩爺就收下了。”既都是小倌,那也算是完成任務了,還得了五百兩。
“甚好甚好”,花柏梔面上笑道,心里不知惡心了多好遍,就算是有龍陽之癖也不會對你這長相有興趣的。
“放人”,猥瑣男拿著銀票對那些大漢揮手道,然后猥瑣的笑了兩聲,“聞公子可要好好‘謝謝’這位公子啊,別又被送回來了。”
猥瑣男將兩個謝字說的十分有深意,花柏梔直接就能翻譯了:聞昊銘你可要好好伺候這位公子,不要被玩膩被送到勾欄院中了。
雖然不想和陌生人有接觸,但是做戲得做全套,萬一穿幫了,她的五百兩家底可就打水漂了,所以他還是彎下了腰把人給扶了起來,手還故意在他的臀部捏了兩把做戲給那猥瑣男看,見到猥瑣男確定的笑了笑之后,她就給聞昊銘推開了,“你做什么?”
“嗯?”花柏梔裝作莫名,“自是救你啊。”花柏梔又靠了過去,在他耳邊用他才聽的到的聲音說,“若是不想被剁手,就不要亂動。”
她覺得她的手要爛了,居然摸了男人的屁股還特么被嫌棄了。
猥瑣男覺得他摸清了花柏梔的套路了,這個男子看起來如謫仙,其實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而已,和這些個傻公子哥沒什么區別。
花柏梔帶著人去了藥鋪讓大夫讓上了藥之后,就去了一家較遠的客棧。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在下無以為報,愿為公子效犬馬之勞。”
看著跪在地上的聞昊銘,花柏梔就知道,這手和名節對他來說十分重要,“起來罷,為了五百兩折腰還真像一個賭徒會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