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夜色果真如水一般,不似現(xiàn)代,白天里艷陽高照,熙熙攘攘,夜里還燈紅酒綠。聽說夜路走多了會遇上鬼,這些日子在這縣城來來回回走了十幾遭夜路,花柏梔倒覺得挺安心的。
因為一個人的時候思緒才清明,但想念似乎也會更加深刻。
藥酌晚上走的時候會叫上花柏梔一起,可是她拒絕了。沒有什么原因,只是想自己一個人走走。
以前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思考人生,當(dāng)心里住下一個人的時候,更多的是想著元恩薰。其實(shí)都是小事,不過是她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開心嗎?和誰在一起?和思考人生比起來,這些根本微不足道,可是她卻越想越開心。她很想知道對方是不是也是這種感受,不能問出來的感覺大概就是心里癢癢的。
愛情果然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輕。
花柏梔的思緒像風(fēng)一般飄著,沒有方向,懷里放著書,頭枕著腿上,直到身體受不了這夜里的寒寒的空氣,手臂上已經(jīng)起了雞皮疙瘩,才直起身,用手搓著手臂去去寒。
夜深了,元恩薰應(yīng)該已經(jīng)熟睡了,她竟有些像采花賊,就在她房間的屋頂上,真想掀開這不牢固的瓦,看看她的睡顏。
不過到底只是想想,擾人清夢畢竟不是件好事。
正想著時間差不多了該回去睡覺了,卻聽的身后響起了梯子被踩的響聲,深夜總是容易受到驚嚇,花柏梔有些警惕的回了頭,“薰兒?”
“是我,被嚇到了嗎?”
水一般清冷的聲音,在花柏梔熟識的人中只有元恩薰了,可是縱是這般清冷卻隱含著暖意,她在逗花柏梔,因為她剛才有些嚇到的眼神。
花柏梔把腦袋轉(zhuǎn)了回去,搖了搖頭,緩了緩神,她們單獨(dú)在一起的時間很少,這樣她就有些臉紅了。
月光并不明朗,可是花柏梔卻忘記了。
“這么晚了,也不怕著涼”,說話間,花柏梔的身上就被蓋上了一件披風(fēng),她下意識的就握著了披風(fēng)的邊緣,怕它從身上滑落,這時元恩薰已經(jīng)在花柏梔身邊坐下來了。
知道花柏梔在看她,她也就扭過頭和她對視,晦暗的月光反倒成了好事,她看不到她的臉紅,她同樣也不知道她也會因為她臉紅。
有人說該抱的也抱了,該摸的也摸了,該親的也親了,都是老夫老妻還在害羞什么,可是正是因為該親的都已經(jīng)清了,彼此間才會臉紅。
兩人像是有默契一樣,同時側(cè)過了腦袋,沒再敢看對方,齊齊的看著天上的不太明亮的月亮和星星。花柏梔想問她為什么這么晚了還沒睡?元恩薰想說這么晚了在我屋頂上做什么?
時間有點(diǎn)久,似乎在看比誰更有耐力,可是旁邊是一個大活人,旁邊是她的戀人,想裝著矜持是根本不太可能的,花柏梔時不時用眼睛去偷瞄元恩薰,只是對方似乎像是旁若無人一般,只是看著星星。
如果你的戀人在你身邊不看你只看星星月亮,你應(yīng)該是什么感受?
失落啊。
花柏梔掀開披風(fēng)的一邊,蓋在了元恩薰的身上,有些不自在的問,“你冷不冷?”
對此元恩薰側(cè)過臉去看花柏梔,聽她的聲音就知道她又開始有些別扭了,她并不想錯過這個表情,蓋上了才問真像她慢半拍的性格。
“不冷”,元恩薰笑看著花柏梔說道,看著她傻傻的神情繼續(xù)接了一句,“但是蓋著不會著涼。”和花柏梔一樣,順手抓住了披風(fēng)的一邊。
不知不覺,花柏梔才醒過神來,覺得元恩薰有些變了,她,好像一直在被調(diào)戲。
“你不問我在這做什么嗎?”,輸人不輸陣,明明是我先告的白。
“那,柏梔,你在我房間的屋頂上做什么?”
“我……”
花柏梔臉一紅,根本不知道要說什么,因為她問的是在她屋頂上做什么?
“看月亮星星”,花柏梔抬頭望向天空,“你呢?怎么還沒睡?”
“聽到有人踩我屋頂,上來看看哪個‘采花賊’?”
“啊?”,這樣一說,花柏梔更加不敢看她了,“對不起,我只是睡不著,就想著……想著……”
“上來看書啊傻瓜”
元恩薰拿起花柏梔懷里的書晃了晃,“是醫(yī)書啊。”
“嗯”
“最近都是忙著和藥酌學(xué)醫(yī)術(shù)嗎?”
“嗯,沒什么會的,多學(xué)一樣?xùn)|西,以后能傍身。”
元恩薰沒有問為什么,花柏梔卻想先說,因為有些話不能問,問了她會不知道怎么回答。
“柏梔有想過以后嗎?”
“想過啊”,一直都在想,我們的以后,因為身份不一樣,所以才要努力。
“那……”
見元恩薰欲言又止的樣子,花柏梔便知她肯定因為什么事而不安著,而且看樣子一定是和她有關(guān)。
“薰兒,如果還沒有措辭好可以先不說哦,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你想問什么都可以,你想什么都行。”
花柏梔悄然抓住了元恩薰的一只手,“手怎么那么涼啊”,說完并不去看元恩薰只是將兩人的披風(fēng)都扯好了防止它從兩人的身上掉下來之后,用雙手握住了元恩薰的兩只手,想給她捂熱。
花柏梔總有辦法讓她安心,比如此刻,她覺得她不該想這么多,她在就好了,事情總有辦法解決,她總是不會讓她失望的。
本就是趕著時間要回京,沒成想遇上了瘟疫,還被困在縣城之中,時間已經(jīng)過去許久了,現(xiàn)在疫情有所好轉(zhuǎn),被控制下來了,元恩薰和她一行被確定并無瘟疫自然也就被放行了。
藥酌因為是這場治療這場瘟疫的主要大夫,所以只要縣城的疫情沒有完全好,他就必須秉承著救人救到底的觀點(diǎn),還要擔(dān)心萬一瘟疫沒好全又起來了怎么辦,所以他要留下確保真的沒問題了才走,當(dāng)然這全憑他個人的意愿,與皇權(quán)無關(guān)。
扶搖身為一國公主有安民心的作用,所有她有必須留下的理由。這樣也避免了她和花柏梔之間的尷尬。
本來花柏梔也該留在青城縣繼續(xù)聽藥酌的教學(xué)的,可是看過那樣傷心的元恩薰,她根本放心不下她一個人對著那冰冷的棺木。是,這些時日,元恩薰和她是互表感情了,也沒有再哭過了,可是那從來都不代表她走出來了。她們是戀人但不是一體的,如果不說,那就只能留下來陪著她,盡管那樣并不能減輕她心里的疼,但至少有個人在身邊說說話也好。
因著早就和元家取到聯(lián)系了,所以藥酌使著幾個白衣人讓人把棺木送到城門口的時候就沒有再送了,那里等著的都是元府家仆和侍衛(wèi)。想來元博麟沒了的事已經(jīng)傳遍了京城,那些哀傷沉重的臉,并未隨著一個月的時間而消去。
花柏梔擔(dān)心的看著元恩薰,“薰兒?”
“我沒事,不用擔(dān)心”
元恩薰拍了拍花柏梔的手背以示安慰,但是那根本沒有辦法消去她的擔(dān)心。
小七扶著元恩薰進(jìn)了馬車,她的身后有一個小廝牽著一匹駿馬打算讓她騎,當(dāng)她拿起韁繩的時候,果斷的又丟給了小廝,跳上了馬車,坐在了元恩薰的對面,瞧著她微微驚訝的樣子,大概是想起她經(jīng)常說的男女有別吧,可是她此刻管不了那么多,她現(xiàn)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元恩薰必須要在她的眼前,不能離開她的視線。
大概是被這沉沉的氣氛感染到了,小七并沒有對她大喊大叫色狼,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緒是會傳染的,現(xiàn)在她可不能讓兩個會互相傳染負(fù)面情緒的人在一起,這樣只會增添薰兒的內(nèi)心的痛楚。
既然元恩薰和小七都沒有說些什么,自然也就沒有人會讓花柏梔下車不要損了他們家小姐的名聲。渠撫在等級制度方面做的很好,至少三六九等已經(jīng)是骨子里傳出來的,這很容易看的出來,盡管元恩薰已經(jīng)對小七很好了,可是很多時候,小七對于元恩薰的話并非都是出自主觀意愿,而只是因為元恩薰是大家閨秀,而她僅僅只是一個奴婢。
現(xiàn)代人都在分著三六九等,何況是渠撫,他們的觀念早已經(jīng)根深蒂固了,很難再突破界限。她覺得她元恩薰三觀還是一樣的,至少在這件事上不會有分歧,因為她可是知道有錢人就是高人一等,窮人根本不會去想他們平等,而是選擇了自卑,然后不斷的來開和有福氣的人的距離。
小七真的是她見過的最大的電燈泡,雖然她根本沒有壞心思,但是讓她過去抱抱她都好,可是小七就是沒有眼見力,一直坐在薰兒的身邊,注意著薰兒的心情,又防備著花柏梔。
正當(dāng)花柏梔要開口讓小七回避一下的時候,小七像是看懂了花柏梔的表情,對她家小姐不知道說了些什么然后又跑去和坐在外面趕車的元慶并排坐著。
這個時候,她真想對她親親抱抱舉高高,讓她心情好一點(diǎn),但是沒有,她做不到,在她這么傷心的時候還要說些什么感同身受的爛話去安慰人。那是最諷刺的事吧。
花柏梔做到了小七剛才的位置,緊緊的挨著元恩薰的手臂,輕聲的說了一句,“累了的話就靠在我肩膀上。”
已經(jīng)是這種情況了,元恩薰根本沒想著避嫌,這個時候的她以為她們會一起走到最后,所以她閉上眼睛安心靠在了這比她厚上一點(diǎn)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