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酌果然是醫(yī)癡,執(zhí)著的程度也非常人能夠相比較,看了這種情況花柏梔也只能無語凝噎,一口棺材,像是早就打造好的,專門按照元博麟的身形打造的。
“從這里到京城最快也要七天時間,按這個時間,元博麟的尸身必定腐敗無疑。”
“這口棺材中放了藥水,可以防止他的尸體腐爛。”
“還有三天就是十五,老夫可不想錯過這才機會。”
“還是說沒有老夫你們確定你們能夠安全到達京城。”
花柏梔坐在馬車里,一點都不羨慕前后為他們護航的人。
元恩薰昏迷不醒,自己又不會武功,還要守著元博麟的尸身,光靠小七和元慶真的不夠,所以無論藥酌出于什么目的,只要能夠順利他們回京就行了,這口棺木更是神助攻。藥酌說的話,她又不是沒有想到,只是沒想到古代真的有像防腐劑一樣的藥水。
藥酌招手,停了下來,全面一群流民擋住了去路。
“毛雞,去看一下前面發(fā)生了什么事?”
“應該是從嘉州來的百姓,幾日前皇帝派人來剿匪,只是好像不太順利,現在土匪好像不滿足于嘉恒縣,大有要來襲擊常州一帶的趨勢”。
“呵,現在的朝廷大不如從前了,還是說現在的皇帝大不如從前了呢?”,藥酌嘲諷的笑了笑。
“主將是何人?”
“五王爺明永沐和扶搖公主明熙妍。”
“哦~”,藥酌拉長了聲音,“你盡快和常州匪賊取得聯系,老夫要……”。
毛雞將耳朵附了過來,藥酌用著一貫溫文的語氣,將他的要做的事吩咐了下去。
他可不要別人的命,但是真的好想打打某人的臉。
“前輩,出了什么事?”,外邊的吵鬧,讓花柏梔有絲絲不安,只好掀開簾子詢問情況。
大抵是因為離的遠,花柏梔沒有看見藥酌給毛雞使了一個眼神。
毛雞駕馬至馬車旁,低低道,“無事,前面一群滋事的流氓地痞,我這就讓人去驅趕,公子請安心。”
花柏梔聽著毛雞的話怎么都覺得不太相信,但還是放下了簾子,看了眼枕在小七大腿上的元恩薰,這樣就好,“嗯。”
這群‘地痞流氓’似乎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看到他們一行的穿著和裝扮,并沒有因此讓開了路,反而結成肉墻向他們襲來,中間大多都是男子,不少老弱婦孺被擠在了后面。
馬車里的人只聽得聲聲“錚”的拔劍聲之后,世界就安靜了下來。
馬車行駛了沒多久,又開始停了下來,鬧喊的聲音又開始響了起來。
再之后是響徹天際的慘叫聲,鬼哭狼嚎的,但是花柏梔還是選擇了忽視。
想騙自己還不容易嗎?
兵器交接的清脆的聲音讓花柏梔抬起了頭,手放在簾子上,最后還是垂了下來。
“你們竟然對一群手無寸鐵的百姓下手,你們覺得自己和劊子手有區(qū)別嗎?”,花柏梔坐在馬車里聽著元慶的怒吼,劊子手的何止是他們,她明明已經感覺到發(fā)生了什么,可是為了規(guī)避麻煩,她選擇了漠視,選擇無視自己的內心的譴責。
花柏梔走出了馬車,看著這群衣衫襤褸的人,個個面黃肌瘦,形容枯槁,還有不少老人小孩,沖在前邊的已經倒在了地上,有的口吐白沫,有的已經無力動彈了。
如果她及時阻止的話……
“住手,住手……”
藥酌騎在馬上,漠然的看著這發(fā)生的一切,不過是小懲大誡,他還不至于對一群攔路搶糧的百姓下殺手。
“住手?”,藥酌反問道,“老夫住手了,你覺得他們會住手嗎?”
藥酌高高在上撇了一眼,然后冷眼看著這地上的人,恍若主宰蒼生的王者。
“他們不過是一群無辜的百姓,他們只是想要果腹之食,既然我們有,我們可以給他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既然可以用平和的辦法解決為什么要通過殺戮來解決呢?”
“那老夫告訴你,他們不過是一群賤民,他們要是一開始不是用這種方式來要糧食的話,老夫還能賞他們一些糧食,但是賤民就是賤民,賤民就得用這種方法來教訓他們,更何況不過是打暈了過去,并不會要了他們的賤命。”
藥酌的聲音不大,但是足夠讓這些什么都不想饑不擇食的往上沖的人,一陣心虛。
不同于這群流民,花柏梔卻對藥酌一口一個賤民,非常的憤怒,“他們不過是為了生存,如果可以他們也想像我們這樣,前輩有必要這樣一口一個賤民嗎?都是人生父母養(yǎng)的,前輩的心未免太過偏心了吧。我知道若是有一日前輩成了這樣也絕對不會乞討,而是寧愿去死,但是前輩可有想到,這些流民并不是僅僅是為了自己,還有他們的父母妻子小孩,這是責任,如果只是為了自尊,前輩你也太過自私了。”
她能感受到百姓對她的感激,但她不是為了這個,而是她太過厭惡這個社會,無論走到哪里這種不公平總是存在,她只是想自己的心舒服一些,同時為自己剛才選擇漠視感到愧疚。
不過在看到藥酌那張差點氣歪的臉之后,花柏梔有些后悔了,她這樣逞口舌之快,等會藥酌一怒之下收回棺材,帶著人回常州了,他們該怎么辦?
“好,好,你說的真好”,說這句話的時候,藥酌是咬牙切齒的,憤怒的笑了。
不過事實證明花柏梔的擔心是多余的,這種幼稚的事大概也就只有花柏梔自己才會做出來。
藥酌拉了韁繩退到了花柏梔的后面,就那樣看著她,花柏梔就那樣看著這群流民,這不是要看她笑話嗎?藥酌不支持她,那就沒有糧食了,剛才那么刺激藥酌。
花柏梔看著這群流民,三三兩兩的都被扶了起來,看著看著,花柏梔就慌了,這種情況她從來沒有遇到過啊,剛才不過是隨心而發(fā),完全沒有考慮到后果,難道現在跑過去和藥酌說,我錯了,你做的才是對的。
麻蛋,絕逼說不出口啊。
這時元慶將劍收回了鞘中,帶著佩服的眼神走到花柏梔的身邊。
花柏梔和他對視,他這么看著她,恐怕要失望了,她又不是他家小姐,富可敵國,說出來的話一定能夠實現。
元慶似乎看出了花柏梔窘迫,小聲的說道,“元府的產業(yè)在渠撫各個地方都有,讓這些百姓到常州,或者讓他們去下一個縣的元家糧行去領糧。”
“哦哦,那就這樣愉快的決定吧,我……”,花柏梔高興的點點頭,一掃之前的窘迫。
元慶打斷了花柏梔的話,露出了一個非常難看的笑容,還不如不要笑,“可是……”
“可是什么?”
“開倉放糧,必須取得小姐或者老爺的親筆書信,可是現在小姐昏迷不醒,老爺又遠在京城,少爺又……”,元慶說著說著臉就皺了起來,那個樣子花柏梔真懷疑他會哭出來,這種情況誰還有精力去理這群流民啊。
“那怎么辦?”,花柏梔著急的問,剛才就不該這么大言不慚,給了他們希望,現在又要親口破壞他們的希望。
花柏梔下意識的就扭頭去看藥酌,期間藥酌笑的翩翩,只不過花柏梔知道這個老家伙是端著翩翩佳公子的樣子在嘲笑諷刺她,看她怎么解決。
花柏梔憤怒的扭過頭來,在心里組織著語言,想著怎么說才能把傷害降到最低,大不了就把身上的家當給他們嘍,加上元恩薰的那些應該夠了吧,雖然不太厚道就是了。
“毛雞,留下半天的糧食,其他的全部分給他們。”
花柏梔驚訝的看著藥酌,可是隨即又了然了。
不知道這一路上是因為有藥酌的安排,還是因為其他,行走的這一路都非常的平安,沒有出現很大的意外。
流民的事,一路上還有不少,藥酌只是救了那一批,可是還有更多的,奈何就算藥酌的勢力和人脈再廣也沒辦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這需要朝廷來管理,可是……
一路上,三三兩兩的流民涌入城內,不少人餓死在了路上,用著席子或者干草掩蓋了起來,還有不少的縣居然封了城門,禁止災民入內。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呵。
“老夫說過了,不是老夫不救他們,只是治標不治本,這是朝廷的事,皇帝老子都不管,我們做再多也沒有辦法根治”
花柏梔看了一眼藥酌,這些事她何嘗沒有想到呢?“我知道”。
只是她不愿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著別人死去,這樣子她就連睡覺都無法安穩(wěn)。
兩人再無對話,開始向城內行駛。
多虧了藥酌,如果只是他們幾人的話,這進出城門肯定會多方檢查的,藥酌的勢力有多大,她不知道,可是單單憑著一封書信,他們一行就可以在渠撫國內暢通無阻的行走。
這還沒有進入城門,藥酌就喊了聲停。藥酌一般喊停,都是事出有因,花柏梔疑惑的探出了腦袋,循著藥酌的視線,看到在那草席旁有一個頭發(fā)散亂,衣衫襤褸的男人躺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口吐白沫,再多的,已經不在花柏梔的視力范圍之內了。
花柏梔有些艱難的看向藥酌,希望不要跟她想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