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永沐走了之后,柳淵更覺得如坐針氈,難受至極,這公主比殺敵無數的王爺將軍冰冷強勢,視線所及均是一片冰冷。
武錦亭本打算請扶搖到營帳內喝水的,但是扶搖卻不接受這‘好意’,本來就是因為擔心才策馬而來,怎又可能因為客套而耽誤時間。
當即扶搖便遣人去和城樓上的人大聲的喊起了話,完全不把武錦亭放在眼里,武錦亭也不生氣,還讓所有人配合扶搖,像是真的對這位公主言聽計從。
扶搖進城最開心的莫過于武錦亭和柳淵,可是這兩人倒也會演戲,可是這也要看人家主人公愿不愿意、有沒有心情陪你們演戲。
城門從里面被人打開,來人卻是寥寥無幾,但卻也能辨認出那一身紅色的官袍,應是這里的縣官。若是換做平時她堂堂一個公主駕臨這小小縣城卻沒個人迎接肯定都會有人替她把人處理掉了,可是此一時彼一時,瘟疫在城中肆虐,她也沒想要什么公主排場,只是沒有見到她心心念念的人,薰兒也不在,這讓她非常疑惑和不安。
盡管如此,她還是大踏步的往城中走去。
見此情景,武錦亭和柳淵兩人還欲說還休,讓扶搖非常不耐,也不再拿出耐心去陪他們演這苦情戲,眉頭緊鎖,站定道,“武將軍是個豪爽的人,何時也學會了文人的那一套,你若有這時間來同本宮演戲還不若擔心自己如何才能守住自己手中的兵符?”
武錦亭聞言本就不悅的臉馬上就冷了下來,當今皇帝都忌憚他手中的兵權,現在一個小小的丫頭騙子居然敢這樣和自己說話,饒是脾氣再好也不可能做到無動于衷,這話到嘴邊卻被柳淵先一句截了下來,“殿下說笑了,這天下都是皇上的,更何況一塊兵符呢?”
扶搖冷哼了一聲,也就不再多說些什么,視線落在了武錦亭的狗頭軍師身上,“武將軍倒是得到了以為好軍師。”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明明是微冷的秋天,柳淵卻被汗染濕了雙手。
扶搖本意是一個人進城的,但是拗不過凝酥這個丫頭非要跟過來,也就隨她了,多一個人多一份照應。
凝酥跟在扶搖的身后,心都快擰成麻花了,看這街道亂的,什么都有,穿過整條街,沒有看到半個人影,要是晚上從這里經過肯定駭人。
縣官倒是忠心的人,只是扶搖她卻不喜歡這樣固執愚蠢的人。
大致的情況她已經知道了,引她來應該是要讓她成為這城里的人的保護傘,瘟疫或許治不好,但是有她在這城里做人質,父皇還不至于會屠城。
扶搖久居官場會這么想卻也沒錯,只是這次她是真的猜錯的,這不過是藥酌的安排,或者說這不過是他報復的開端。
縣官恭敬的將扶搖引到了元恩薰一行人落腳的客棧,本以為會空蕩蕩的沒什么人,沒曾想這客棧外站了許多執劍而立的白衣人,花柏梔原是和這些人在一起,倒也白擔心了一回。
雖然這些白衣人差點把自己和凝酥射成了馬蜂窩,但是這不影響他們把花柏梔當成座上客,花柏梔和他們在一起,扶搖還是很放心的,只是聽縣官的意思,這些白衣人的首領也就是那個差點殺了自己的男人是罪魁禍首。
縣官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這個男人是鄰國安插在他們渠撫的探子,待有像現在這樣的事就會挑起事端,好讓渠撫出亂子。
扶搖不以為意,這個男人上次她就見過,根本不可能是什么敵國探子,但是這個男人紅了眼睛想殺自己的時候,她非常確定這個人在自己的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是誰她不清楚,至于為何要違抗圣旨,扶搖也只能理解成官逼民反罷了。
“見了公主爾等還不速速來行李跪拜”,縣官氣勢洶洶的站在扶搖對著那群看見他還有公主卻無動于衷仍舊面無表情的看著門的白衣人怒斥道,太不懂尊卑了。
扶搖不以為意,想來那個男人也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是怕自己的話早就出來迎接,又豈會是現在這種情況,這個縣官卻仗著自己的勢讓她有些厭惡。
縣官想要繼續說下去,卻被扶搖冰冷的眼神給震懾到了,都怪這群人都不會看臉色的嗎?公主來了也不行禮。這些話卻沒敢說下去。
縣官和凝酥都跟在扶搖的身后打算進入客棧,只是當他們經過白衣人的時候,那個縣官就被生生的攔下來,嘴里還一直喊著公主讓人煩的要死。
因著瘟疫,這客棧的小二和掌柜的都是死氣沉沉的,見著了有客人進來也是無精打采的,隨隨便便就拿了壺茶水要來招呼扶搖和凝酥,可還沒等他們開口說話,毛雞就把人帶進了后院,說是他家主人有請。
后院不大,扶搖一進去看見的只有一個房間門外是站著人的,離房間越近,扶搖的心跳的越快,連眼皮都不安的跳了起來,像是在昭示著什么。
門是開著的,她的目光越過一行白衣人落在了房間里床上躺著的人,整個人都被人擋去了,可是扶搖卻非常肯定她就是那個說出許多傷人心的話的花柏梔。
未經思考,扶搖就想越過一行看門的白衣人走進房間,但是哪里又有那么容易呢?前進的步伐生生被人攔了下來。
未等扶搖發作,房間里走出一個女子,不知為何蒙著面紗端著一盆水從里面走了出來,凝酥此時比扶搖冷靜,眼尖一下子就認出了出來的人是小七。
小七端著水看見扶搖非常震驚,但是隨即就反應過來,行了一個大禮,也沒有和凝酥敘舊之類的,便便沖沖端著水告退離開了。
“公主在此稍等,我進去通報一聲”,毛雞說罷便給自己蒙上了面巾走近了房間,里頭傳來小聲的通報聲,讓扶搖非常焦急,似乎毛雞已經進去了好久好久。
毛雞說了一聲他家主人有請,遞上了兩塊面巾讓二人戴上方讓她們進房間,扶搖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只是每走一步仿若覺得聽到那日花柏梔決絕殘忍的話語,不待她細想便看到床上的人臉色蒼白無半點血色,心里哪還有半點怨恨,只剩下滿滿的心疼。
她想靠近看看她,卻總有人想要攔著她。扶搖抬眼便看到了手臂的主人,是薰兒,只見她也是若她一般,蒙著臉露出眼睛和額頭在外邊,眼里也滿是擔憂,“你這是何意?”
聽著扶搖在自己耳畔想起冷冷的聲音,元恩薰微微一愣,這些日子的事一件一件在自己的腦海里映過,突然間她就明白了,可是心思卻變的糾結不安起來了,在這場你追我趕的游戲里,受傷最多的莫過于是扶搖。
“……”,元恩薰剛要開口說話便聽得藥酌站起來的聲音,也沒有顧扶搖就立刻轉過身去看藥酌和床上的花柏梔,“如何了?”
藥酌久久沒有說話,眉頭皺起,這不是好的預兆,毛雞跟隨藥酌很多年,這是第一次看到自己主子在治病方面露出這么凝重的表情,也不禁為床上之人擔起了心。
“是瘟疫。”
元恩薰和扶搖異口同聲的反問道,“瘟疫?”
瘟疫,兩個字如同晴天霹靂,打的人措手不及。
藥酌抬眼向扶搖望過去,如同那日夜晚一般,她現下也只是露出了一雙眼睛和精致的額頭,心里的怒火騰騰騰的便又燒了起來,這雙眼睛太讓他討厭了。
“別動她”,藥酌冷聲制止了元恩薰的動作,隨即又恢復了往日的冷靜,“瘟疫是會傳染的,今日你們便按照我開的方子沐浴”。
漸漸的房間只剩下了元恩薰和扶搖,凝酥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退了出去。
房間里安靜的可怕,連門外風吹葉落的聲音也是別樣清晰。
感情是自私的,就算她不喜歡自己,但是總歸還是想要和她親近些。她知道她現在最需要的不是自己,但是她還是希望能夠待在她身邊。
扶搖越過元恩薰在花柏梔的床沿做了下來,馬上就遭到了薰兒的阻止,“扶搖你做什么,快些起來。”
扶搖并為馬上答話,而是溫柔細心的將花柏梔擱在外頭的手放進了被窩里,然后才答道,“我做些什么,你看不出來嗎?”
“你難道沒聽得藥酌說瘟疫是會傳染的嗎?”,元恩薰怒道,其實她也不知道哪里來的怒火,那里本該是自己的位子,現在卻坐著了另一個女人。
“我當然知道瘟疫是會傳染的”,面對元恩薰的反問,扶搖并不生氣,反而帶上了一抹笑容,“我還知道她不喜歡我呢。”
“那你……”,元恩薰聞言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說話,或許是被她的直言給震驚到了。
扶搖說的輕松,可是眼角卻被淚水沾濕了。明明只要和我在一起便會輕松許多,明明被愛比愛人更容易舒心,可是為什么我們都要為難自己,為什么都要選擇令自己痛苦那條路去走,這一走便是沒有再回過頭。
現在細細想來,那日的話不過是為了讓她打消自己的念頭。
若是她這樣一直躺著,會不會我就可以這樣握著她的手到永遠。
這個突然在腦海里形成的念頭,把自己給嚇了一跳,扶搖呆愣的看著這張臉,你可知我有多么喜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