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元恩薰睜開了雙眼,常年的習性讓她一下子就開始戒備四周的地方,花柏梔抱著雙腿睡著了,柴火也已經滅了,只剩下縷縷飄煙。
是花柏梔救了她。
元恩薰手撐在草垛上,想借力起身。
“恩”,元恩薰原本毫無血色的臉更加蒼白了,眉頭皺的老高,她忘了自己被刀砍傷了右肩,剛才借力的時候牽動了傷口。
元恩薰把昨晚的事情過了一遍,閉上眼睛感受自己身體的變化。
血已經止住了,還上了藥。
是花柏梔嗎?
上窮碧落下黃泉,生死相隨。
她一下子就想起花柏梔背著她說的話,結合身上的包扎好的傷口,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心跳的很快。
這種感覺很陌生,害羞之中還有絲絲的開心。
花柏梔被自己做的夢驚醒,腦門上全是汗。
她夢到,給元恩薰敷的藥根本沒有辦法止血,而且還具有毒性,兩人相繼步入黃泉。
她用袖子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汗,白天真的很短,還沒有看到太陽升起,夜幕已經降臨。山洞里很黑,幸好為了方便她將火折子放在了身上,借著微弱的光火點燃了柴堆。
花柏梔伸手摸了摸元恩薰的額頭,所幸沒有發燒。
因為喜歡所以才糾結。花柏梔紅著臉解開了元恩薰衣服上的結,正要扶她起來的時候,手腕被人握住了。
元恩薰臉色微紅,”我自己來就好,你轉過身去“。
盡管知道身上的傷是花柏梔給包扎好的,但是在醒來的情況下,她可沒能做到淡定的讓一個男人看自己的肌膚。
花柏梔臉色爆紅,迅速轉過身去,”對不起,薰兒,我情急之下才褪下了你的衣裳給你包扎傷口的“。
”能扶我到那里坐嗎?“
“好“,花柏梔低著頭牽著她的左手把她帶到了火堆旁。
“你就沒什么要和我說的嗎?“
花柏梔錯愕的看著元恩薰,她的態度一下子就變得冷冽,讓人招架不住。
她生氣了?氣什么?因為自己看了她的肌膚嗎?
古代的女子把貞操看的比性命還重要,男子與女子共處一室本就令人遐想了,更何況她花柏梔還碰過她的肌膚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其實到頭來,只要自己不說,她不說,根本沒人知道,可惜元恩薰過不了心里那一關,古代的教條早已把她深深的鎖了起來。
”我是女的“,花柏梔垂下眼眸,她是可以說對她負責的,可是以后呢?一個謊言終究是要上千萬個謊言去掩飾的。
元恩薰側著臉去看花柏梔,一時說不出話來,花柏梔抬起頭和她對視,在這件事上她不想逃避,她是認真的在和她說,以后怕是沒有這種勇氣了。
花柏梔抓起她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能感受到嗎?“。
元恩薰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看著花柏梔的胸口,她的胸脯很小,但是她小胸脯上裹著的布條是那么真實,”你……“。
“我“,花柏梔握著她的手,等著她的下一句,在看到她的表情的時候,花柏梔已經知道結果了,她的心很受傷。
居然是不可置信,黑白分明,大概最后那么一絲好感也隨著她的欺騙全都沒有了吧。
”你騙我”,元恩薰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明明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沒喝,傷口也在急劇消耗她身體的能量,可是她虛弱的身體硬是拿出了力氣拽住了花柏梔的領口,瞪著她,眼里的情緒,不停的翻滾著,不停的交錯著。
“對不起”,千萬句想要說的話在元恩薰的‘你騙我’下全部哽咽了,
元恩薰在這種莫名的情緒中,用力抬起右手,“恩”,元恩薰悶哼了一聲放開了花柏梔轉而捂著傷口。
“怎么了?薰兒,是不是傷口又疼了?”,花柏梔一下子就將剛才的那些落寞情緒拋到腦后,扶著她的雙肩問。
元恩薰甩開了花柏梔的手,她怎么會是個女子呢?看著花柏梔毫無掩飾的擔憂眸子,元恩薰不著痕跡的撇開了目光,是她自己會錯了意,她對任何人都是這樣子的吧?是友情嗎?
上窮碧落下黃泉,生死相隨呢?這個又作何解釋呢?
“你傷口裂開了”
花柏梔抓住元恩薰的左手,她攤開的手心上沾著新鮮的血液。
元恩薰左手甩動著,掙扎著想從花柏梔的手中把自己的手解脫出來,奈何花柏梔力氣大的異于常人,很快她就不在掙扎了,冷聲道,“放手”。
花柏梔聽話的放下元恩薰的手,心緒萬千,哀傷的看著她最喜歡的人,“我幫你包扎傷口”,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你我皆是你女子,我不會詆毀你的清譽的”。
花柏梔語氣中有哀求,元恩薰有些不忍。
元恩薰不說話,花柏梔只當她默認了,身體向她傾去,解開了她的衣裳,解開她身上包扎的布條,用清水拭去了血液,她這次沒再用嘴巴咀嚼樹皮,而是生生用雙手用力將它們碾成渣敷在那道有些猙獰刀口上。
整個過程,花柏梔不曾看元恩薰的臉一眼,不曾多出一份不該有的心思,只是專注于傷口。
元恩薰卻為此紅了臉龐,原因無它,她從來沒有懷疑過花柏梔的身份,就算在此時,她還是覺得這個人是個男子。
花柏梔將元恩薰的衣服整理好,道,“我知道你難以置信,我可以解釋的,等你的傷好了,你想問什么,我都告訴你好嗎?你現在需要休息”。
我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對于花柏梔來說,在這個穿越來的世界里,她最害怕的就是元恩薰知道她是女扮男裝的,現在知道了,其他的一切都已經并不重要了。
“你去哪?”
見花柏梔往洞口去,元恩薰心里咯噔一下,以為她要離開自己,脫口就是這么一句話。
“我出去看看情況,順便看一下能不能弄點吃的”,現在我們都需要給對方獨立的空間,最好都冷靜一下,你需要我嗎?一個男的我,還是一個女的我,或者說其實都沒有關系呢?
洞里洞外距離不過一個門,花柏梔站在洞口外許久沒有動作。直到腳有些麻了才開始走了出去。
世界和我只差了一個你。我和你之間只差了一個性別。
僅僅一個只字,她就算跨過千山萬水都沒有辦法抹去。
她不后悔承認自己的身份,如果要在一起,她們總有一天會坦誠相對的,那時候又該是何光景呢?喜歡到不能自持還是恨入骨髓要殺了她?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定是不會比現在更好的。
男人和女人之間不會有單純的友誼,只要稍稍靠近氣氛就會變的不一樣,同性之間如果不道明那么永遠都可能止步于友誼。這些她當然知道,可是只要想到以后她就根本無法面對,這樣挑明了來說,可能越走越遠,也可能是成功的機會不是?
元恩薰的心情是復雜的,她因為一個女人感動,因為一個女人臉紅,嘴里有些苦澀,在明知道對方是個女人的情況下,她還是抑制不住的臉紅了,她不懂,明明一個男子怎么會突然變成了一個女人,那么昨晚她為什么要這么說?
母親說過,如果一個女人喜歡上一個男人,那個女人會從心底覺得喜悅,會因為這個男人的言語動作臉紅害羞,可是花柏梔是個女人,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現了問題?
元恩薰接過花柏梔遞過來的紅中帶綠的果子,顯然是還沒有熟透。
“這果子我吃過沒有毒的,只是有點酸”
元恩薰詫異的看著花柏梔,這荒山野嶺,這野果子她竟然不用商量就自己先吃了。
“什么時候吃的?現在有沒有感覺不對勁的地方?”
元恩薰不知道花柏梔什么時候吃下這果子的,如果是剛才,就算真有毒,也有可能沒那么快毒發?
“昨晚夜間,我餓了就找來吃了”
她昨晚確實是餓了,只是她一直想著元恩薰的事,根本無暇顧忌這些事,果子只吃了一顆,就是為了試探有沒有毒性,如果有那么一天一夜也該夠了。
元恩薰狐疑的看著花柏梔,咬下了一口果子,酸,唾液很快就分泌出來了,望梅生津大概就是這個理了。
元恩薰吃了幾個果子之后發現就沒有胃口了,果子很生澀,她抬眼看著被火光照的發光的花柏梔,她的胃真的被某人給養叼了。
花柏梔似乎是感受到元恩薰的眼神,抬眼與她對視,“怎么了?”。
原來她們之間沒了性別差異之后可以相處的那么平靜。
“明天,我們就離開這里”
“好”,花柏梔因為此刻的氣氛,語氣多了幾分柔軟。
元恩薰想要開口卻不知道怎么說,如果花柏梔是男子自己大概也會為她著迷吧?
“我叫花柏梔,是個女人,今年二十三歲”
“嗯?”,元恩薰皺眉看著花柏梔,不知道她想說些什么,這些她都知道,她不用時刻提醒她她自己是個女人吧。她有點浮躁,“我已經知道了”。
“你不知道”,花柏梔很快就回了元恩薰,“你不知道我是誰?你甚至一直查我的來歷不是嗎?”